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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旧事 ...

  •   “姐姐。”
      晚饭过后,钟洄坐在卧室的床边抱着黎穗子啪嗒啪嗒地掉眼泪,明明刚才在客厅吃饭时还挺开心的,可刚到卧室情绪就立即低落下来了。
      “怎么了?”
      钟洄越哭越厉害,最后抽抽搭搭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不想在这里了,我要回家。”
      “为什么啊,哪里不舒服啊?”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待久了他们会不喜欢我的,我不要在这里了。”
      钟洄待的别扭极了,她努力想要好好表现,让两位老人能够喜欢她,可总是力不从心,话到嘴边就不知道该怎么说,一下午相处下来让她既疲累又害怕。
      “好,我们明天再试一天,如果还是不愿意待,我们就回去好不好?”
      她考虑了很久才点头答应。
      姥姥拿着牛奶进来的时候,钟洄已经不哭了,可还是抱着黎穗子不肯松手。
      “宝贝们,喝杯牛奶再睡吧。”
      钟洄听见声音立即从她的肩上起来,赶紧站起来接过了那两杯牛奶:“姥姥,您别忙了赶紧坐下休息一下吧。”
      “不累。”姥姥刚把牛奶放下,又闲不住地开始给两个人铺被子,“家里又不是没房子,两个人在这一张小床上睡,多挤啊。”
      黎穗子看着姥姥收拾出来的两个被窝,挠挠头拿过一杯牛奶坐到了床边,拽着她的袖子撒娇:“冬天挤挤暖和,姥姥,要不你别跟姥爷一块睡了,跟我们挤挤吧,你睡中间,我们两个一左一右地抱着你睡。”
      “去,没个正行!”姥姥摸摸她的手,尽管是温热的,可还是把自己的暖袖摘下来给她戴上了,“小时候要是有人敢往你床上躺,能把人打出鼻血来,现在这毛病倒是改了。”
      “小老太太怎么什么都记得住啊。”黎穗子拉着姥姥的手坐下,又伸手把钟洄拉到自己的旁边,搂着她的腰揉了两下,“小老太太,再讲点我小时候的事情,她可愿意听了。”
      黎穗子指了指向这边探着头的钟洄,被指到的人不好意思地缩回了头。
      姥姥满面红光地笑着,回忆着黎穗子小时候的事情。
      “这家伙从小就坐不住,最烦的就是坐在教室里上课,经常性地逃学,有时候逃学就往家里跑,十几里地骑着自行车就回来了,晒的跟个小黑猴似地,还不让说,一说她黑就跟人急,骑着车扭头就走。”
      钟洄听到这里突然笑了,她突然想到黎穗子之前夏天进组时也是被晒的脱一层皮,又黑又瘦,也是不让人说,一说就要跟别人急,这么多年从来没变过。
      “我只是比较容易晒黑,养一段时间就能养回来。”她伸出手臂比了一下,另外两个人也伸出了手臂,毫无疑问立马成了三人中最黑的,“就怪我爸,那么黑,全遗传给我了,姥姥,你说说小时候和姥爷一块打我那事!姥爷,进来讲故事了!”
      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姥爷听到黎穗子的叫声后立马就乐呵呵地推门进来了,其实他听着卧室里的欢声笑语早就想进来了。
      “讲什么故事啊?”
      “讲讲你跟我姥姥合伙打我的事。”
      姥爷笑得有些腼腆,姥姥倒是不以为然。
      “你太淘气了,实在是不能不教育一下。”姥姥说话的时候眼神似有若无地扫过钟洄,一个简单的眼神就能让钟洄觉得自己是能够融入的,是能够参与进来的,她紧握着牛奶杯的手终于能够稍稍放松一点了。
      “当时应该是六年级吧,我跟她姥爷去开教师大会了,她假传圣旨跟班里的学生说自习改劳动课了,带着所有学生去农田里除草,有的小孩认真干,但大部分小孩就撒开欢的捣乱,把麦子当成草全给拔了,散会回班的时候也找不到学生去哪儿了,最后找到的时候一下午过去了,地里也被折腾的差不多了,不打真是消不了气!”
      钟洄想笑却又觉得不合适,只能尽力咬着嘴唇憋笑,黎穗子看着姥姥提起来还愤愤的表情倒是忍不住先笑了,半真半假地抱怨着给自己开脱。
      “谁让你们开会前说等下课要带我去地里除草的,我好不容易逃学回来了,还要干活,多不划算啊,还有啊,自习课上根本就没人学习,我给他们放松一下。”
      “你还是逃学回来的?”钟洄惊讶地问道。
      “对,当时期中考试成绩刚下来,考了个倒数第三,没法交代了,就跑出来了,结果刚来就挨了一顿打,晚上又被我妈揪回去打了一顿,结结实实地挨了两顿打。”黎穗子靠在钟洄的肩膀委屈地撇着嘴,“长大了还要被打。”
      钟洄知道她指什么,笑着捏了她的腰一下:“你小时候这么调皮,那你最后怎么考上海丰电影学院的,我听说录取分数线很高的。”
      她自信地笑了一下:“天才啊,没见过这号天才吧,我就是!”
      “跟你姥爷一样,就会瞎吹牛。”
      钟洄终于开心地笑了起来,她晃了晃黎穗子的胳膊:“快说,快说,你最后怎么逆袭考上这么个好大学的。”
      “一家子老师我要是考不上大学就真的贻笑大方了,幸好姥姥姥爷不让我在镇上读小学,让我度过了一个完美的童年,升初中之后就太悲惨了……我妈是初三年级部的教导主任兼语文老师,为了管我也不当年级主任了,当了我三年的班主任,大伯是初中英语老师,舅妈是初中历史老师,小姑是高一年级部的教导主任,姑父是高中数学老师,姑妈是高中地理老师,小姨夫是高中英语老师,也是我高中三年的班主任,魔鬼中的魔鬼,这些人恨不得天天盯着我学习,我上课动一下都要被罚站的。”黎穗子愤愤的表情中突然有一丝得意,她轻扬眉毛微抬下巴,“但是我从未屈服过,一直跟他们斗智斗勇,竭力给自己创造出疯玩的时间。”
      钟洄知道她是教师家庭,但从来不知道原来她家里有这么多人当老师,在这么多当老师的亲戚的特殊关照下怎么度过初中、高中的,更不知道她口中的斗智斗勇是如何进行的。
      姥爷从外面把糖果瓜子又拿过来放在了床上,看着她的得意劲推波助澜道:“厉害的呦,快讲讲你那些让人头疼的事情吧。”
      “也没啥,就是三天两头让我妈逮住逃课,她实在是管得太严了,我基础太差又跟不上,隔三差五就跑出去玩,因为保安认识我,所以一开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溜出去,去找我爸看电影,去逛街,去吃吃喝喝,后来我妈就跟保安打了招呼,不仅出不去,只要看到我还会打小报告,我没办法只能翻墙出去,结果有一次从墙上摔下来,把腿给摔骨折了,坐着轮椅上了三个多月的课,坐在第一排靠门的位置,也没有同桌,还整天被重点照顾……”
      她还没说完,钟洄就忍不住大笑起来,埋在她的胳膊上都笑出了眼泪:“多高的墙啊,怎么还摔骨折了?”
      “将近三米吧,好疼的。”
      “皮死了,那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敢逃课了?”
      姥姥在旁边无奈地摇摇头:“她要是知道吸取教训,就不叫黎穗子了,别人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她是一朝被蛇咬,朝朝狠咬蛇,等腿好了又开始闯祸。”
      “姥姥,这真不怪我,我妈明知道我就是坐不住,还趁我腿不好给我请老师补课,从早到晚根本就没空休息,我才会如此渴望自由的空气。”
      姥爷也跟着无奈地摇起了头:“皮的振振有词。”
      黎穗子吐吐舌头继续往下说:“自从我摔断腿后,学校就在墙头上加了铁丝网,我实在是出不去了,但有一天我在墙边晃悠的时候,发现墙角有块砖松动了,就顺着把旁边的几块砖全给拆下来了,最后每次逃课都是从这个洞里钻出去。”黎穗子说着说着就觉得有些疲惫,她把钟洄搂过来,声音突然有些委屈,“其实我也不想那么叛逆,可学校里的老师几乎全都认识我,都会不自觉地关照我,盯着我,就很不自在,很烦,就想出去玩,所以我高中就想去市里读书,但刚提出来就被拒绝了,还被安排在魔鬼小姨夫的班里,生不如死,虽然也时常把他气得口眼歪斜的。”
      钟洄低着头掰着自己的手指,幻想着如果当时她转学到市里的话,说不定两个人就能早早遇见,就不用等所有的坏事都发生完之后才遇到她,想到这里她就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黎穗子不知道是哪句话让她不高兴了,于是随便扯了个理由就把二老送回了卧室,要走之前姥姥拉住她的手望门外看了一眼,又小声地问:“你跟姥姥说实话,那小孩到底怎么了?瘦的不正常,脸色那么差,反应也有点迟钝,还总是跟着你,一步都离不开,怎么回事啊?”
      她往门外看了一眼,想象着独自在房间里的钟洄,或许又在哭泣了,忍着眼泪转回头咧开一个笑容,尽量平静地解释:“姥姥,她生病了,情绪病,所以我带她来这边散散心,你跟姥爷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行吗?”
      姥姥了然地叹了口气,姥爷也跟着叹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啊,我说怎么看起来那么怪呢。”
      “姥姥,姥爷,你们先睡吧,我先回卧室了。”
      回到卧室时,灯已经关掉了,房间里一片漆黑,只能听到一阵阵克制的抽泣声。
      黎穗子趴到床上把她搂过来,轻柔地吻掉她脸上的泪珠:“老婆,怎么了?”
      “为什么你不转学,为什么你不早点出现,我不想碰到那么多人,他们都不爱我,为什么你要那么晚才出现……”
      她心酸地抱着她安抚,人生际遇这四个字是没办法解释的,如果能够预见未来的种种,她也想早点出现。
      她拥着怀里不停地在哭泣的人轻声安抚,希望能够让她的遗憾少一点,希望她的病能够赶快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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