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节气》半想徒

9、魏紫

　　而那头匆匆忙忙跑回镇上的魏紫却重新燃起了信心。
　　这可是神仙耶！
　　活生生的神仙！
　　巨厉害的神仙！
　　想当初，话本里的仙妖恋不知道赚足了多少她们姊妹的眼泪。现下，有这么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自己面前，魏紫觉得自己不争取才是丢了妖界的脸。
　　更何况，那大仙也长了一张贼好看又巨不安分的脸。
　　魏紫越想越对这份还没有一点苗头的仙妖恋充满了信心。
　　她偷偷摸摸地躲到了神仙住着的客栈旁的弄堂里，左等右等，终于等来了神仙。
　　她脚才刚伸出去，就眼尖看到神仙面色沉沉，一副气狠了的模样。
　　——罢了罢了。魏紫悄悄地收回脚，也不急在这么一时，等神仙心情好点再说。
　　她把自己说通了，心安理得地蹲在弄堂里继续等待，可一直到夕日欲颓，炊烟升起，那俊神仙都没走出客栈。
　　魏紫已经在弄堂里转了好几圈了，一边转一边心急地咬手指头：“明明是大好的谷雨天，这神仙怎么就把自己闷在房间里？这满园的牡丹花它不好看么！那满山的茶它不好喝么！”
　　她在客栈下又等了会儿，直到把手指甲都啃得坑坑洼洼的，正打算一鼓作气、来个霸王硬上弓的时候，一扭头，就看到了一枝破破烂烂的柳枝条。
　　真的是破破烂烂，也不知道一路上受了怎样的摧残，树枝都被揉成了一团，丝毫没有身为柳枝条该有的苍翠、挺拔，破的厉害的地方还露出了里面的白皮，柳树叶子也差不多都掉光了，仅有的几片叶子也蜷缩在一起，经风一吹，颤颤巍巍的就感觉要掉下来一样。
　　魏紫不由得多瞅了几眼，正打算离开，就看到那柳枝条猛地往前挺进了一大段距离。
　　魏紫：今日风原来这么大么！
　　她立马反应过来，这柳估摸着是和她一样没多大用的妖怪，也不知道是被谁给欺负了，弄得一身伤。
　　也就是这么一想，那枝过于凄惨的柳枝条就被一群小孩子团团围住了。
　　其中一个女娃也不嫌那柳树脏，直接就将它捡了起来，放在胖乎乎的小手里仔细看。
　　边上的玩伴见状，好奇问：“南娃，你捡这个干什么？好脏啊。”
　　那女娃拿手擦了擦鼻子，瓮声瓮气道：“我娘亲说了，说柳枝可以当猪食用。”
　　“真的吗？”
　　女娃重重地点点头：“之前清明我爹娘摘的柳树条就全部喂猪了。”
　　“呀——”小娃儿都感慨了声，再看向那脏兮兮的柳树条的时候眼睛里都充满了羡慕。
　　“不行。”女娃把柳树条往身后一藏，道，“这是我捡到的，是我的。不能给你们。”
　　“谁稀罕你的，我们自己去找。”
　　只有站在他们身后的魏紫才看到那柳树条的尾端狠狠地跳动了一下，就像是被渔夫扔到岸上的银鱼一样，在做临死前的最后挣扎，不过很快就垂在女娃手上一动不动了。
　　魏紫：...还真的是妖啊...
　　这也忒没用了吧。
　　突然风起，扬起来的沙直直就往几个小娃儿的脸上扑去，吓得他们连忙用手护住脸，连动都不敢动，等到风平尘静的时候，那南娃立刻就发现自己原先握在手中的柳枝条不见了，她撇了撇嘴，顿时嚎啕大哭。
　　魏紫才不管身后自己闹出的动静，只躲在弄堂里，拿青葱玉指轻轻捏着那根又蔫又脏的柳枝条，问：“你是妖？”
　　“...是。”传来的声音虚弱，但莫名熟悉。
　　“怎么这么没用。”魏紫嗤了一声，“连几个小娃儿都斗不过。”
　　树妖又在空中弹了一下，为自己辩解：“没有斗，我是好妖，不害人。”
　　魏紫嗤了一声：“谁管你是好妖还是坏妖。我救你也不图什么，你赶紧走吧。”说完就想放下柳树条，可没想到那柳树条死死地缠着她的手，虽然没有用多大力，可魏紫根本就狠不下心硬拉开。
　　“你这是做什么？怎么还缠上我了。”
　　柳枝连忙解释：“不是缠上你，我们刚刚见过的。”
　　“就在江边，你挡了我一下。”
　　魏紫恍然大悟，拿脸凑的更近，震惊道：“你是刚刚那株柳？怎么才半天时间就成这副模样了？”
　　她脑海里浮现一个可怕的猜想，魏紫抖着声音问：“是那神仙？那神仙迁怒于你了？”
　　“才不是！”树妖又大声辩驳，说完这三个字后，声音却一下子又小了下去，“是我自己弄的。”
　　“怎么用的？”魏紫接着他的话头问。
　　“...说来话长。”树妖含糊其辞，又把话头扯了回去，“你是要找凤凰吗？能不能带上我？”
　　——嚯，机会！
　　等等等，原来那神仙是凤凰？这种族似乎跨的有些大了，那以后他们俩生下的娃该不会是一朵毛茸茸的牡丹？...但好像也有点可爱。
　　魏紫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已然将她与凤凰未来生几个娃都想好了。
　　只苦了树妖，也不知道魏紫心里在想什么，等了一会儿，还是鼓起了勇气，轻拉了拉魏紫的小拇指，问：“行吗？能不能带上我？”
　　魏紫自然满口答应。
　　树妖这才长长呼出一口气，强撑着拿不多的妖力把自己身上的伤都捯饬了，也就是装模作样地骗骗人，只是看起来没有伤，实际上该破的地方还是破着，该疼的地方还是疼着。
　　魏紫不解，疑道：“你这是做什么？”
　　树妖拍了拍自己，强行让自己打起精神来，说：“刚那样子忒吓人了。”
　　魏紫嘲道：“你还是有点自知之明的。”
　　树妖只是轻轻笑了一声——
　　他才不要凤凰以为自己搞得一身伤，是在博同情。
　　他可是有很好的道歉方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