《枯叶逢春》芦莫修

129、羽毛球

　　“姐姐，我也想戴发带。”
　　钟洄眼巴巴地站在她后面盯着那条发带，她回头看了一眼，宠溺地笑着拆穿她的小心思:“我穿什么你就要穿什么，我戴什么你也要戴什么，小跟屁虫。”
　　“那我不穿了。”
　　钟洄撇撇嘴躺回到了床上，眼圈又红了起来。
　　她戴好之后，从行李箱里把发带、护膝、腕带、运动装都拿出来放到了床上，欺身压了上去:“不想当小跟屁虫是吗？”
　　“是你不愿意让我跟着你。”
　　“我想啊，我巴不得你天天跟着我，一辈子跟着我，一步都不离开。”
　　黎穗子把她从床上拉起来，蹲在床边把黑色的护膝套到她的腿上，接着是腕带，最后是发带，等这些都穿好后才把运动服给她穿上。
　　钟洄看着给自己穿衣服的人鼻头一酸，眼泪又开始失控:“你每天这么照顾我的情绪烦不烦？”
　　“从来没有过，能和你一起待着，是我最幸福最快乐的事情。”
　　她跪在床上前倾着身体吻住还在流泪的钟洄，轻轻地把她压倒在床上，摸索着找到她的手，十指坚定地交握在一起，从未觉得钟洄是负担，只是心疼她病情的反复。
　　“小馋猫，不亲了，出去打球了。”
　　黎穗子伸手抵住还想凑过来的钟洄，眼里有掩藏不住的笑意。
　　“不行，要亲。”钟洄带着哭腔摇头。
　　“你只要好好打球，好好出去玩，不许再哭，今天晚上你想怎么亲我都满足你。”
　　“不喜欢你了！”
　　钟洄推开她，拿着球拍气哼哼地就要往外跑，可手还没放到门把手上就听到黎穗子的一声故作严肃地呵斥:“回来！过来拍照！”
　　“不要！”
　　“敢出去！快点回来！”
　　钟洄磨磨蹭蹭地走到试衣镜旁边，看着正在整理衣服的黎穗子委屈地拱在她的肩头:“为什么你亲我就可以，我亲你就不可以，我就是想亲亲嘛。”
　　“如果今天能玩够一个小时你就可以随便亲我，怎么亲都可以。”
　　“那如果玩够两个小时呢？”
　　“我脱衣服给你看。”她一边整理发带一边面不改色地说道。
　　“哼！”
　　“哼什么哼，脱衣服给你看还不满足，那你想干嘛？”
　　“哼！”
　　钟洄鼓着腮帮子转过身，竭力忍住想笑的欲望。
　　黎穗子整理好后拿出手机，给钟洄把帽子戴上，搂着她的脖子一用力就箍到了自己的怀里，一侧身就又亲了下去，同时相机喀嚓一声定格了这个瞬间，成片中钟洄的脸完全被手机挡住了，可却能非常清晰地看到是黎穗子在亲吻另一个女生。
　　“你又亲我！我都没同意！”
　　黎穗子趁着她生气就又亲了她一下:“别吵啊，等我发个朋友圈。”
　　“朋友圈？”她震惊地摁住手机，“你不能发！你朋友圈里太多人了，会影响你工作的？”
　　“我就要公开！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有老婆。”
　　说话间她已经发了出去，配图就是刚才的亲吻照，配文更是简单明了“和老婆一起去打羽毛球”。
　　“你考虑一下影响啊！”
　　“我考虑过了啊，所以没让你露脸，根本就看不出来是谁。”
　　“我是说考虑对你的影响。”钟洄生气地提醒道。
　　“对我没什么影响，如果有人歧视或者不认可进而影响到工作，那我真是要谢天谢地了，提前把三观不一致的人从社交圈里踢出去，避免日后合作起来不愉快。”黎穗子转过身在她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看着她的眼睛时比任何时候都要认真，“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凭本事挣来的，就算失去我也有本事再挣回来，可唯独你不是，你是可遇不可求，是最重要的，比我的事业重要，甚至比我自己的生命都重要，所以我一定要大大方方地去跟所有人知道，我就是爱你，而且是只爱你。”
　　“我知道就好了啊。”
　　“不，我要让他们都知道！”
　　她在钟洄要过来抢手机之前快速放进了兜里，拿上球拍拉着她的手风一样地就带着她跑出去了。
　　钟洄在后面跟着她跑，看着她因奔跑而飞扬起来的头发，心里却在想着她刚刚公开的事情，感动踏实之余便是担心，她知道黎穗子是想让她安心，让她放心，可总是忍不住去想公开之后的影响。
　　到了村头废旧小学校园里的时候，钟洄还在因为这件事一脸的苦大仇深。
　　黎穗子退后两步，看着瘦弱的她站在空旷破败的校园空地里，用迷茫的眼神不发一言地凝望着她，她还没做好公开的准备，自己又心急了。
　　她微微地叹口气，装作开心的样子拿着球拍拍拍钟洄的胳膊。
　　“不许再想其他的了，我们是来打球的，要是再不开心我就要用我神乎其神的羽毛球技术虐你了啊！”
　　钟洄看着她兴奋的样子甩甩头决定先不考虑那么多了，接过球拍不屑地往后倒退了几步，找好自己该站的位置，不服输地向她挑衅。
　　“吹吧，还神乎其神。”
　　两个人从没一起打过羽毛球，钟洄自然是不清楚她的实力。
　　反正她是不怎么擅长玩羽毛球的，只是停留在会玩的阶段而已，这些年来，好像什么东西都是停留在会玩的初级阶段，没有任何一项运动或者技能是深入学习过的，而站在她对面的黎穗子则彻底相反，她会的不多，但只要是愿意上手的一定就是精通的。
　　“我必须得让你见识见识。”
　　她豪情万丈地说完便直接发了一个高球，钟洄还未准备好自然没接住，球擦着球拍就飞到了她的身后。
　　“讨厌！我还没说开始！”
　　“好好好，你说开始。”
　　“哼！耍赖大王！”
　　钟洄抱怨了一句，冲着她做了个鬼脸，又把球高高抛起，用了大力气打了回去，黎穗子喜欢这种高抛高打的球，容易接轻轻一跳就能把球给打回去。
　　接下来的几局黎穗子只要找到机会就会使出她认为最酷的扣杀技术，钟洄本来技术就不好，所以在她发全力的时候就毫无招架之力了，通常打不了两个回合就得在场地上飞奔着捡球，所以才打了不到半个小时，钟洄就被累得气喘吁吁的了，同时非常气愤。
　　“我不玩了！”钟洄在又一次与球完美错过后生气地把球拍摔到了地上。
　　“玩不过又开始耍赖。”她摇着头嘟囔了一句把拍捡起来走到钟洄身边，用球拍推推她，“走啊，这才玩多长时候。”
　　“我不玩！我一直在捡球，一直一直在捡！”
　　钟洄是累的也是气的，双颊涨红，胸口一起一伏地惹人怜爱。
　　“那你说怎么玩？”
　　“你必须得每局都打那种能让我扣你的球，你不能扣我，如果你诚心打那些高难度的球让我接不到，你就要跑过来捡球！”
　　被打急了的钟洄非常可爱，说这些无理要求时有种执拗的认真，如果现在不答应她，那么下一秒就会张牙舞爪地扑上来，用武力解决这场争论，可明明黎穗子才是看起来喜欢动手的那一个。
　　“好好好，都依你，都依你，快点起来了。”
　　又回到球场上的两人则完全换了一种打法，黎穗子全程都是在给喂球，而钟洄一有机会就高高跃起扣杀她，扣完还要像电视里的体育明星一样大吼一声。
　　四下无人，空旷的场地上回荡着一声声的怒喊和欢呼。
　　“我认真了哦！”
　　“好！”钟洄也打得兴起了，毫不犹豫地就答应了。
　　黎穗子把球高高扔起，奋力挥拍打了过去，她看球时崇尚暴力美学，所以自己玩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带上这种气息，但说着要“认真”，却还是有所保留了。
　　钟洄的羽毛球水平不高，要是像刚才一样把她打急了，下次再想约出来就难于登天了。
　　两个人一来一往地打着球，钟洄只要看到机会还是会扣杀她，但自从她认真起来后，这样的机会就很少了，钟洄必须得很认真地对待打过来的球，要不然一个不小心就又要捡球。
　　羽毛球以一个非常优美的弧度冲她飞过来，钟洄嘴角上扬，判断好球的落点后，悄悄后退一步，奋力跳起扬起胳膊大力地拍了回去，一个等了很久的扣杀，根本就来不及救球。
　　“YES！！！！！笨蛋姐姐！！！！！！”钟洄双手高举兴奋地跑到她的身边，跳到了她的身上，双腿盘在她的腰上，“笨蛋姐姐！！！你怎么这么笨啊？”
　　黎穗子抱着她跟她蹭了蹭鼻尖:“我要不笨怎么显出妹妹聪明来呢。”
　　“姐姐，明天我们再出来打好不好？”
　　“好。”
　　黎穗子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钟洄之前为了拍戏保持身形，雷打不动地去健身房锻炼身体，可自从生病以来，她就再也没锻炼过，每天就想躺在床上，不愿动，一动就喊累，今天能玩这么长时间，最后还这么开心，真的让她觉得非常欣慰。
　　钟洄从她的身上跳下来，搂着她的脖子兴奋地催促道:“快看看我玩几个小时了！快看看！”
　　她举起手腕看了一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正靠在她肩头玩空气的钟洄，郑重地清清嗓子:“一个半小时，没机会看我脱衣服了。”
　　“胡说！”钟洄只瞟了她一眼，就知道肯定够两个小时，恶作剧般地跳到她的后背上，在她屁股上狠拍了一下，“快点回家！！”
　　“这么着急回家干嘛？”
　　“等你兑现承诺。”
　　“真的啊。”
　　钟洄搂着她的脖子嘿嘿地傻笑:“真的真的，快走，不，是快跑！”
　　“好，既然我老婆想看，那自然不能亏着她，走喽。”
　　黎穗子把她往上托了托，轻盈地像一片羽毛，偏头吻了她一下，背着她又一阵风似地跑了出去。
　　不过黎穗子体能没有那么好，刚跑了二百多米就累得停了下来，钟洄见状也从她背上跳了下来，搂着她往自己身上一带:“在姐姐的怀里休息一下吧。”
　　“谁是姐姐？”
　　“我是。”钟洄理直气壮地捏着黎穗子的脸晃了两下，“快点叫我姐姐，不然把你扔在这里哦，这里晚上有大灰狼，会出来咬你的屁股。”
　　“大灰狼才不跟你一样色狼呢，人家不会第一次见面就盯着我屁股看。”
　　“会的，天底下的狼都一样，快点叫我姐姐，不然真的会咬你的！”
　　她边说还边学狼“嗷呜”地叫了一声，把黎穗子逗得哈哈大笑，也让她心甘情愿地“姐姐、姐姐”地叫着，以此作为交换让钟洄模仿更多的动物叫声。
　　两个人学着小猫的叫声推开了家门，把正在菜园里喂鸡的姥爷吓了一跳，还以为有一群小野猫蹿进来了，看到是她们两个时就又笑着回过了头，专心做菜。
　　钟洄一进屋就把门关上了，反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一巴，标准的看戏脸，玩味地上下扫了一眼黎穗子:“脱吧！”
　　“那我可不客气了啊。”
　　她从容地脱身上的大衣，运动服，脱掉只剩内衣的时候，伸手扯过旁边的睡衣套上了，套完还得意地在她面前扭了两下:“怎么样？我的脱衣秀精彩吧？”
　　“枯燥！”钟洄噘着嘴扭过头，手舞足蹈地比划着，“你都没那样、那样、还有那样！”
　　“说清楚，哪样、哪样还有哪样啊？”她说着说着又觉不对，双手捏住钟洄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钟洄！你不会是偷偷学习了吧！这些新花样你跟谁学的啊！”
　　脸“蹭”地一下就红了，可钟洄还是嘴硬，只能冲她凶狠地挥挥拳头:“没有哦，再敢胡说我可就要揍你的！”
　　黎穗子看着她的样子就知道自己的猜测为真，她把钟洄从椅子上抱起来放到床上，佯装严肃地控诉:“你真的背着我偷偷学习了？我每次有好的学习资料都分享给你的，你竟然吃独食，你不乖！”
　　“我没有。”她拽过被子蒙住了脸，声音也越来越弱，越来越没有气势，“我就是没有，你别再造谣了，我真的会打人的。”
　　黎穗子从被角处钻了进去，在黑暗中摸索到她的脸，轻轻地凑了过去，呼出的气息尽数吐在了她的脸上:“别废话，赶紧分享给我！”
　　“没了。”钟洄搂着她的腰，整张脸都埋在了她毛绒绒的睡衣里，“讨厌死了，我没有了！”
　　“这次就饶你一回，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吃独食了啊。”
　　“讨厌，讨厌鬼。”钟洄蒙在被子里往外推她，“快出去，我要换衣服了。”
　　“我给你表演了，你不给我表演一下吗？”
　　“姐姐，你再说我就真的不理你了！”
　　“好，我出去给你放风，换好睡衣就出来啊。姥姥昨天买了山楂，我们研究研究怎么做糖葫芦。”
　　她掀开被子一边嘱咐一边往外走，钟洄自从生病暴瘦以来，时常因为自己身材变得太差太干瘪而伤心不已，所以现在洗澡、换衣服都躲着她。
　　黎穗子出去关上门之后，脸色就不如刚才好看了，很多事同时压在她的心里，打开手机把早上发的那条朋友圈里震惊或者敏感的评论全都删了，有些事她就是要一意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