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前任精分了》梦浮桥

26、第二十六章

　　“投资为什么会断？”

　　“投资商快倒闭了。”

　　啊？

　　宋梦圆迟疑地问：“钱教授，可能是我刚才没听清楚，不是国家给拨款吗？”

　　钱长为苦笑道：“哪儿呀，国家拨款也是有针对性的，国家现在只牵头做重大项目，基础项目，从没人做过的项目，开了个好头，再把成果推广到民间去。有些项目能由民间做的，国家就会尽量把这些项目推到民间去做。”

　　宋梦圆懂了：“这么说来，钱教授你们做的，并不能算是开辟性的项目咯。”

　　“对，我们所做的，只能算是改进型的。”钱长为颇感到无奈，摇了摇头说，“我们之前找的投资商多少都带官方的性质。”

　　现在却要找不带官方背景的民间资本？宋梦圆油然生出一种良家因家境所迫，不得不沦落风尘的奇特感受。

　　钱长为还挺实在，他看出宋梦圆的疑问，又主动解释了。

　　原来他们这个项目之前转手了四个投资方，每次投资方都出现经营不善，资金有断裂之虞的风险，于是都选择了第一时间撤销不必要的投资，收缩经营。

　　国企尚且如此，民间资本就更不愿意接手钱长为这个项目了。

　　宋梦圆听到这里，又生出了两个疑问。

　　是这个项目太克投资方，导致投资方个个遭遇霉运，无法继续经营？

　　还是钱长为这个项目并不如本人所言只差一点就可攻克，时间拖得太长，令资方渐失耐心，找借口把这个项目当成烫手山芋抛掉了？

　　宋梦圆直觉这两个问题应是同时存在的。人都会趋利避害，钱长为有所隐瞒，也是人之常情，宋梦圆便找到了个比较合适的切入点，问道：

　　“钱教授，白天我看到你和学姐交谈，应是想找学姐帮忙投资吧，难道学姐没答应你吗？”

　　钱长为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宋梦圆的学姐就是海扬微，露出苦笑，摇了摇头。

　　“她也是爱莫能助啊。”钱长为说：“其实我之前就找过海总，海总考察过我们的项目，也愿意投资。可是她背后的海氏集团不同意拨款，海总先前又问各大银行借贷了巨额资金，现在深海技术是真没余粮。”

　　宋梦圆顺着这个话题继续问：“学姐的眼光是公认的好，她认为钱教授的项目有投资的价值，难道别人就没这样的眼光吗？”

　　钱长为安静好一会儿，忽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归根到底，还是因为没钱。我也是跟他们打了好多次交道，才想通这里面的关窍。他们不是没有眼光。他们是真没钱吗？不是，他们是不想冒风险，为他人作嫁衣！”

　　钱长为的话自相矛盾，但他是理工科出身，怎么可能说话毫无逻辑。

　　宋梦圆赶紧表示愿闻其详，这可关系到她能否委婉拒绝钱长为的请求。

　　是的，她在听到钱长为换了几个投资方，现在无人继续投资的时候，就直觉这趟水太深，她承担不起。

　　把锅甩给齐冶？

　　呵，那恐怕不可能。

　　宋梦圆有强烈的直觉，齐冶一定会无条件答应她的任何请求，那货是真不会看眼色，这反而会把她坑得欲死不能。

　　那就只能她自己先把洞堵上了。

　　钱长为恍若未觉，一脸沉痛地说：“市场！关键在于市场！”

　　宋梦圆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又和市场扯上关系了？

　　“小宋，你知道现在手机市场已经过饱和了吗？”

　　市场过饱和就是供大于求。

　　宋梦圆点了点头。

　　“不仅手机，所有智能设备市场，都已出现饱和的现象了。”

　　宋梦圆想到三天前的全部门会议，裴雨婷就说过这个问题，国内市场长时间停滞，许多公司都被淘汰，往昔的大厂甚至被逼得远走他乡，只剩下几家大公司垄断市场。

　　国家是反对垄断的，不然刚成立不到四年的深海技术也不会杀出一条血路。

　　可是，国内存在市场垄断也是事实。

　　宋梦圆恍然：“市场无法继续扩大，就意味着公司无利可图，公司无法盈利，就没有多余的钱进行投资，是这样的吗？”

　　钱长为点点头，又说：“你觉得当今技术已经到达极限了吗？”

　　宋梦圆想到智能眼镜，摇了摇头。

　　“没错，技术还没到达极限，可是市场却饱和了。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没有人愿意继续掏钱购买智能设备！”

　　钱长为越说越激动：“为什么消费者不愿意消费了？那是因为他们没钱了！公司无法从消费者那里拿到钱，就无利可图，他们认为这个市场就算继续更新技术，也无利可图，就不愿意继续投资，搞研发。这才是真相！”

　　他气得直戳桌子：“哪怕技术快到瓶颈了，他们也不愿意开辟新的道路，就是因为无利可图！”

　　一连三个“无利可图”，是不是有点夸张了？宋梦圆略略一想，便发现了问题所在。

　　“我听说其他厂商也在研究智能眼镜之类的新一代产品，用来取代手机传统市场，并不像是准备放弃智能设备市场的样子，钱教授，这里面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是换汤不换药。以现有的技术搞个成熟的智能眼镜很大可能会成功，但消费者是否买账，却是另一个问题。技术远没到达极限，还有更新换代的希望，市场偏偏饱和了。这个时候，谁第一个发布智能眼镜，谁就是出头鸟。”

　　宋梦悚惧不已，她想到了齐冶的公司，难道Somnium智造，乃至Somnium集团都会为别人作嫁衣吗？

　　钱长为看到宋梦圆一脸懵逼，有些惶恐，他说得痛快了，可把投资爸爸推走就得不偿失了。

　　他也有些纳闷，自己今天怎么就不过脑子了呢？

　　是因为宋梦圆专注聆听，诚挚信任自己的样子，打动了他吗？

　　还好，宋梦圆并没有当场拒绝，她沉吟片刻，很直白地问道：“钱教授为什么会觉得Somnium集团愿意投资你们的项目呢？”

　　得庆幸她还是个小姑娘，还没有中年人的冷酷。

　　钱长为想了想，说：“海总今天跟我推荐的，她说别的公司没有这个魄力，而Somnium集团有足够的实力和资质。其实，我最早也考虑过Somnium集团，Somnium集团虽然是私企，但和官方的关系不错，与Somnium集团合作，比与其他私企合作要可靠得多，只是我们没有门路……”

　　宋梦圆心情复杂。

　　她可算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真没想到会以这样的形式领教海扬微的手段。

　　海扬微没有投资钱教授的项目，理由有几个，一是公司确实没钱，二是这个项目有无法完成的风险，三是她想获得更大的利益。

　　钱教授说了很多事，唯独在项目的具体进展上语焉不详。他说项目只差最后一步了，可是搞科研不是那么简单的，这最后一步，可能只用几天，也有可能要花上几年。

　　况且这个项目还分成两个子项目，碳基晶圆和新一代光刻机，进度恐怕还得分开查看。

　　如果真要投资，要花上多少钱才能完成项目，项目完成后还得投入多少成本应用于商业，这才是海扬微，乃至之前钱教授找过的投资商都必须考虑的。

　　海扬微不是慈善家，她委婉拒绝了钱教授，却把祸水引向Somnium集团，意图通过这个项目拖垮Somnium集团，深海技术便能不战而胜，不但除掉一个有力的竞争对手，还能瓜分竞争对手的遗产，可谓一石二鸟。

　　只是她话说早了点，她没想到宋梦圆和钱长为有间接的关系，猝不及防地把自己不那么光彩的一面暴露给了宋梦圆。

　　海扬微本可以用其他更隐蔽的方式。

　　如果真如袁怡晨所说，海扬微对她有意思，现在说不定会很想穿越到白天，堵上自己的嘴吧。

　　钱长为曾经考虑过Somnium集团，应该不是谎话。他没有找上门，是因为他缺乏说服Somnium集团的信心。

　　但齐冶跟海扬微起争执，当众攀比和宋梦圆的关系，让钱长为认出了宋梦圆，同时也看到了一线希望。

　　这波是齐冶自己坑了自己，顺便坑了一把宋梦圆。

　　宋梦圆想回去打齐冶了，什么高中同学，谁还没几十个高中同学啊，况且还不是一个班的！

　　如果技术总监在这里，怕不是也要对钱长为避之不及了。

　　现在钱长为身上等于写了一个大字：坑！

　　钱长为看出了宋梦圆的犹豫，终于下定决心，说：“实不相瞒，小宋，我现在对Somnium集团寄托了很大的希望，Somnium集团有可能突破最后的难关，在最短的时间里完成项目。”

　　宋梦圆眨了眨眼，还是没有表态，只是轻声地说：“钱教授，你不知道，我来Somnium集团还不到一周，对Somnium集团不够了解。Somnium集团有这么厉害，能解决像你这样的大师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吗？”

　　钱长为惊讶地看向宋梦圆，来Somnium集团还不到一周？

　　他随即想到，这又不影响宋梦圆和齐冶关系好，于是说：“是的，Somnium集团有国内首屈一指的技术实力。”

　　“可是Somnium集团并不做光刻机，也不做芯片啊。”

　　钱长为笑了笑：“有齐董事长就足够了。”

　　原来他把主意打到了齐冶头上。

　　宋梦圆还在沉吟，钱长为又说：“小宋，我不是把你当成Somnium集团的代言人看，而是把你当成我的后辈，我想通过你，和你的同学齐冶讨论一些技术研发的问题。你看可以吗？你要是愿意答应，我晚上回去把资料都发给你，请你的同学过目。”

　　钱教授都这样放低身价，不惜冒着泄漏研究资料的风险，向她这样恳求，宋梦圆就不好意思拒绝了。

　　“我在公司还说不上话，不过，只是请同学帮忙看看资料的话，倒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