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为皇》妖灵惑星

8、第八章 风波骤起

　　对于突然出现的孙大圣，龙河龙魂没有丝毫错愕的反应，他只是在空中盘旋了两圈，幻化成一个俊美少年，只是那一双碧眸中透出的沧桑却是普通少年无论如何都拥有不了的历史沉淀。
　　“你终于舍得从那个地方钻出来了？”泾河龙王看着风采依然的孙大圣，不由冷哼一声，不知是在责怪旧友久无消息，又或是看不惯他那一点都不沉稳的样子。
　　“哎，阿经啊，多年不见，你送给我的第一句招呼居然是这个，你就不怕我伤心吗？”孙大圣闻言，脸上挂满了玩世不恭的笑意，手指轻弹，本自侯在一边的小筋斗云乖乖地飘过来。
　　只是，平日里在顾悠然面前万分活泼的小云在旧日主人面前却是中规中矩正正经经，它乖巧地飘到两人身边，安静地趴伏着，将自己当成一张了无生命的桌子。
　　“阿经，快将你多年的珍藏掏出来吧。”孙大圣挥挥袖子，两人身侧凭空多了两把凳子，他率先落座，指尖轻敲椅背，那一双可以看透幻术的火眼金睛只是安静看着久违的好友。
　　泾河龙王额角青筋蹦了几下，却是认命地施展法术，将自己埋藏许久的九曲酿挖出。“你怎知我会将这些东西随身携带。”
　　“九曲山是你最珍视的记忆所在，而山上泉水与桃花所酿酒的美酒，也是你永不能遗忘的所在，所以，就算是在身陷这一场苦心筹划的计谋之中，你也不会将它们留在孤独的魔界旧址中。”
　　泾河龙王小心擦拭着酒瓶上的泥土，看着它们一点点露出瓶身原有的古朴藏青色，脸上早已敛起面对顾悠然时流露出的高傲与张狂。“为了追寻仙魔两界覆灭的真相，我们放弃隐居的逍遥生活，而涉足人界、卧底仙界，屈指算来，已是千年有余。千年隐忍，苦心筹划，更牺牲了你我一身功力才换得如今的局面，有时候我在想，若有一天醒来发现我们的计划已经被发现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人生如博弈，而对局，总有胜负。如今，我们妖魔两界的希望便全数寄托到那一位身上了。”端起酒杯嗅着清冽酒香，孙大圣的目光却有了几分罕见的迟疑，“阿经，你说我们是不是太自私了。”
　　“为何？”
　　“你我与她相交多年，自当明白她的性子。她当年选择离开，想必就是看倦了这里的权利纷争，只想寻一处太平地。而如今我们将她寻回，是否违逆了她的本心？”
　　“猴子，你做事从来不后悔，这次是怎么了？”泾河龙王唇角轻挑，一双含笑的眼在对方身上扫来扫去，仿若想看透对方皮相下掩饰的真心。
　　“我在异界寻到她的魂魄时，她虽气愤难平伤心欲绝，但行事作风却仍算柔和；而我言谈中曾试探于她，却发现她此时此刻所向往的不过是那种平淡安康的生活。”孙大圣眼帘微垂，所有的情绪全都沉淀其中，让人探不分明。
　　“哦？”泾河龙王的语调忍不住拔高，手中的酒杯却是啪地按在桌子上，“我怎不知大名鼎鼎的斗战胜佛也会有妇人之仁的时候。”
　　孙大圣嫌恶道：“不要跟我提那个封号。”
　　“空澈，你忘了你为什么要自封灵识投入人界？那样的癫狂，那样的痴傻，那样的追寻，为的是什么？一切不过是为了追寻当年的真相！我们牺牲良多，才知道当年封神之战是佛界撺掇的结果，才知道妖魔两界陨落的真相，更意外知晓西天取经的阴谋。”泾河龙王凝视着旧友，“若她还是当年的她，绝不会罔顾同胞遇劫，而是挺身而出。”
　　洋洋洒洒说完这么一番话，泾河龙王喘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知你心中担忧者为何。如果你坚持，不如我们就与命运再来一场博弈。”他凝视着对方，拍在“桌子”上的手却忍不住用力，一点点陷入桌面。乖乖趴伏在那里权当桌子的小筋斗云只觉得背上一痛，却是乖乖地不敢吭声，只是浑身难免透出几股哀怨的黑色气息。
　　原本垂目凝思的孙大圣见状，手指轻拂，便让小筋斗云脱离泾河龙王无意识的虐待。他抬眸，金色双目中是一贯的了然笑意，“怎么赌。”
　　“我们寻到她的存在并将她带回这个世界，我们所做的事情已经足够多。既然你坚持她想要的生活只是不受拘束的逍遥生活，那我们就不再插手她未来的路。”
　　“可是这个世界，若太弱小只会有危险吧。”
　　泾河龙王唇畔挑起一抹浅笑，“所以我们必须教会她足够保命的东西啊。只是有句俗话叫做——力量越强，责任越大。当她越来越强大，你觉得她不会走上称王之路吗？若你真心软，你便不该将她寻回，又或者本不该带她出现在我们约定的这个地方。”
　　“那么，就依你所言。阿经，可别让我见到你有意将她引到那些兄弟的地盘上啊。”孙大圣警告地瞪了对方一眼，随即施施然起身，走到顾悠然方才设下的结界外面，垂眸看着那个在修行路上努力迈出第二步的少女。
　　不同的面貌，不同的性格，虽然仍是当年那个人的魂魄，但岁月变迁，现在的她却早已不是当年的“她”。他们这样做究竟是对是错？
　　望着努力的少女，想着她每次看似乖巧的目光中蕴含的一点顽皮，孙大圣唇畔忍不住带上一点温暖的笑意。
　　其实最初会被佛界那些家伙发现自己不安分的“叛逆之心”，并不是一时的疏忽，而是整个计划的其中一步。因为封闭灵识打入敌人内部所付出的代价，便是当年七成的功力。他，早已不是当年妖界最繁荣时连妖王都要恭敬三分的圣君，而是现在力量被大幅度削弱的孙行者。所以他明明可以将自己的踪迹隐匿，却故意留下蛛丝马迹，并引来那些追杀他的人，更借着他们最后一击的强大力量撞破不同时空之间极为强韧的结界，才成功在那个充满各式危险的时空乱流中寻到了“她”的魂魄所在。
　　在寻到“她”时，他只是安静地蛰伏在一边，看着她与家人的相处，看着她与朋友打闹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一开始制定计划的时候，便从来不曾考虑过她的感受。于是莫名心软莫名犹疑，若不是那一日的意外事故让她早夭，他趁机强压下心中不合时宜的心软，他不知自己要迟疑到何时才将她拐到这个时空。
　　在途经那片混沌乱流的时候，他看着她用新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些她本应十分熟悉的存在时，心中突然就有一点莫名焦躁，于是他唯有不断说着那些曾经的故事，才能压下心底不知源头为何的混乱。只是……对着她无辜的目光，平日里果决偶尔还心狠手辣的他，却忍不住生出“不如寻个安静安全的地方让她快乐度过一生吧”的念头。
　　那个时候，他心中的天平其实早已倾斜。只要她那时点头，他绝对会抛下妖魔界的兴衰荣辱。但偏偏，少女却用单纯的微笑对着他，说着“我要完成我们之间的条件啊”。
　　于是，几乎脱轨的计划就在少女的微笑中重新走上了正途。
　　他想，这样的曲折与结局，便是命运的抉择吧。那个少女，注定要在荆棘中登上至尊之位，无论她愿意，或者不愿。

　　很多年以后。
　　那时的顾悠然早已是凌驾于四界之上的无冕之王，但她最喜欢逗留的地方却是人界。
　　她常常站在人界最高的穆澜峰上，俯视着脚底变幻万千的云海，而一双犀利的黑眸更是透过那厚厚的云层望向人间的万家灯火。
　　“空，当时可以选择的人很多，为什么非要是我？”
　　“因为你的身份。”
　　“就为了那无用的血脉？”
　　“你这样说，你母亲会伤心的。”
　　平日里冷肃的皇者在身侧那人面前，总会忍不住露出最原始的面貌。她回首，笑意浅浅，“母亲才听不到呢。”
　　“其实一开始便选择你，只是因为你的心性。只有那样闲散的你，才会在登上这至尊之位后不会迷失了本心迷失了自我。”
　　“但是一将功成万骨枯，若可以，我真希望我是那万骨之一，而不是踩在累累白骨上的千古罪人。看着自己所在乎的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倒下，他们每一个人临死前的倔强面容，是我永不能遗忘的罪衍。”
　　“你这样的话，若是让他们听到了，又是一番嘲笑，说你十年如一日的痴傻。”
　　“我倒是希望他们能继续笑我。”
　　她身侧的人不再言语，只是静静走到她边上，陪着她一起望着人间灯火。“至少，我们知道他们的转世过得很好。而这宁静祥和的五界，便是送给他们最好的礼物。”

　　哎，那样的故事是很遥远很遥远以后的事了。
　　现在的顾悠然，还只是一只随便来只阿猫阿狗都能把她蹂躏死的小小白骨妖，努力地练习法术，努力地锻造着那一件将陪伴她许久许久的兵器。

　　当顾悠然按照师尊大人传授给她的锻造方法咬破舌尖，将那一点鲜血喷洒在刚刚成形的兵器之上，她只觉得体内最后一点力气也随着那个动作流逝。
　　当空中那绽放着耀眼光芒的银色长鞭一点点收敛了过分夺目的光彩，而变成一条朴实无华的普通长鞭落在顾悠然手中时，距离她开始炼器，已过了整整三日。
　　当结界轰然裂开，一直等候在外的孙大圣一个瞬移便出现在顾悠然身边，右手早已搭上对方的腕，一道如温泉般暖和的灵力缓缓流进对方体内，滋润着对方几乎干涸的筋脉。
　　懒洋洋倚在师尊怀中，顾悠然忍不住抱怨着：“若早知道炼器是这么费心费神的事情，我才不管师尊您会不会出事，而是私心一点选择第二个方法了。”
　　见对方疲惫间无意识地将她当初作出选择的原因吐露，孙大圣唇角早已忍不住弯起。“虽然你亲手打造的东西绝对比不上我做出来的成果，但是因你倾注全力，也许它与你的合作会出现连你自己都意外、赞赏的能力啊。”
　　顾悠然瞄了眼手中的东西，轻扯唇角，“看来看去还不就是一条鞭子？”
　　孙大圣金色眸子微染笑意，“那是因为它最重要的部分尚未归位啊！”他目光轻移，落在从刚才起就一直立在一侧看戏的家伙身上。
　　“咦？”顾悠然顺着师尊的目光一望，却是有些意外。
　　泾河龙王冷哼一声，道：“若不是被那些天兵围攻，本龙王又怎会沦落如此落魄境地。反正再在这人界呆下去，也是魂飞魄散，倒不如便宜你这个小丫头，成为你兵器中的器灵。”说完，也不待顾悠然的反应，自顾自地钻进银鞭中。
　　只一瞬间，原本通体银色的鞭子上突然多了几道深浅不一的金色细纹，仔细看去，隐约可见那是一头足踏祥云、昂首桀骜的飞龙。
　　顾悠然眨眼，用食指指尖轻戳着鞭子上的那几朵祥云，“变成器灵，那还能说话吗……”
　　她话音未落，就听一道响亮的声音在她耳畔炸开，“你是在藐视本龙王吗！”
　　“呃……”顾悠然看着鞭子上那几条金线不断变幻着形状，不由无奈抬头，看着虽揽着自己却在不厚道偷笑的师尊，“他就这样随着我们旅行了？”
　　“自然。”孙大圣微笑点头，正想再说些什么，脸上神情却骤然变成谨慎沉着，目光更凝视着从东边天空迅速射向此地的一抹红光。
　　“那是什么？”顾悠然也看到了那道光芒，而心底更涌起一股极为不详的预感。
　　孙大圣抿了抿双唇，“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