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娘》seventh1009

2、第 2 章

　　第二天中午，开封府众人为芸瑞设宴接风。什么？给个五岁的小屁孩儿接什么风？这里面的原因可就多了。四只大老鼠嘛，主要是想重温一下自家小弟小时候的感觉。看着缩水版的小耗子，他们很有一种回到青年时代的错觉。至于府里的其他人，则是想跟芸瑞搞好关系。为什么？嗨！这府里的人哪一个没受过捣蛋耗子的捉弄？如今又来了只小耗崽儿，不弄清楚他什么脾性是不是和他爹一样爱整人怎么行？要是这一大一小两只耗子来个“整人父子兵”的话，大家还有活路吗？！

　　芸瑞的嘴很甜，一口一个叔叔伯伯叫得每个人脸上都乐开了花。芸瑞很乖，坐在那里老老实实的，不像白玉堂没多大会儿消停时候。大家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越看小家伙越喜欢，吃饭的时候更是恨不得把好吃的都夹给他。展昭不用再照顾芸瑞，就把心思全都用在了白玉堂的身上。

　　夹起一块清蒸鲤鱼，小心剔去鱼刺，蘸好姜醋，本打算放到白玉堂的食碟里。一看大家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芸瑞身上，展昭干脆一下子把肉喂进白玉堂嘴里。白玉堂一笑，吃了。胖的人都没看见，就算是看见了也会装作看不见的。只有芸瑞眼尖，立刻发现了敌情，并且马上联想到伙伴们的叮嘱——不要让后娘有讨好爹的机会！于是他马上大叫：“我也要展叔喂！”哼哼你来喂我，自然就没工夫喂爹爹啦！

　　展昭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喂给芸瑞，却被白玉堂拦住。“他都多大了还让人喂？让他自己吃！”芸瑞一听委屈地嘟起了嘴。公孙先生赶紧打圆场，“芸瑞，别人喂饭吃不干净，芸瑞最爱干净了，自己吃，啊！”芸瑞不服气的一扬头，“才不是呢！我爹最爱干净了，刚才还不是要展叔喂他？”白玉堂一听脸立刻变得与展昭的官服相映红，大家有的装作没听见，有的忍笑忍得辛苦，表情各异。

　　芸瑞见了只当他们不信，忙说：“真的真的，明明就是刚才展叔喂了爹一块鱼嘛！”白玉堂一瞪眼，“吃你的饭！哪那么多话？”芸瑞更委屈了，眼泪开始在眼圈里打转，还不忘证实自己没有瞎说：“本来就是嘛。昨天晚上我还看见展叔把杏仁糖嚼碎了喂你呢！”白玉堂再也忍不下去了，拎起白芸瑞就往外走，吓得芸瑞哇哇大叫。展昭赶紧跟了上去抢下芸瑞，“你跟个孩子较什么劲哪？”蒋平也笑：“芸瑞呀，我们都相信你说的是真的。来，你回来跟伯伯们一块吃，让你爹跟你展叔去别的地方吃吧！”白玉堂气得一跺脚走了，展昭权衡了一下，把芸瑞塞给卢方，也跟着出去了。

　　白芸瑞不知道展叔是怎么把爹哄好的，反正晚上的时候爹已经不生气了，还兴致勃勃地跟展叔商量第二天去哪里玩儿。睡觉时芸瑞学了乖，不再要求睡在当间，而是睡在了紧里面。中间的是展昭，外面的是白玉堂。临睡前展昭搂着芸瑞给他讲了故事，还拍着他入睡。芸瑞觉得其实展叔的怀里挺舒服挺温暖的，不过让芸瑞不满的是半夜醒来展叔就不再搂着他，而是去搂着爹爹了。

　　第二天一吃完早饭，展昭便抱了白芸瑞和白玉堂一起出了门。这天正是相国寺一月五次的“万姓交易”的日子，三人径直奔了那里。顺着南门街直走，一路上行人渐多，多是去相国寺的。离那里越近，人就越发多起来。到了相国寺一瞧，做买的做卖人山人海，这“万姓”交易可谓名副其实。货品上到古玩字画、玉石珠宝，下到家居用物、小吃、果品，再加上女子用的胭脂水粉、珠翠簪花，甚至还有卖飞禽猫犬、珍禽奇兽的，真可谓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白玉堂一进寺内就被一个古玩摊子给吸引去了。白玉堂是古玩行家，知道懂行的古玩商是不会把真正的好东西拿到这里摆摊卖的——那都是要留在店里等着识家上门才会拿出来。不过也有些卖家不识货，把宝贝当了一般货色摆上来的，还有罢任的官员来变卖家里的藏物的，幸运的话也能淘到好东西。白玉堂当然不指望着拿它们赚钱，不过那份淘到宝的惊喜本身就是一种享受。

　　白芸瑞对那些冷冰冰的瓷瓶陶罐瓦当古钱可不感兴趣，看了不一会儿就吵着要走。展昭每次逛街都是陪着白玉堂的，无所谓喜好什么。见白玉堂正看得津津有味，就跟他打了声招呼，自己抱了芸瑞去卖小玩意的摊子逛了。买了两个糖人儿、一个小鼓，一把小弹弓，芸瑞又看到了不远处有几个卖小动物的摊子，立刻吵着要去。展昭笑着正要抱他去，芸瑞却突然发现找不到白玉堂了。他马上想起野猫说的话，“我是被后娘卖掉的。她支开了爹，就把我领到人市上给卖了。”这么一想芸瑞顿时害怕起来。后娘已经把爹给支开了，现在这个地方好像就叫做市场吧，又这么多人，一定是人市了。难道后娘要卖了我？一想到这里，芸瑞立刻大哭起来，“哇哇，我要爹爹！我要爹爹！”

　　展昭急忙安抚他：“芸瑞不哭，展叔马上带你去找你爹！”这人山人海的，想找一个人本来不容易。不过展昭既然已熟悉白玉堂的喜好了，找起来倒不难了，果然没多久就在一个字画摊前找到了他。白芸瑞一见爹爹喜出望外，扑过去抱住就不肯撒手了。白玉堂不知道芸瑞转的什么小心思，一看儿子这么一会儿不见自己就急成这样，心里美极了。

　　为了照顾芸瑞和白玉堂两个人的喜好，展昭提出去逛小吃摊集中的地方。这个提议立刻得到了大小两只耗子的一致赞同。白芸瑞先是由白玉堂抱着，可不知怎么的，在爹爹的怀里怎么也不舒服。芸瑞想下地自己走，可是人太多，怕被挤着。最后还是展昭抱起了他，芸瑞又一刻不肯放松的盯着白玉堂，生怕和他挤散了，只要白玉堂稍稍离他们远点儿就急得要哭。展昭想了想干脆把芸瑞架在肩膀上，自己腾出手来抓住了白玉堂的一只胳膊说：“这下放心了吧？”芸瑞坐得高看得远，又不必担心爹爹丢了，顿时喜笑颜开。就这样，展昭脖子上骑着个白芸瑞，手里拉着个白玉堂，一起向小吃摊子聚集的地方挤去。

　　先买了两包金丝梅，白玉堂一包，芸瑞一包。白玉堂很快就吃完了，芸瑞吃不了，又看中了白玉堂新买的鳝鱼包子，那剩下的半包梅子就“便宜了”展昭。就这样，这一大一小两只耗子先后买了胡饼、芝麻团子、杏片、莴苣笋、香糖果子、枣箍荷叶饼、镜面糕------最后又一人来了一碗荔枝膏。芸瑞早撑得小肚子滚圆了，白玉堂也吃得饱饱的，就是跟着芸瑞捡剩的展昭都混饱了。可是还有好多样没尝到，于是又杂七杂八的买了一大堆方才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虽说这一天芸瑞大部分时间是在展昭怀里或者肩膀上度过的，但毕竟他还小，到了晚上没脱衣服就睡着了。迷迷糊糊中他听见展昭轻声地说：“来，脱了再睡才舒服。”然后就是一个人轻手轻脚的给自己脱衣服。他想：“这个后娘也没那么可怕么。”

　　看见芸瑞这么快就入睡，展昭真是乐坏了。这两晚芸瑞跟着他们一起睡，害得他一直没机会跟白玉堂亲热，心里都憋出火来了。白玉堂因着他这两天对芸瑞着实的好，心里高兴，也不再计较上下问题，由着他在自己身上胡来。正得趣时，忽然听见芸瑞大叫：“不许你欺负我爹！”展昭吓了一跳，还没等作出反应就被白玉堂一下子掀下了床。展昭狼狈的从床下爬上来，见一大一小两只耗子同时怒视着自己，只得苦笑着解释：“芸瑞，展叔没欺负你爹。”

　　芸瑞一撅嘴，“胡说！我明明看见你骑在爹身上，还咬他！”展昭不知道说什么好，白玉堂已经恼羞成怒了，拿起衣服胡乱裹了身子，从被窝里拎起芸瑞就往隔壁给芸瑞预备的屋子走去，把他丢在那屋的床上说：“你都这么大了，以后自己睡！明天给你找的老妈子就来了！”芸瑞大叫：“我不要老妈子！”白玉堂也叫：“那就找几个小丫头！总之今后不许你再去我房里睡！”“我就是要去！”“我就是不让你去！而且今晚的事你对谁也不许说！不然的话我就把你卖了！让你再也回不了家！”父子俩一个床上一个地下各瞪着一双像极了的桃花美目叫上了劲。你瞪我我瞪你叫上了劲，赶过来的展昭赶紧打圆场，“算了，大半夜的。有什么话明天再------”“出去！”白玉堂立刻转移了目标，“死猫，今晚睡书房去！”

　　结果，展昭被赶到了书房，芸瑞被赶回了自己的卧房。

　　第二天一大早，芸瑞连早饭都没吃就带着满腹的委屈跑到邻院去找四位鼠伯伯给自己主持公道。卢方最看不得小孩子的眼泪，一见芸瑞哭鼻子，立刻抱起他叫上几个弟弟直奔猫鼠窝。“说！你们怎么欺负芸瑞了？”白玉堂赌气地说：“不就是把他赶回他自己房里去睡了吗？至于吗？”芸瑞哭得更厉害了，“爹本来对我很好的，一定是后娘背地里跟爹说了我坏话，爹才不要我的！”

　　几个大人听得云里雾里，韩彰奇怪地问：“什么后娘？你哪来的后娘啊？”芸瑞一指展昭，“野猫说啦，爹找了个伴就是给我找了个后娘，他不就是我后娘吗？野猫还说啦，后娘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人，她会不给我饭吃不给我衣服穿把我关到小黑屋子里还会把我给卖掉！呜呜哇！”

　　白玉堂听明白了是怎么回事，看着一脸郁闷的展昭大笑起来，“后娘？哈哈哈哈，猫你成了芸瑞的后娘了，那你就是爷的媳妇啦？哈哈哈哈！”展昭赶紧转移话题，“那个，野猫是谁？”芸瑞一抽鼻子，“是我的小厮。”然后突然悟到了什么，“爹管你叫猫？你就是大伯嘴里常说的那只猫？”原来白玉堂为了让展昭给芸瑞留个好印象，这几天一直忍着没管展昭叫过“猫”，这会儿觉漏了嘴啦。展昭无奈的点点头。芸瑞奇怪地问：“不对呀？爹昨晚明明叫你色狼来着。你到底是猫还是狼啊？”

　　蒋平刚含在嘴里的一口茶一下子喷了出来，顿时呛得直咳嗽。白玉堂气急败坏地冲过来要收拾芸瑞，又被展昭给拦住啦。卢方赶紧说：“芸瑞你看，你展叔对你多好。给你买好吃的，陪你玩儿，还不让你爹打你。天底下有这么好的后娘吗？”徐庆也插了一句，“就是就是。再说了，就算是后的，那你也得管他叫后爹才对呀！”芸瑞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是呀，这几天里，把自己从饭桌旁临走不让自己吃饭的是白玉堂，把自己从温暖的被窝里拎出来关进小黑屋子的是白玉堂，说要把自己卖掉的还是白玉堂。还有野猫的那句“有后娘就有后爹”，自己得管展昭叫后爹，而是因为有了白玉堂自己才有了展昭这个后爹的，那也就是说------白玉堂，自己原来的爹爹才是------芸瑞觉得自己心中豁然开朗，立刻冲着白玉堂大喊一声“原来你才是我的后娘啊！”

　　“白芸瑞！你看我今天怎么修理你！”

　　唉，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