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鸟诗篇》蒼之雪

4、回忆

　　枫情给的海鲜烧烤餐厅地址，位于市内最北方，茜绿家靠近南端郊区，坐地铁也要半个多小时，再转搭公车才能到。

　　昨晚，茜绿家的机车坏了，到现在还没修理好，所以她打算搭乘大众运输工具。

　　下班回到家，稍微整理一下屋内，茜绿就接着梳洗打扮一番。看着镜中雾蒙蒙的自己，湿漉漉的发丝紧贴着白晰的脸庞，茜绿忽然心中一阵迷惘，霍天敬的脸庞，不知为何浮现在心底。

　　今晚他也会出现，那么，她该穿哪套洋装，涂哪种颜色的唇膏？他喜欢女孩子擦眼影吗？他讨厌白麝香的香水味道吗？背着牛仔布侧肩包会不会显得自己太稚气，脱离不了学生气质，他喜欢的，会是像枫情那种提着LV女用包的成熟都会女性类型吗？

　　摇摇头，茜绿强迫自己别再往下想，不管霍天敬的眼神有多么透彻，不管他浑厚的嗓音有多动人，不管他对她微笑的模样有多好看，她都不该胡思乱想。

　　没错，霍天敬确实很帅气很俊美，穿著灰西装的他有一种成熟男性的魅力，但是仅只如此而已；他确实很吸引人，也让她有点动摇，但是她不能也不会喜欢上他的。

　　三年前一次惨痛的初恋，曾经让她痛彻心扉，那时候她就下定决心，再也不要谈恋爱了。

　　尤其霍天敬又是高高在上，如同天边星星般明亮的人物，她只是个小人物，犯不着去招惹是非。她懂自己的个性一向很容易认真，又很死心眼，该放弃时不容易放弃，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去拥有。

　　连喜欢的心情，也不该拥有。茜绿轻轻抚摸着镜中自己的倒影，雾气被她的指尖一擦拭，便从镜面上消失，此刻她的心情便如同眼前的身影一般清楚。

　　拿着毛巾擦拭发丝，茜绿从浴室中走出来，回到卧室。此时，书桌上的手机开始发出音乐，一看，原来是高中同学－小鹿打来的。

　　小鹿是个男孩子，全名叫：白苑鹿。

　　高中三年，小鹿一直是跟她无话不说的好朋友，他个性火爆直接，常常跟人打架，对女孩子却十分温柔，长相又帅气，有很多女孩子爱慕他。

　　茜绿常常取笑小鹿：「你明明叫小鹿，为什么个性一点也不温驯？我看你该改名叫小虎，才配的上你身上那些伤痕。」

　　小鹿曾经回她：「在我喜欢的女孩面前，我就会比鹿还温驯了！」

　　「喔？那小鹿不就变驯鹿了！叮叮当～」

　　「杨茜绿，你的笑话好冷喔！」

　　两人常常这般打打闹闹，三年前，她因为失恋而大受打击的那阵子，小鹿也是陪伴她走过来的好朋友之一。

　　毕业后，大家还是偶有连络，尤其小鹿更是三天两头打给她，关心她的近况如何。茜绿知道小鹿考上大学，目前是大学新鲜人，认识了一堆新朋友；难得他还是如此关心老朋友。

　　「喂，小鹿？」

　　「茜绿，今晚有空吗？要不要去山上看夜景！我刚买了一部新的重型机车。我想我们也好几个星期没见了……」

　　「对不起，小鹿，我今晚约好要跟人家聚餐。」

　　小鹿一楞，电话里的声音充满疑惑：「是公司新认识的同事吗？女生……还是男生？」

　　「是上班时认识的朋友，一位广告公司的大姐，人很不错，很照顾我。」

　　「喔，那就好！」

　　「什么？」

　　「不……我的意思是，你才刚出社会，职场很复杂，人际关系方面还是要小心点好。」

　　「嗯，我知道……」小鹿的婉转提醒，让茜绿的双眼开始湿润迷蒙，三年前那场痛苦绝望的初恋，又缓慢的浮上心头。

　　「那么，今晚玩的开心点。假日时，我们再出来聚聚吧！再见喽。」

　　挂上电话，茜绿的双眼终于泛出泪珠，源源不絶的泪水开始泛滥，一颗颗冲到她心底，也带出她回忆中的那个身影。

　　三年前，她还是高中新生，每天的生活自在无忧，只要念书和认识新朋友就好。她就像大部分人一样，正打算开始为自己的青春涂上亮丽颜色。

　　那时候，刚开学不久，同学们彼此间还不是很熟捻，她担任班长，每天负责送文件跑腿，担任老师和班上同学的桥梁。

　　那时候，她们的班导师是个很年轻俊美的男子，刚毕业不久，便来这间高中任教。

　　可想而知，年轻的单身男老师，在校内会有多受女学生爱慕，还好这间学校的男生人数远远多过女生，帅气出众的男学生为数也不少，才大大降低了年轻男导师执教的不妥情形。

　　她们的导师不但长的帅，说话风趣幽默，又很开明，极受爱戴，不知不觉，她也像班上的女同学一样，对导师充满了仰慕之情。但是她不像班上女同学般直接，会在黑板上写着〔老师，我爱你〕，也不像有人采取紧迫钉人的手段，下课时老是缠着老师。

　　她偷偷送老师小书签，含蓄的表达自己的心情。从小，她就习惯搜集很多张小卡片书签，风景，人物，动物，可爱的卡通人物，上面都会印有短短的数行字。

　　只是简单的几行字，比如说：「你今天开心吗？」「要快乐喔！」「盛开的繁花，让我想起了你。」「想和你一起去看海。」之类的简单文字。

　　茜绿从来不在卡片上署名，也不自己多添加任何文字，就只是让书签上原本印有的文字，适切的表达当天的心情。

　　她认为这样才不会造成导师的负担，导师如果觉得有人暗恋他，让他很困扰，大可以把那些书签当作有人不小心遗落的；书签上的文字，只是原本的印刷，不能代表什么。

　　这样就够了。他懂不懂她的心情，都无所谓，她对他没有要求，所以他对她也没有责任；只要在他收到书签时，那短短的数秒，看见她给予他的问候，那就好了。

　　每天，趁送考卷文件的机会，她就偷偷在导师的抽屉塞入一张小书签。每天出入教职员办公室的学生很多，导师没有理由怀疑她是唯一的嫌犯；况且班上明目张胆对导师示爱的女学生有好几人，那些人絶对比她有理由［犯罪］。

　　她就只是一个安静听话的班长而已。

　　导师也曾经找她聊过好几次，询问班上的情形，她也保持一贯的冷静理性，只回答该回答的，从没偏离话题；就算导师偶尔问几句私事，比如家中成员，喜不喜欢学校之类的，她也很快将话题拉回班上的同学。

　　只有一次，老师忽然很反常的主导聊天话题。

　　「我是问你喜欢听什么音乐，你忽然提音乐课的事情做什么？有时候我真怀疑，你从没专心跟我说话呢！」老师忽然有点生气，她吓了一跳，随即面红耳赤，不懂老师情绪背后的涵义，还好上课钟声解救了她。

　　结果下午的那几堂课，她一直心神不宁，满脑子想的都是老师生气的事情。

　　他为什么生气，是感受到她的敷衍，还是觉得她拒他千里之外？师生之间的距离，这样不够吗？还是她必须更像个热心的班长？

　　下午最后一堂，是导师的课，看着老师修长的身影缓缓进门，茜绿一颗心颤抖不已。

　　还好最近学校没什么公务需要找导师讨论，下课后，她马上可以像其它同学一样离开，否则经历过中午那场尴尬的会谈，再跟导师单独相处，她真的会受不了。

　　导师的教学跟平常一样活泼生动，一样逗的全班同学哈哈大笑，导师似乎也没特别注意她；只是当导师转身写着黑板时，茜绿总会忍不住盯着他的背影；导师手指很细长，像个钢琴家，握着粉笔写字的身影十分认真，眉宇间有股令人捉摸不透的神秘。

　　待导师忽然转身，茜绿吓了一跳，因为两人的视线正好对中；老师英俊的脸庞看不出喜怒哀乐，但是眼神中似乎有话想要诉说。

　　被导师这样看着，茜绿忍不住脸红起来，还好他很快转移视线：「这一题有没有人会解？」

　　他像平常一样继续上课。

　　时间缓缓流逝，好不容易下课钟声响起，众人兴奋的跳起来收拾书包，准备返家。茜绿也跟其它的同学一样收拾书包，忽然导师响亮的声音传来：「班长留下来，我要跟你讨论事情。

　　茜绿一楞，看着导师严肃的脸庞，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难道导师还在生气？

　　每回跟导师独处，总是令她心跳加速，偏偏她都得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冷淡模样，有时候她甚至很想辞掉班长的职务，就不会有那么多跟导师接触的机会了。

　　只是，导师专注的脸庞，强烈的目光，每每总是不由得让她动心，也让她对每次与导师的接触暗自窃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