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70、暗市

　　第二天早上醒来，吃过早点，叶长生和楚况出去买东西了，萧疏就去问冯青青有没有衣服要一并送去给邻居浣衣大娘洗，冯青青和楚况走得匆忙，随身的行礼也只有两件换洗的衣裳，冯青青听萧疏问，有些吃惊，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模样，笑道：“给我吧，我去洗了就是了。”

　　萧疏笑：“这怎么行，请你来玩的。”
　　冯青青不好意思：“我……我出来的匆忙，也没带盘缠，我自己洗吧。”
　　萧疏：“我们有，别客气。”
　　冯青青笑了：“那怎么好意思？”

　　萧疏：“本来也没什么，咱们这次一起行动，饮食住行，你不会都要一一的和我算清楚吧？”
　　冯青青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只好说：“等我回京城还你吧，真的谢谢你了，萧公子。”
　　萧疏：“你叫我名字就行了。”

　　萧疏倒是也不和她争回京城还钱的事情，最后萧疏和冯青青一起把衣服拿给邻家大娘，两人坐着聊了一会天，冯青青似乎有什么事情想问，欲言又止的，正待开口时，叶长生和楚况回来了，萧疏于是跟着叶长生又出去了。

　　当日晚饭过后，萧疏找到楚况，拿了一把银票让楚况给冯青青，说：“兰姐怕我没钱又给了许多，青青没带盘缠，你拿给她这些吧。”
　　楚况笑：“怎么让我给？青儿不收的。”

　　萧疏：“让她收吧，她离家走的时候匆匆忙忙的，想来也是什么都没带着，有要用钱的地方不好向我们开口借，她头回出门，大哥你和她熟悉，你多照顾着些，她要是说回了京城还我，你就尽管答应着就是了。”
　　楚况又笑：“我当然留心照顾着了，回头我转交给她，不用操心。”

　　萧疏又说：“我刚才和长生出去的时候找了人，等下有人过来给量个尺寸，做两件新衣服。”
　　楚况点点头，心中知道萧疏这也是特意照顾冯青青，可谓是十分的细心和体贴。楚况心里本来也有这个意思，但是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对冯青青说，萧疏此刻提出来，他心里又一暖。

　　楚况深知萧疏的性格，得友如此，实在是人生一大幸事。

　　三月初十，天气转暖，莺飞草长，在这活泼的生机之下，蓉城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热闹了。
　　这两日萧疏叶长生和冯青青常常去找洛凝，洛凝自然十分欢迎，一来二去，连楚况和甘棠都变得熟悉了起来，还好这两人投缘。

　　甘棠近日无事，与楚况偶有切磋，都对彼此的武功敬佩不已，他们两人品性都十分正直，因此相处之中，也渐渐生出惺惺相惜的默契。

　　而甘棠此时也已经收到了玲珑阁主派人交给他的邀请信函，便与萧疏楚况约定好届时彼此照应，这自然正中叶萧的心意，他们两个也稳定心神，暗中筹划。

　　先不提蓉城平静之下的暗流涌动，叶长生是觉得这些日子他们一起过出了世外桃源一样的悠然闲适。

　　萧疏心思敏感，察觉到两个女孩似乎都有些情绪消沉，他是个一向温柔耐心到极点的人，于是常常给冯青青和洛凝奏琴以舒缓心中的郁气。

　　洛凝本来就对萧疏很有好感，相处之后更觉得他亲和温柔，冯青青早就知道萧疏是什么脾性，所以即使感觉到萧疏已经察觉到自己的那些烦恼处境，心中也不觉得尴尬，也没过多久就放开了心情。

　　几个人没过多久就都熟识了，但是他们之间的朋友关系，却也有很多地方需要注意。
　　叶长生和萧疏人前装作坦坦荡荡的样子，洛凝当日与他们同在地牢的时候没来得及注意什么，过后却隐约感觉到了一点端倪，而她又知道萧疏的真实身份，言语行动之间，需要时时注意绝不向任何人透露出去。

　　冯青青在京城的时候因为一次偶然，已经知晓了萧疏的真正身份，她当时是十分惊讶的，因为楚况说叶长生不知道，后来冯青青就从来没有在叶长生面前表现出来过，可是基本上也找不到合适的场合单独问萧疏这件事情，是以萧疏和叶长生都不知道冯青青知道。

　　而冯青青倾慕楚况，萧疏和叶长生猜得八九不离十，连洛凝也有所察觉，大家自然看破不说破，至于洛凝，她心中亦有隐忧和心事，萧疏之前从江陵客那里听说过他们师徒的事情，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其实这倒也没什么，只是每个人互相努力瞒着彼此，略有点辛苦。
　　而萧疏作为基本上被动共享所有秘密的那一方，又加上他这样的性格，冯青青和洛凝待他都十分亲厚。长生和别人在一起时，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天赋极佳又稍嫌冷淡的小少侠，但是冯青青先前和他熟了，知道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性格，他们两个倒是也很合得来。

　　就这样过了数日，眼看着就要到三月十五了。甘棠与洛凝和他们收到的信函等待地点不同，因此是分开行动。

　　出门之前，冯青青将自己改装成了一个少年模样，手握着自己的刀笑着在萧疏叶长生面前晃了一圈，问道：“你们瞧怎么样？”
　　萧疏笑道：“一开口就知道你是个女孩，不过这么扮上，和平时相比又挺有趣挺好看的。”

　　冯青青笑了：“那肯定还是能看出来的，不过我尽量不说话就是了，萧兄，烦请前面带路了。”
　　楚况这时候正从房间里带好刀出来，见到冯青青的时候也笑了：“怎么扮成这样子？”
　　冯青青偏头乖巧一笑，说：“图个方便。”
　　楚况点点头，道：“骗不了人的，还是这样，我和长生照应着你们，小疏跟着我，你跟着长生吧。”

　　楚况回到萧疏身边，自然得履行护卫职责，叶长生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萧疏立刻道：“楚大哥，我跟着长生，青青跟着你。”
　　楚况有点疑惑：“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怎么这么安排？”
　　叶长生：“萧疏应该是有话和我说。”

　　“说什么？你们俩最近不是天天在一处么？”
　　楚况正要再问，冯青青接过话来：“我也会武功，虽然比你差远了，但是……但是我有刀在手，也不是完全不行吧，咱们也不分开，也就是谁多顾着谁的问题，我……我自己可以的。”
　　楚况注意力被转移，无奈一笑：“青青，不要闹。”

　　冯青青“噢”了一声，说：“那我不要跟着长生，我们俩差不多大，你这样说我怪难为情的。”
　　萧疏立刻说：“我没武功，我不难为情，我就跟着长生吧。”
　　叶长生附和道：“嗯，走吧。”

　　楚况心里觉得这是一帮小孩，且莫名的三个小孩意见统一，一人一句的他都来不及再问什么了，只好说：“咱们都彼此照应着。”

　　冯青青欢快道：“走啦走啦，我不会拖你后腿的。”
　　叶长生：“我会保护好萧疏的。”
　　萧疏：“嗯。”
　　楚况：“？”

　　四人一路出了南城门，找到那歪脖子大柳树，此时天色已暗，左右无人，萧疏到了晚上有点犯困，打了个哈欠，叶长生就让萧疏靠着自己闭上眼睛歇一会，冯青青有点无聊地研究那棵歪脖子柳树，轻轻踢了踢，力道不大，也没发出什么声响，楚况坐在路边，抱着刀闭目养神。

　　到戌时二刻，叶长生正等得百无聊赖，忽然听到有人来了，他一动，萧疏也立刻有所察觉，果然过了片刻，一辆马车从林中出现，从马车上下来一个身材高瘦的青年，虽然戴着面具，叶长生还是认出来了。

　　郁离尘走到萧疏面前，道：“走吧，我亲自来接几位。”
　　萧疏：“多谢，你先前给了我暗号，我以为你是会派人来。”
　　郁离尘点点头，又向楚况抱拳道：“楚大侠，许久不见。”

　　楚况将冯青青介绍给郁离尘，冯青青之前并未听说过八宝玲珑阁，然而见到楚况、萧疏和叶长生都对此人态度友好，遂莞尔一笑。

　　“你们是不知道，这次暗市非比寻常，来的人物可了不得，”郁离尘虽然和叶萧楚三人见面甚少，但是说起话来像是个老朋友，一边说，一边给他们拿了几个玲珑阁特制的面具让他们戴上：“恐怕来了小半个江湖，你们猜为了什么？”
　　叶长生和萧疏对视一眼，楚况也十分不解，问：“没听到什么消息，是怎么回事？”

　　只听郁离尘叹了口气，说：“岳阳林家少当家林长越和伏龙帮副帮主常松海，前天晚上联手抓住了江彤。”
　　萧疏惊讶而紧张：“什么？”

　　城外山谷中中一处山庄里，会客大厅之中或坐或站了一百多人，这大厅建的不算十分宽阔，因此人一多就稍显拥挤。

　　这百余人之中，除了一些戴着面具的看不出来，其他着实不乏江湖中的成名前辈与厉害角色，彼此之前或多或少有过交情的，此时本应该彼此寒暄，但是人人面色凝重，见面时只是心照不宣地互相点点头，就都不再多话了，整个大厅都保持着奇异的安静。

　　郁离尘戴着面具，手执折扇走到群雄面前，朗声道：“诸位英雄豪杰，今日大家共聚此地，玲珑阁上下同感有幸，只是——”

　　他话音一转，说：“往年我玲珑阁所办的暗市，本意是诸位江湖豪杰隐瞒姓名，自行交易，在座的朋友之中，也有往年曾经来此，与玲珑阁有不少交情的老朋友了，大家自然也是知道规矩的。只是今日诸位聚于此处，却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仔细商讨。因此在下将地方让与诸位，余下诸事，与玲珑阁一概无关，只是若还有哪些英雄有易物市货之需，烦请跟随在下的人手离开此厅，转往此山庄的别处交易。”

　　此时场中有十来个戴着面具藏得严严实实的人物跟随着玲珑阁中等候的几位素衣小生转了出去，剩下的人还有戴着面具的，然而大多数人都已经是在以真实面目相见。

　　郁离尘道：“林少当家，常副帮主，请吧。”
　　人群之中当先走出了一个修眉俊目的青年和一位身形粗壮高大、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他们身后还跟着几名帮众。

　　林长越转身向厅中百余人拱手施礼，这位林少当家约莫二十出头，中等个头，相貌俊秀，举手投足之间颇具世家气度，眉宇之间也给人沉稳之感。

　　林长越道：“各位武林同道，在下岳阳林长越，今日能与各位英雄豪杰共聚一堂，实感荣幸。而今日各位此行，应当也都已经悉知接下来要商讨的事情。”

　　人群中一个青年喊道：“常副帮主，林少当家，你们就别卖关子了，大伙都知道是为了江彤来的，她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