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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   那日之后,江时川开始频繁接触其他资本公司,新闻媒体都在传言这次的沿江地块发展最终还是归属那些老牌的大型资本公司。

      米歇尔感叹一声,“看来小温总这次的美人计没用啊”。

      曾璃一笑置之。

      只是温景天这些天的脸色很是不郁,曾璃知道这个项目对他来说很重要,是他在公司证明自己实力,并且能和温景行一较长短非常重要的一步。

      她不是不知道那天温景天要提前回去,还留下她一个人,是为了什么。

      皮相的美丽,世人总是趋之若鹜,为之生,为之死,为之甘愿一掷千金。

      她对温景天来说从来只是一个可以加以利用的工具。

      如此而已。

      过了几天她去参加市里举办的投资论坛,像这样的论坛每年都要举办很多场,本质上其实是给圈子里的人一次结交人脉扩展资源的机会。所谓的专家做一场演讲,领导发言站台拍照,其他的人则各取所需。

      温景天去欧洲出差,赶不回来,她代表盛全资本参加。

      这次的论坛举办方居然别出心裁,把场地定在尚未正式启用的国际博览中心,演讲结束还顺便组织参会人员参观国博纪念馆。

      曾璃对这种活动本就兴致缺缺,默默地跟在参观队伍的最后。她根本没想到行程上还有参观这一项,今天穿了一双细高跟出门,国博纪念馆的旁边,很多地方还在半施工状态,地面不平整,她没走几步,脚尖和脚跟都被磨破了皮,走过一块凹凸不平的地面时更是崴了一下脚,痛得直钻心。

      迫不得已,她半蹲下身子使劲地揉了揉自己的脚腕。

      走她旁边的人停下来关心地问她,“没事吧。”

      曾璃摇摇头,起身拖着肿痛不堪的脚慢慢地挪着步子。

      她的目光不自觉地落向队伍最前面的那个人身上,江时川做为这次论坛的特邀嘉宾也出席了这场活动。

      她不由地苦笑了下,这个圈子还真的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有些人,兜兜转转,似乎总绕不开。

      想起刚刚论坛开幕式上他沉稳大气的发言,获得满堂的掌声。

      这样的人,可以说是生意场上的老江湖,也可以说是心思深沉,喜怒不行于色。

      据说当年江时川接手江家的时候,行事果决,手段狠辣,比其父江腾有过之而无不及,不然江家也不会有今天。

      好不容易熬到参观结束,曾璃跟主办方告了别,拖着脚走到大门口叫车。

      她家是老小区,停车很不方便,所以她很少开车出门。

      她站在门口,看着一辆一辆的车子从她身边经过,扬起细细的尘埃。

      然后一辆黑色的A6停在了她面前。江时川从车上走了下来,逆着光,曾璃看不清他面上的表情。

      他走到她面前,在曾璃呆滞的表情中,拄着拐杖蹲下身,一只手轻轻碰了碰她红肿的脚踝,指尖传来的温度让曾璃猛地缩了缩身子。

      “江时川,你干嘛!”曾璃瞪大眼。

      “别动,不然扭伤的地方更疼,”江时川弯着腰低着头,曾璃看不见他的脸,只能听见他略略低沉的声音。

      她一时说不上话,他一直在队伍的最前面,是怎么注意到她扭伤脚的。

      江时川动作轻柔地托起她受伤的右脚,帮她脱下了高跟鞋,脚上传来干燥而温暖的触感,让曾璃整个人都微微颤栗了起来。

      “你住手!”她单脚站着,没办法反抗,又怕太大声引来别人注意,只能压低声音又羞又怒道。

      “回去记得冷敷,”江时川耐心地检查完她的脚踝,才一边撑着拐杖起身一边说道。

      曾璃迫不及待地就要收回脚,结果没站稳,整个人就要往后跌倒,被江时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

      惯性的作用,她撞在他的身上,身子被他的胳膊牢牢圈住,单脚站着,另一只没穿鞋子的脚还微微翘着。

      “你。。。”曾璃想发怒,一抬眼却撞上了他漆黑的眸子,那双深若寒潭的眸子里此刻全是她的模样。

      心底最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牵扯了出来,酸酸软软的,一寸一缕地爬上了她的四肢百骸。

      鼻子里全是他的气息,身上传来他灼热的体温,曾璃喉头突然发酸,再说不出话来。

      江时川却慢慢地松开了圈着她的手:“你坐这辆车回去。”

      曾璃刚想拒绝,江时川却仿佛预料到似的开口:“不要倔,除非你想一个月下不了地,”他说着打开车门,示意她上车。

      曾璃悻悻地闭上嘴,干脆顺从地上了车。后座的另一个位置上坐着是陈思琪,她看到曾璃上车,微微一笑,递来一双白色的平底鞋,“换上吧,会舒服点。”

      曾璃决定不作死了,默默地接过换上,尺寸居然也是刚刚好的,她瞬间感受到双脚的轻松和解脱。

      “谢谢,”她朝思琪感激地笑笑。

      陈思琪摇了摇头,“不用谢我,江总交代的。”

      曾璃怔了一怔,没想到他还给她准备了鞋子。她不由地扭头往外看去,“你们江总不上车吗?”

      车子启动,江时川的身影渐渐变得遥远,曾璃的脚上仿佛还残留了他指尖的温度,一颗心仿佛也被这样的温度软化成了没有形状的面粉团子。

      “江总待会还要跟市里领导吃个饭,”思琪淡淡说道。

      曾璃默然低头,去看自己脚上的那双白色鞋子。

      大概没有哪个女人能逃得过,被一个男人这样的温柔相待。

      车子驶入绕城高速,渐渐地快了起来。两人静默良久,思琪掏出一条银色的手链,把它交给了曾璃,“江总让我把这个给你,之前掉在地上,锁扣坏了,最近才修好取回来。”

      曾璃想起这条手链是那天晚宴争执时跌落的,她一言不发地接过,拿在手上摩挲着。

      “不带吗?”陈思琪问她,目光掠过她的左手,她的左手手腕上是空的,虽然有衣袖遮着,还是能看到一道淡淡的粉色伤疤,不由地目光一凝。

      曾璃注意到她的目光,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谁年少时没干过一些傻事。”

      陈思琪默了一会儿,才轻轻开口问道:“你和江总。。。以前就认识吗?”

      她跟在江时川身边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的他。

      曾璃是漂亮,男人为她动心动情也很正常。

      可江时川看着她的眼神,

      分明像是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宝贝。

      曾璃攥着链子的手紧了紧,静了片刻,才淡淡开口,“江总,我不认识。”

      回到家以后,曾璃休息了几日,脚也好得差不多了。周末,她站在阳台上抽完一支烟,看了一眼时间,才拎起包出门,关门前她看到沙发上已经洗干净叠整齐的衣服,脑海中不禁又浮现出江时川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无言地看着她的样子。

      赶到世贸中心的时候,温小柔已经等在门口了,她扎着高马尾,背着双肩包,略显稚嫩的脸上是一双清澈水灵的眼睛,一看到她,她忙挥挥手然后小跑过来。

      十几岁的姑娘,身上还有这个年纪特有的干净和纯澈。

      “曾姐姐,你来啦,”温小柔甜甜地笑着朝她比划了一串手语。

      “路上有点堵,来得晚了,”曾璃熟练的比了回去,牵着小柔的手往商场走去。

      今天是周末,十几岁的姑娘还是喜欢外面热闹的世界,可惜因为听不见的缘故,身边很难有能玩到一块的朋友,曾璃虽大了她不少,但两人相处却意外的合拍。

      曾璃陪她逛完一圈,两人找了家露天的甜品店坐着吃下午茶。难得放晴的天气,阳光分外的灿烂,从曾璃坐着的地方能看到商场门口的广场,喷水池里喷出的水花在阳光下晶莹闪烁,行人来来往往,小孩叫叫闹闹地从广场这一头跑到那一头。

      一切都显得安谧而美好。

      然后曾璃看见了江时川。

      他刚从商场旁的写字楼里出来,依然穿着裁剪得体的深色西装,左手拄着拐杖,神色淡漠,气质疏冷。

      仿佛一切的喧嚣都消失了,时间停在了这一刻。

      阳光又亮又暖。

      晶莹的水花四溅,像调皮嬉戏的精灵。

      他回过头,隔着三三两两走过的行人,隔着嬉笑玩闹的孩童,目光对上了她的。

      曾璃飞快地别开脸去,不敢再看。

      温小柔轻轻地拉了拉她的手,打出一串手语:“曾姐姐,那个人是你的朋友吗?”

      江时川站在原地,并未向她走近半步,但他的目光还遥遥地落在她身上。

      让单纯的小柔都察觉出了异样。

      曾璃摇摇头,用叉子叉起一块蛋糕,说道:“不是。”

      下一秒,忽然有什么飞快的东西擦着两人飞过,打在一旁的玻璃上,玻璃应声而碎。

      曾璃反应过来,一把扑在小柔身上,她一手护住小柔,另一只手稍微把身子撑起了点,去看四周情况。

      枪声四起,广场上的人群已经乱了套,尖叫声,哭声,跑动声。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知道子弹是从哪里过来的。

      有人中弹倒地,溅出大片的血。

      有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站在不远处的街边,呆呆地看着周围慌乱的人群,他的爸爸妈妈不知道被四散的人流冲到了哪里。

      曾璃拉着小柔,把她带到花坛的后面,“你先呆在这里,护住头不要动,等我回来。”

      在一片歇斯底里的哭喊声中,小柔读懂了她的唇语,一张小脸上满是惊惶失措,她拉着她的手,拼命摇头,不让她走。

      “小柔乖,不会有事的,警察马上就会来,”她安抚地摸摸她的头。

      然后她冲了出去,她的余光看到江时川还没走,正满脸焦急地往她的方向跑来,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她冲到小男孩身边,一把抱起他就往花坛边跑,下一瞬间,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擦过她的手臂,然后轰地一声巨响,她感觉背上一阵剧痛,只来得及把小男孩护在身下,便倒在了地上。

      最后的最后,她迷迷糊糊中仿佛看到了江时川,一张惊慌失措的脸,正焦急地对她说着什么。

      她失去了意识,陷入彻底的黑暗中。

      醒来的时候,曾璃闻到了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印入眼帘的是一片刺目的白。

      温小柔看到她醒过来,一下子红了眼眶,一双手飞快地打着手语:“曾姐姐,你醒啦,我都吓坏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去叫医生。”

      曾璃这才觉得随着身体的动作,身上牵扯出丝丝缕缕的疼,她笑着摇了摇头,打着手语问小柔到底发生了什么。

      小柔把事情都给比了一遍,小男孩没受伤,子弹擦到了她的胳膊,击碎了旁边的玻璃,掉下来砸到了她,还好她只是受了些皮外伤。

      警察最后把这起枪击案定位为反社会分子的无差别杀人。

      小柔打完一长串手语,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睛亮晶晶的,她问:“曾姐姐,你和江时川。。。真的不认识吗?”

      曾璃一愣,似乎没明白怎么话题突然绕到江时川身上了。

      “就公事上见过几面,”她回答得干脆利落。

      小姑娘点点头,若有所思,过了一会儿,她才看着曾璃慢慢地打出了一句话:“那么,他一定很喜欢曾姐姐你吧,”因为她从没有在人的眼睛里看到过那么浓烈的情感。

      那时曾璃的身上都是细碎的玻璃渣,他碰不得,只能跪在碎了一地的玻璃上,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她听不到他的声音,却也能从他的颤抖和苍白中感受到了一瞬间情绪的崩溃。

      “还有,他好像也懂手语呢,”温小柔想了想,又补上一句,她当时慌乱之中也比了很多手语,而那个人好像全都看懂了。

      曾璃的眸光颤了颤,终究是什么也没说。

      她把目光落在了窗外大树逐渐光秃的枝丫上,那里的天空什么都没有。

      温小柔第一次觉得,她或许从来没认识过真正的曾璃。

      一个眼睛里藏着故事的曾璃。

      傍晚的时候,温景天来医院接走了温小柔,曾璃站在病房里的窗户旁,看见黑色的车子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温景天身旁的女人来来去去,却很少有人知道温小柔才是他的软肋。

      如果不是她那次替小柔解围,不是因为她懂得手语,接近温景天不知道还要耗费多长时间。

      想起小柔无辜纯净的脸,曾璃的唇边浮起一抹自嘲的笑。

      她就是这样的人,心机深沉,为达目的不折手段,利用身边一切可以利用的人。

      一路行来,她早就满身罪孽,如果可以,她不想再连累更多无辜的人。

      休息了几天,曾璃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了,她在这个城市没什么朋友,这期间警察来做过简单的笔录,米歇尔来看过她几次,小柔因为要回学校上课只能给她发微信。

      这几天在医院里实在是憋得难受,她随手披了件外套,里面就穿着一件病号服,趁护士不注意溜了出去。

      出了医院门口,就是热闹的大街,沿街一排小店,卖什么的都有,超市,水果店,小餐馆。。。她沿着街走了一会直到快到街尽头的时候,才拐进一家不起眼的杂货铺,要了一包烟,“老板,这电话能打吗?”她指了指桌上一台有些破旧的电话机。

      “一块打一次,”老板正在看电视,瞥了她一眼,随口说道。

      曾璃拿起话筒,熟稔地拨了一串号码,响了三声,那边有人接起电话,“哪位,”是个低沉的男声。

      讲了一会儿,曾璃挂了电话,丢下烟钱和电话钱,转身出了杂货铺。

      她靠在街边的电线杆上,点了根烟,慢慢地抽了起来,初冬的天气,阳光明媚却不刺眼,街上人来人往,她的视线无意识地跟随着那些来来往往的人群移动。

      像在思考,又像在发呆。

      不远处走来一对高中生模样的男女,穿着校服背着书包。女生吵吵闹闹地非要吃棒冰,男生拗不过走进杂货铺给她买了一根,“大冷天的非要吃棒冰,王希泽,你说你作不作啊,”嘴上这样说着,手上却把买好的棒冰递给了女生。

      女生也不生气,高高兴兴地撕开棒冰纸,舔了一大口,又连忙吸气,“哇,好冰好冰。”

      男生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等会肚子痛,别来我这儿哭。”

      女生笑嘻嘻地看着他,“你要不要也来一口,冬天的棒冰才好吃。”

      “不要。”

      “来一口么,就一口。”

      “不要,王希泽,你烦不烦。”

      。。。

      两人吵吵闹闹地从杂货铺出来,一下子对上曾璃的目光,惧是愣了一愣。

      初冬的季节,天气已经转凉了,可眼前的人只披了一件黑色的长风衣,皮肤很白,栗色的头发散在肩头,就这样清清冷冷地靠着电线杆抽烟,白烟在她身前轻轻打个旋就消散了。

      曾璃垂下目光,不再看他们,抽下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进了街边的垃圾桶,往回走去。

      走到住院大楼的时候,曾璃遥遥地就看见了树下的人,身姿如松,挺拔却沉默。

      她面无表情地走过去,站在他身前,停住。

      江时川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然后停在她手中的塑料袋上,里面是一包烟,他微微皱眉,“我刚去病房里找你,你不在。”

      “江总,有什么事吗?”她仰起头看他,冰冷的语气。

      江时川默了一会儿,才开口:“病人不该穿那么单薄,更不该抽烟。”

      曾璃看着他,开口:“我以为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了。”

      “表达了什么?你是温景天的女人?”江时川嗤笑一声,一双黑漆漆的眸子,染上一抹薄薄的怒意。“据我说知,温景天一次都没来看过你。”

      “那也是我的事,与你无关,江总。”

      “曾璃,你就这么喜欢作践自己?”江时川上前一步,微微俯下身,直视她的双眼。

      曾璃被他的眼神压迫,禁不住后退一步,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看着他的眼,一字一句说道:“我作践也是我自己的事,请江总不要再来找我了。”

      “那不如换一个人,”他的身体几乎要贴上她的,黑眸如深渊,仿佛要将她狠狠吸入。

      “什么意思?”曾璃换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不懂?”他唇边牵出一抹笑意,一只手轻轻地圈起她的一缕发丝,“我是说你既然要钱要权要上位,不如换成我如何?”

      他一双黑眸沉沉,吐出的话却伤人,他在说,曾璃,你既然这么贱,那换一个人对你来说也没什么区别。

      曾璃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指在轻轻发抖,她的眼眶一瞬间泛红,却被硬生生地逼了回去。她沉默了很短暂的几秒,随即神情挑衅地看向他的眼,然后一点点下移,落在他拄拐杖的手上,最后停在了他的右脚上,笑了。她听到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飘来,一字一句却清晰无比,“我就算再不堪,也对残废没兴趣。”

      江时川的脸白了一瞬,然后他的神色慢慢地冷了下来,他直起身子,静静地低头看她,良久,才轻轻吐出一句:“是吗?”

      曾璃不是不知道说出这样残忍的话的后果。

      她的指甲掐进掌心。

      可她还是强迫自己挺起身子,抬起头,高傲地转身离去。

      这样就好。

      自她做出选择的那一刻起,她就应该朝着既定的方向坚持走下去,而不是频频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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