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孩子》琳荷

4、第四章

　　一只紫色的蝴蝶慢悠悠地飞到了阿黛尔的脚边，轻轻触碰了一下那长长的树枝，树枝像触电一样皱缩了起来，松开了紧紧缠住的脚。蝴蝶颤抖了一下，像很薄很薄的玻璃，又像朦朦胧胧的光一样碎开了，化作无数晶晶亮的粉末，洒落在空中，飘飘扬扬。

　　又一只蝶落到了被勒出一道道雪痕的手腕上，同样地碎开，幻灭，又华丽。

　　但就这么猝不及防的，小金粉还没有在空中完全消弥，阿黛尔还没有反应过来，手脚上的束缚已经松开了。

　　于是，她华丽丽地栽了下来。好在快到地面时，匆匆扇了几下翅膀。不过下坠的力太大，她落地时踉跄了几下还是没有站稳，扑通一声摔到了地面上。

　　阿黛尔撑着地面艰难地站了起来，头发乱蓬蓬的，身上到处都是伤，她想自己现在龇牙咧嘴的样子一定很凶。

　　树底下站着一个白发少年，隔着距离看不清他的样貌。

　　“是他救了我吧。”她想着，向树下走过去。

　　忽然一张纸片飞了过来，粘在了她身上，纸片上的法阵还发着暗红的光，烫烫的，与此同时，阿黛尔发现，她不能动了。

　　少年颇有兴味地倚在树边。

　　她定住动弹不得的样子一定很奇怪。阿黛尔瞪着他。

　　白毛很不情愿地别过了脸，“你身上脏兮兮的。”

　　越来越近，那张面容在眼前逐渐清晰，少年的眼睛像是冰的魂魄，晶晶亮的、澄澈的蓝。

　　阿黛尔有些发怔，一瞬间竟忘记了生气，忘记了为什么站在这里。

　　外面的寒冷似被各样奇异的树挡在外面，林子里很有潇湘之感，簌簌落下的叶在地面被脚压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他走了过来。

　　十月秋瑟萧然，却如和雪撞了满怀，一瞬间她仿佛闻到了山顶上腊梅盛放的清香。

　　背上的纸片被轻轻地揭了下来，那双手好冰。

　　阿黛尔红着脸，低头看自己的脚。

　　“别再往森林里走了。”清清冷冷的声音，像冰层碎裂，寒冷的晶体缓满沉入幽蓝的水底。

　　“为什么？”她抬起头，迷惑的目光对上了少年似乎有些黯淡的视线。

　　“阿黛尔。”

　　“嗯？”她下意识应答，有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的…”

　　“你觉得人生是宝贵的吗？”

　　“当然呀。”这个陌生人好奇怪，她想。

　　“你重视你的家人和朋友吗？”

　　小阿黛尔觉得山谷间的小动物、一花一草一木都是她的好朋友。于是她呆愣愣地点了点头，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那么，就快点回你的小屋吧，别再往前走了。”

　　“为什么？”

　　一阵沉默，少年没有回答她，只是侧身躲过了她的目光，长长的睫毛低垂着，不知在思索着什么。然后，转过身，迈开步子就要离开。

　　阿黛尔听得一头雾水，还想再问问，没想到来者就这么不客气的走了，她有些生气，又因为没来由的几句话胡涂了，只揪着衣角、歪着头问道：“你是谁呀？”

　　她站在原地顿了几秒，才提起脚步追了上去。那玄色的衣袂在软软的微风里飘动，一只紫色的蝶飞到她的额头，轻轻敲了一下，就幻化成碎片，她摸着脑袋，那个身影随着蝶的消散也于视线中隐去。只留下耳边轻轻的一句：

　　“本公子，不告诉你”。

　　珠串小包在身侧晃动着，阿黛尔伸手往里面摸索，发现了一个兰色的小盒子，盒子的边缘雕着很复杂的小花纹，盖子上似乎有一串字母，但是刻描的很细小，她睁大了眼睛几乎都要凑到鼻子上了还是没有看清楚。打开，里面是浅青色的膏体，有淡淡的药草香。

　　这是疗伤的吗？手上、脚上的伤口像火烧一样灼灼的，试着薄薄抹了一层，凉丝丝的，疼痛缓解了不少。于是她仔仔细细的往身上的伤口都抹了个遍，灼烧的感觉被一种雪似的冰凉镇了下去，她惊奇的发现有一两处小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了。尽管这个莫名其妙的出现、又莫名其妙消失的白毛很气人，但她还是很感谢这个家伙的。于是阿黛尔决定乖乖地听他的话，准备离开林子回家了。

　　她顺着原路走着，大概是在这个灰色枝干底下有蘑菇大树这里向左转，然后再沿着有雪粒的小路走着。大概吧。

　　走着走着，她发现不对劲了，由于来的时候一路在玩儿，就没太注意做什么标识，周围的景物似乎越来越陌生，完全没有第二次来的时候的那种熟悉的重现感。

　　阿黛尔不得不承认一个问题，她迷路了。

　　不过，迷路了不要紧，常有的事，她可是小精灵呢，可以飞呀！于是她伸展开双翼，准备向天空飞去。可是，似乎是前面与那棵树纠缠的时候，翅膀被尖刺扎伤了，不知是刺上的枝叶有毒还是受的伤太重，她努力扑腾着翅膀升到半空，却觉得身上重重的，又掉了下来，摔了个大跟头。

　　她有些慌张的望了望四周，树木很高，上面缠着许多彩色的叶片，刚刚她飞起来是不小心踢到了几片，叶子发出了尖利的惨叫，惊起了栖息在树枝间的几只小红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