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油草莓》盛挽月

13、别撩

　　沈茉颜还是坚持着不愿意摘掉的小心思，开始找新借口，她抿抿唇，语速温吞：“不瞒你说，摘的时候有一点疼，我要照着镜子才能看清楚怎么摘……”
　　她的谎言禁不起推敲，说出口以后，她自己都不信。
　　什么烂借口。

　　可是。
　　除了这个拙劣的理由，她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可以蒙混过关。

　　纪斯然没对她的话起疑，嗓音放缓，低冷声线里攀附一缕柔和：“我帮你摘？”
　　他说话时，喉结上下滑动，没来由的吸引她注意力。

　　这次，彻底没理由再说不了。
　　沈茉颜停步在原地，长发被微风拂过耳际，轻声回应：“嗯，好。”

　　心跳随着纪斯然向她靠近的动作而开始加速。
　　纪斯然抬手，腕骨骨节清晰突出，冷白皮肤下潜着淡青色血管。
　　长指轻勾她发丝，掠到耳后，他动作轻缓，熟悉的淡雅清新茉莉花味道，顺着每一次鼻息，悄悄溜进他呼吸里。

　　距离太近，沈茉颜只需稍抬眼，就能看到他未被衣领掩掉的一截锁骨。
　　她不想被纪斯然发现偷看的视线，索性挪开目光，低着眼，他的一双长腿入目。
　　避无可避，只能放任。

　　耳尖传来他指腹微凉的温度，和她热意只增不减的耳朵相触之时，心尖微颤，呼吸轻屏。
　　耳骨夹被他温柔缓和的动作逐次拿掉。

　　第二个耳夹落入纪斯然掌心，和首个耳夹轻微相撞，发出“叮”一声的纯银金属质感音。
　　所有感官和注意力都在渐浓夜色里变得无限大。

　　他微凉的指尖，清浅的呼吸，温柔到生怕弄疼她耳朵的轻柔动作。
　　她无法主宰的心跳频率，不受控制的思绪，指尖轻捏裙纱一角的不自然，想看他又怕被识破的飘忽视线。
　　一切都是那么清晰，清晰到仿佛要收藏进记忆里。

　　为数不多的耳骨夹，接二连三落入纪斯然宽大掌心，他手指微拢，黑瞳远眺，看向马路对面那一排灯火通明的商铺。
　　“在这等我，别乱跑。”纪斯然准备过马路。
　　沈茉颜没来得及去猜他要干什么，下意识脱口而出：“我又不是小孩子，你要干嘛，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
　　这是纪斯然第一次拒绝她。
　　“为什么？”她话里有微小的委屈。
　　微小到被风一吹就会消失殆尽。

　　纪斯然眼底漫上温柔，话音不自觉放低些许，像是在哄不听话的小孩子：“我没办法牵你过马路。”
　　“……”沈茉颜呼吸一凝，仅有的委屈被他这句话驱散的一干二净。

　　上次过十字路口，她的紧张早已被纪斯然不动声色地收入心底。
　　眼下，他一只手牵着体型较大的金毛犬，另一只手收着她的耳骨钉，两只手都空不出来。

　　他完全可以把耳骨夹随手放进工装裤的口袋里，可是他没有。
　　沈茉颜的物品，他做不到随意对待。

　　还可以把耳骨夹交给她，再牵着她过马路。
　　一想到，她上次过马路时因为某种恐惧而发凉的手心，就不想让她去面对。
　　她在其他时间过马路是如何，他看不到，也管不着。
　　可现在，她就在眼前，他无法忽视。

　　一条马路而已，她不过也没有任何影响。
　　反正，他花不了几分钟，会以最快的速度回来找她。
　　“我不会离开你的视线范围，”纪斯然在信号灯变换后转身，“等我。”

　　沈茉颜如他所说，乖巧站在原地，视线紧盯他的身影，看着他走进对面联排商铺的一家饰品店。
　　在货架前停留了约莫一分钟左右，他拿了样小东西，在收银台付账之后，走出店里。
　　往她身边走来。

　　等纪斯然走近，沈茉颜才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他买了什么。
　　是一个草莓造型的透明首饰盒。
　　小巧玲珑，还没有他手掌的一半大，里面躺着她的几枚耳骨夹。

　　纪斯然把草莓首饰盒放进她手里：“别弄丢了。”
　　他说的意思是，别把耳骨夹弄丢了，不是掉在他店里的话，没那么容易找到。
　　因为字太少，沈茉颜理解成别把这个可爱的首饰盒弄丢。

　　那怎么可能会弄丢呢！
　　这可是喜欢的人送她的东西！
　　绝对，不可能弄丢。

　　“我会收好的，”沈茉颜握着草莓首饰盒，跟着他的步子往前走，“多少钱？我转给你。”
　　“不贵，不用。”纪斯然牵着蛋黄往旁边的小区走。
　　“好吧，谢谢你。”她把草莓首饰盒当宝贝一样捧在手里，眼中笑意清甜纯真。

　　话音落地。
　　沈茉颜才意识到被她忽略了的盲点，她要是现在就给纪斯然转钱，那他就会看见她裙子侧边有口袋。
　　刚才的拙劣谎言也就不攻自破。
　　还好，还好没有被发现。

　　这丢三落四，顾前不顾后的坏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她咬咬下唇，在心里暗暗谴责自己，眉头微皱的懊恼小表情，被纪斯然轻扫到一眼。
　　他唇角微扬，弧度浅到可以忽略不计。

　　他知道她裙子侧边有口袋。
　　来他店里的女顾客不在少数，有穿这种款式裙子的女生。

　　既然她说没有口袋，那就是没有吧。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都信。

　　两个人把蛋黄送回闻逸的公寓，纪斯然给闻逸发消息说了一声。
　　他来的时候是开自己的车，现在和沈茉颜一起往停车位那边走。

　　上车以后。
　　沈茉颜自觉系好安全带，握着首饰盒，越看越喜欢。
　　只是路边首饰店里普通的草莓造型盒子而已，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胜过家里任何一款首饰盒。

　　“要吃点东西么，还是直接送你回去？”纪斯然打开导航，淡声询问她。
　　沈茉颜中午只吃了一个三明治，一直到下午拍摄完，现在过了晚饭的时间，说不饿是假的。

　　“就我们两个去吗？”
　　今天是周五，她不知道纪斯然晚上会不会和朋友有活动，他也没有说。
　　如果他要去见朋友的话，那她自己打车回家就好，不会不识相的打扰他。

　　纪斯然轻笑：“那你还想带谁？”
　　她急于说清：“没有没有，我就是以为你会和朋友聚餐什么的，确认一下我没有耽误你的事情，没想带谁……”
　　说到后面，音量已经低不可闻。

　　他玩笑般的一句话，引出她解释那么多。
　　再多说几句，那点在他面前初露端倪又竭力掩盖的小心思，估计就要跟着被带出来了。

　　纪斯然把自己手机给她：“想吃什么自己看，看好了我再开导航过去。”
　　他顾及沈茉颜捉襟见肘的谎言，没想拆穿她。
　　不用她拿出裙子口袋里的手机，用他的手机也一样。

　　“哦……好。”
　　沈茉颜挑了一家离这里不远的粥面店。
　　那家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制，供应各式各样的粥，也有配粥的菜品和种类繁多的面条。
　　店内环境不错，消费价格合理，她和乔乔去过不少次。

　　她点开店铺的图，附带着位置，把手机还给纪斯然：“这家可以吗？”
　　纪斯然接过手机，确认好位置，打开车内导航：“可以。”

　　车程不远，过了两个十字路口再拐个弯就到了目的地。
　　沈茉颜临下车之前，手里都还握着草莓首饰盒。
　　直到她打开车门，也没有打算放下的意思。

　　纪斯然出声提醒她，她才依依不舍地把首饰盒放在中控台上。
　　两个人一前一后，纪斯然走在前面，推开玻璃门，等她进去才放手。

　　服务员过来帮忙点单。
　　几道菜和两份粥上齐以后，沈茉颜拿过有包装纸的筷子，撕开包装，侧身准备扔进桌边的垃圾篓里。
　　包装纸轻飘，没准确落进垃圾篓，方向一偏，落在光洁地面上。

　　“哎呀。”她轻呼一声，弯腰去捡包装纸重新扔。
　　纪斯然伸出手，轻捂住她那侧桌角，防止她起身的时候磕碰到。
　　这个动作沈茉颜没看到，她起来的时候，头发和纪斯然指背轻擦而过。
　　还不等她抬眼，纪斯然的手臂就垂落到一旁，仿佛他不曾做过保护她的小动作。

　　粥比较清淡，算是合胃口的。
　　就是用来盛的碗比较浅，还是个阔口碗沿。

　　沈茉颜低头喝粥时，肩边长发有一两缕频频滑落。
　　长度不会掉进碗里，但是比较妨碍胳膊的动作，她需要反复把长发撩到肩后，但是管不了多少时间，不出一分钟，就会再次滑落。
　　她不厌其烦，没有叹气或抱怨，安安静静喝粥吃菜，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

　　纪斯然往周边看了一圈，看到为他们点单的服务员。
　　服务员是女孩子，长发用发圈挽成丸子头，手腕上还有一根黑色的细发圈。

　　她对上纪斯然的视线，确定纪斯然是在看她，微愣一下，走过来问：“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
　　纪斯然伸手虚指她手腕：“可以借用一下么？”
　　“没问题。”服务员摘下发圈递给他，就转身走开去招待新进店的顾客。

　　沈茉颜还捏着勺子，已经猜到他借发圈的目的是什么。
　　她松开勺柄，准备伸手去接发圈。
　　纪斯然没给她这个机会，在她伸手之前，他就站起来，长腿轻迈两步，站于她身后。

　　“专心喝粥。”
　　纪斯然看出来她的不自然，他又不是要吃了她。
　　至于这么坐立难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