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收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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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术厨艺还挺好的。
虽然只是简简单单的一碗粥，但是调味恰当，火候适宜，足以看出他的功底。
楚冥灵一边享受着萧术的投喂一边想：这徒弟收得真不亏啊。
温热的流食很快下肚，暖得楚冥灵的胃非常舒服。
时辰尚早，虽然楚冥灵很不想承认但是，他确实吃饱以后就困了——在一日之中最宝贵的早晨，他居然想要吃完就睡，并且预计等会睡醒就吃。
何等堕怠啊，他不忍心说。
但这几分困倦还是叫萧术看出来了。
甚至连师尊神色中那一丝纠结也没有逃过他敏锐的眼睛。
“先回房吗？我也可以给师傅讲故事。”他贴心道。
楚冥灵矜持地点点头。
进门，萧术把师尊抱回床上，替他褪去外衫拖下鞋，让他躺好，思及秋凉的天气，还替他掩上了一层薄被。
“睡吧，师傅。”萧术掖了掖被角。
但楚冥灵的眼睛眨巴眨巴在问：你不讲故事吗？
那句话本来只是顺嘴递出去的台阶而已，萧术问：“师傅想听吗？”
楚冥灵颔首。
他躺得非常正，唯独一颗脑袋从被子里冒出来，瞧着有几分可爱。萧术有点想摸摸他蓬松的发顶，但手伸过去，最终只拨开了几缕他额前的刘海。
“好。”
“师傅想听什么？继续昨晚的七大宗门？”
楚冥灵摇头并看了看窗外：不，从你去抢涅凰花开始。
楚冥灵想得很简单，萧术身为这件事的亲历者，细节肯定能描述得更全面一些。
萧术：“我骑马去了东山，到秘境里，发现涅凰花已经被别人拿到了，很多人都在抢，我也加进去抢。很难抢，我只抢到了两瓣，然后骑马回来了。”
楚冥灵：“……”
楚冥灵：你就不能详细一点吗？
萧术颇为讶异，“不够详细吗？”
他从善如流地又添了些细节，“我抢了两瓣花瓣以后担心再被抢走，装作要去抢第三瓣，在石崇攻击我的时候没有闪躲，被打出了秘境。我在秘境外抢了一匹马回去，呃，来时的马也是抢的。第二匹更好一点。”
石崇，那个天榜第十七。
楚冥灵觉得他认为萧术能把这段经历讲得更精彩真是太天真了。
虽然这几天里他的讲话风格一贯如此，但是没有对比楚冥灵也就没有什么挑剔的。
现在……有了萧术作反衬，显得秋芍妹子愈发优秀了呢。
楚冥灵眯眼皱眉：你别讲这段经历了，换一段经历吧。
“其它事情，”萧术抿唇想了想。“后来我又进了一个小秘境和一个大秘境，大秘境挺危险的，我差点弄丢了师傅的剑；然后截了一个商队，截到了；然后抢了一个拍卖行，挺难抢的，但还是抢到了；和一名剑客邀过决战，很强，没赢；还和石崇立过对战赌约，但他没来；再……”
“你……”楚冥灵出声打断他。
楚冥灵知道自己为什么对萧术讲的事迹都很没实感了。就算他脑补能力再强对着这样流水账一样的表述也没有办法代入啊！
不过萧术这种风格倒还真挺适合讲睡前故事的。楚冥灵又想，他困意好像更浓了。
萧术似乎是感到了他的失望，垂下眼，“那我讲一些与您的经历，好吗？”
本来想就听到这的楚冥灵一听这话又来了兴致，满眼你说你说。
萧术笑得微不可察。
“那我从师傅收我为徒讲起。”
*
“我那年十一岁，身处金陵城，以盗窃与抢劫维生。”
金陵乃中原重镇，地理位置四通八达，常年人来人往。
城关外三公里，打西北边来的那条支路会穿过一片小树林，躲在草木丛中忍受几个时辰的蚊虫叮咬，总能逮住一个好下手的。
抢了人就跑，只要不过贪，抄小道立马绕回城里。不管怎样的追逐包抄，但凡进了金陵，在无数杂乱的街道、密密麻麻的楼房中间一绕，都能够甩开。
尤其是外乡人，过个身的事儿，躲它个十天半个月，啥问题都没了。
萧术——那时还不叫萧术——便是此道好手。
一日卯时，他趴在草木掩映之下蹲守猎物。
昨夜下过一场雨，土地还是湿润的，枝叶间的水滴将他腹背都打湿，他鼻腔里充斥着草丛中特有的潮气。
卯时的天幕已经放亮，太阳却还没有升起来，这个时间段过路的人要不就是赶了夜路已经十分疲惫，要不就是刚刚早起脑子还不太清醒——总而言之，很好下手。
他很快就选中了目标，两辆马车。
并且在心里做着评估：车型不大，每辆坐三个人都嫌挤，而且这种装潢，车主人应该是女儿家；两个驾车车夫腰上都没有佩剑，大抵不会武功，可能是赶了夜路，现在有些乏了，车速不快。
马车虽然没那么好枪，但一般收获更丰厚。他是个果断的人，做好考量以后便冲了上去。
从山坡上急奔几步，然后腾跃而下，一脚踹翻了前面那一辆马车上的车夫，车夫才转过头就已经被从马车上踹了下去。
干这个的要领就是“快”，他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马匹受惊，长嘶一声忽然加速向前奔去，车内传来意料之中的女人的尖叫声——两个女人。
他稳住身形，一脸凶神恶煞准备一把扒开幕帘。
结果幕帘先被里面有人撩开了。
这辆马车里面存在的第三个人，并非女人，却长着一张比他见过所有的女人还好看的脸。
——这便是他们最初的相见。
多年以后萧术回忆起那一眼的惊艳，觉得自己的心动或许在更早更早的时候便有迹可循。
*
“师傅一见到我就笑了。”萧术说。
像是刻意强调一样地停顿了一下。
“我那时很莫名，想冲进去挟持一位女眷当人质，您一把抓住我的后颈，我想去摸袖子里的短刀，您握着我的手腕扭转到背后，将我提出了马车。”
就这么个小场面的描述长度都快顶上整个“抢涅凰花”事件了。
楚冥灵凉凉的视线扫过萧术，十分怀疑他是故意的。
萧术在楚冥灵异样的目光中偏心得坦然。
“我之前将车夫踹下了马，现在马匹受惊，跑得很慌乱。您便坐上去驾车的位置，把我脸朝下横放在膝盖上，一只手松开了我的后颈去牵马绳，另一只手仍然压着我的胳膊，半分也没有松，很稳，您很快就停住了马车。”
萧术受过的伤太多，许多盛极一时的痛楚都被时间磨灭到想不起来。但他还可以记得那天肚子抵在楚冥灵双腿上的难受，记得整个视角的天摇地晃下唯一看的清的，就是对方别在腰间的青蓝色的剑。
关于师尊的所有事情他总是记得很清晰。
青年接着抓着他从马车上一跃而下，他一落到地上还扭着身子想要挣扎，结果握着匕首的手突然被一拍、整个一麻、力道一松，匕首就从袖子里掉了出来。
他甚至还非常清楚那柄破旧短刀的样貌：
握手的地方是被棕褐色的布条缠出来的，整块铁都布满了锈迹，只有刀刃处磨得光亮锋利。是一把连血槽都没有的刀，扎进肉里以后很难拔出来。
多年以前他就用这把刀杀人杀狼。
他那时以为自己会死的，他做什么事总是以性命为代价。
后面的马车也追上来了，上面也跳下来三个人。其中两个高壮男人走到这人身边唤他“宗主”，躲在马车里娇滴滴的小姐探出头来唤他“公子”。
都在问青年要怎么处置自己。
都听到了最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想收你为徒，你愿意么？”
*
“结果师傅说‘我想收你为徒，你愿意么’。”
楚冥灵微愣。
啊，就这么突然这么直接的吗？
“我沉默。然后您拉了拉我的手腕又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少年我看你骨骼精奇，是块练武的好材料，拜入我门下，我授予你绝世剑术。与为师一起踏足修炼大道，未来前途不可限量啊’。
“我还是沉默，您顿了一下便道‘不作声我就当你默认了。相逢即是有缘，即刻起你便是我的首徒，为师乃正泠宗宗主楚冥灵，路途不便便免去拜师礼吧，唤我一声师尊便可’。”
楚冥灵：“……”
听着有几多不靠谱。
“然后我就被默认了。”
萧术说罢，微微弯了眼睛。
楚冥灵现在听着这些话的表情都有些微妙，当初说的可是一本正经。
他没说的是，那时的自己满心嗤笑，“被动拜师”的时候想——从来都是他被这些自以为是的人耍弄，他耍弄回去，又有何不可？
……嗐，总之那时自己又是不屑又是质疑表现得很是臭屁。
现在一想全是黑历史。
“师傅问我叫什么名字，我沉默。你问我‘你没有名字吗’，我沉默。你说‘没有名字我帮你取一个吧’，我沉默。你想了想，从我头上捻走一小块草屑，说‘就叫萧术吧，草肃萧，剑术的术’，我沉默。名字便也被默认了。”
听到这里楚冥灵终于忍不住做了个“为什么”的口型。
——我为什么突然想收你为徒啊？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收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