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浅沙·姣

1、苍痕

　　“苍痕，贺亦樟死了。”
　　修长的手指本已触及铜盆里的温水，闻言突然凝在了半空。
　　本是一个在普通不过的清晨，伴着淡淡的薄雾与风中若有若无的梅香，苍痕同往常一样起床更衣，这是七年来他早已养成的习惯，卯起戍歇，从未改变。冬晨的寒风从窗缝间挤入房中，驱着那浓浓的暖意，也使苍痕略略有些茫然的心清醒过来：“你说什么？灿儿？”
　　“我说，他死了。”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一个青披蓝衣的女子端着食盒侧身闪入，又随手将门掩上，“碧玉楼的素粥和糕点，我让绿姨端的，趁热吃吧。”
　　苍痕从同盆中提起白巾，拧干，细细的擦着脸。叶荺灿则将食盒中的碗碟布在桌上，又脱掉青蓝色的披风，坐在桌前。两人都不再做声，直到苍痕将最后一块糕点送入口中，她才淡淡说道：“昨夜午时，宁昌王府，贺亦樟的书房。他被人从正面刺入胸口，死了。”
　　“贺亦樟武功不凡。”
　　“是。”
　　苍痕皱着眉不再说话。
　　叶荺灿望着他：“你不问是什么人杀了他”
　　苍痕摇摇头：“以宁昌一派的势力，无论是谁，那人都活不了了。”
　　“杀他的人已经死了，那人拼死受了老头一掌才得手，王府的侍卫赶到时那人已蜷在了地上。”
　　“中了无常掌毒，那刺客怕是死的很凄惨。”
　　“那倒没有，那些侍卫见宁昌王死，又惊又惧，深知圣上若追究起来自己难以幸免，都想拿着刺客的首级去邀功保命，万刃齐下，转眼就成了肉泥。”
　　“哦？那倒痛快。”
　　叶荺灿叹了口气：“你真不想知道是谁？”
　　苍痕微微一笑：“那你说。”
　　“枉费我花那么大功夫去打探消息，你真是穆岩的儿子吗？怎么听到仇家的死讯一点也不关心呢？”叶荺灿恨恨的将碗碟收入盒中，“不想知道算了，搁外边10两银子买这消息我还嫌少了呢！”
　　苍痕笑而不语。
　　叶荺灿起身抓起披风就走。行至门边，突然又止住了脚步，“苍痕，那刺客是个女子，在她的左腕上带着一串佛珠，上面刻着一个‘竹’字。”
　　合上眼，一丝苦笑自嘴角泛开，苍痕抚摸着左腕，轻声道：“不愧是游丝斋的主人，这消息确实不止10两银子。”
　　“苍痕，杀父之仇难道不应由身为长子的你去报么？”
　　“这就是你执意要告诉我这消息的原因？可是，那是穆吟苍的仇，不是苍痕的仇。”
　　“若不是你一味逃避，那个不过十六岁的孩子会背上如此沉重的仇恨惨死在宁昌王府？穆吟苍！看着我！”叶荺灿忽然转过身，脸色阴沉的可怕，“逃得了一时又如何，逃得了一世又如何？你是穆家的子孙，这一点从你出生那一刻就注定了！你逃不掉躲不了掩不住的！现在那些人看到了竹字珠，一定会追查剩下的兰字珠，你真打算在这里躲一辈子吗！”
　　“宁昌王势力根深叶茂，就算贺亦樟死了，怕也不会就此鸟散，我能如何？躲得了一时躲一时，躲的了一世躲一世罢了。”
　　‘哐——’叶荺灿摔门而去。
　　苍痕轻轻褪下左腕的珠子，灰褐色的佛珠，在结坠处刻着一个清晰的‘兰’字。淡淡的檀香中竟似带着萧杀的血腥之气。
　　……
　　“苍儿，钰儿，带着这个，佛祖会保佑你们。”耳边又响起了母亲惊慌失措的呜咽和喃喃的念佛声。门外是如狼似虎的禁军和层层的尸体，门内是已点燃的帐幔和打开的密道。逃出去，逃出去！逃到天涯海角，再也不要回来！
　　心猛地被揪紧，疼得几乎喘不过气来，苍痕睁开眼，苦笑：“可是，佛祖终究护不了我们一世……这般死法，到底是太过惨烈了。”
　　推开窗，刚才还算温和的天气不知何时已刮起了刺骨的风雪，将地面染上了一层淡淡的白色。
　　“钰儿，托你那一剑，要变天了。”

作者有话说

　　只有一个片段，
不知道为什么，
很喜欢这种仿佛有无限后续发展可能的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