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少年游》兰雀蓝

41、身世

　　周成钧：“你不是知道他武功尽失的事情了吗？”
　　叶长生皱了皱眉：“他……我知道他心里难受，但是他表现得一直很云淡风轻。”

　　周成钧闻言倒是点了点头，说：“现在看开了也挺好，看来这一次周游江湖也有好处，其实说来可惜，彻……疏儿于武学一道上虽不及你，也算是有点天分的了，骤然断绝这一条路，他难受也太正常了，只是走不出来的时间太长，阿瑶为此担忧了很久。”

　　叶长生怔怔道：“是这样。”
　　周成钧：“你这孩子倒是很重情重义，放心吧，再等几日，若是离欢楼还没有消息，那时候再着急不迟。”

　　叶长生勉强镇定心神，道：“我原先未想到，他与剑阁还有这样的渊源，也不知道原来伯母就是离欢楼主。”

　　“离欢楼在江湖中没有刻意造势，知道的人其实不多，你父母虽然隐匿，但是于江湖的事情却很清楚，很了不起，“周成钧话音一顿：“能教出你这样的功夫，更了不起。”
　　叶长生礼貌答道：“晚辈替父母多谢前辈之赞。”

　　周成钧淡淡一笑，又道：“我们疏儿确实是个好孩子，你和他交朋友时间久了就知道了，我看你这样担心他，也很不错，为了你这一番好意，应该是我谢你才对，这样吧，等你伤好了，我教你两招功夫。”
　　叶长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发自肺腑地感激道：“多谢前辈。”

　　周成钧想了想，又补充道：“疏儿并不是娇弱，他很好。”
　　叶长生感到周成钧说这句话的时候带着一点骄傲之意，顿时明白了这位前辈的意之所指，心情奇异地安定了许多，闭上眼睛边想边睡。

　　叶长生能碰上周成钧，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那一日他败在韩肃手下，被韩肃逼问内功心法，叶长生当然不肯说，被韩肃一个手刀劈晕了过去。第二日醒来的时候浑身剧痛，呼吸之间都十分痛苦，当时几乎以为肋骨断了，他环顾四周，发现自己被牛筋制成的绳索五花大绑，被困在一间阴暗的房间中，房间中空无一人。

　　他心中忧虑，努力挣脱绳索，但是丹田中提不起一点内力来，还未等他冲破被封的大穴，邱晁那个混账东西就进来了。

　　邱晁因为昨天被他揍得满地找牙而心怀不忿，在他毫无反抗能力的情况下左右开弓地扇了他十来个耳光，又险些打断他的左臂，把他的头按进水中逼得他将近窒息，最后甚至还想对他行不轨之事。

　　好在韩肃和白萍回来了，叶长生趁机装晕，倒是白萍见到他这副惨状之后，向韩肃进言，劝韩肃不要折辱自己过甚，随后又一直在一旁看着他。

　　叶长生在装晕之际听见了白萍的话，心中知道幸亏是承了白萍的情。

　　到傍晚的时候叶长生被一盆水泼了一脸，这次是韩肃亲自来逼问他关于天心功法的事情，包括他的师承，与江成鹤的关系，知不知道江彤在哪之类的问题。

　　叶长生思考片刻，提出不想看见邱晁的要求，韩肃没有犹豫，让邱晁滚出去了。
　　邱晁脸上带着明显的淤青，显然也是被韩肃揍过了。

　　叶长生心中明白，大概邱晁原本就是再放肆也没有想着在他们教主眼皮子底下碰他，但是后来应该是被自己的态度彻底激怒了，有鉴于此，叶长生默默反思了一会，轻易不再惹这些人的晦气。

　　于是叶长生据实以告，反正除了武功是父亲教的，其他的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韩肃问不出什么，倒是很意外的没有像邱晁那么崇尚暴力，同时很奇怪地比较依仗白萍，问白萍觉得叶长生是否在撒谎，白萍想了想，说没看出来他有撒谎的迹象。

　　韩肃与叶长生面面相觑，要求叶长生将天心功法默写下来，叶长生表示自己默写不出来。
　　从小他的内功心法和武功都是父亲亲自教的，不是照本宣科那一类的学法，到如今天心神功已经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内功的根基，如果由他来大致讲一讲自己练习的法门和原理，他能说得出来，但是要一字一句地默写，实在是强人所难。

　　韩肃是个武学老手，知道确实有人学武是这样的，一时也无从分辨叶长生是否在说谎，于是又让叶长生将天心功的武学原理和从小练习的经历讲出来听听。

　　叶长生于是认真讲解了许久，韩肃越听越是大皱眉头，因为天心神功大多修习的法门都与寻常内功相悖，然而每当他对此提出问题的时候，叶长生又能毫不犹豫地向他解释清楚，且许多地方精妙不已，而有些地方讲着讲着叶长生自己也困惑起来，皱眉思索道：“难道是我这些地方记错了么？”

　　而白萍在一旁听着，有时甚至能援引其他武学给出注释，反而使得讲解又通顺起来。

　　总之，叶长生讲了半个晚上，韩肃最后的评价是：“你武功还行，讲东西实在是不清楚。”
　　白萍在一旁感慨：“天心神功果然神妙难测，应当是当世武学之瑰宝了。”
　　叶长生淡淡一笑，不置一词。

　　韩肃笑容里似乎带着嘲讽之意：“我还以为你会继续宁死不屈。”
　　叶长生平静道：“还是我的命比较要紧，反正就算和你们说了，你们也练不成。”

　　韩肃叹道：“不错，听你所说，想要练成这天心神功，最好是将原来所学忘得一干二净，既然如此，看来之后的我是听也不必听了，直接杀了你算了。”
　　叶长生咬紧牙关，道：“届时我父亲必会为我报仇。”

　　韩肃：“你父亲怎么会知道你死在我手中？”
　　叶长生直视韩肃的眼睛：“当日我娘看着我亲自来追邱晁的。”
　　韩肃皱眉嫌弃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白萍在一旁劝解道：“教主，我们原本没有必要惹下这些劲敌，不如先留着这位叶小兄弟，善加款待，假以时日待我们关系有所缓和，再请这位小兄弟自行离开便是，这段时间我们也可以继续听听叶小兄弟讲解天心功法，何乐而不为呢？”
　　韩肃想了想，道：“说得有道理。”

　　叶长生在一旁插嘴撒谎道：“你们若现在放我离开，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
　　白萍笑道：“这我们可不相信，不如这样吧，我们帮你找到萧疏，找到萧疏以后再放了你们两个，到时候你就会真心感激我们不杀之恩了。”
　　叶长生看了白萍一眼，闭目不答。

　　不过究竟人算比不上天算，第二日傍晚他们便在前往平阳郡方向的山道上撞上了周成钧。
　　当时叶长生已经默默冲破了韩肃封住的穴位，寻思着怎么想个办法逃跑才行。

　　周成钧见到他被捆在马上，觉得清平世界怎么还有这样奇怪的事情，于是非常有礼地询问，白萍尚且来不及回答，邱晁便态度嚣张地顶撞周成钧。

　　最后结果就是韩肃不得不跟周成钧动手，叶长生得了机会，绷断了牛皮绳，抢走了邱晁的刀，同邱晁和白萍大打一场，砍断了邱晁的左臂。

　　其实叶长生现在本来还不是白萍和邱晁联手的对手，但是白萍也许和邱晁不和已久，打架打的十分漫不经心，等到邱晁痛声惨呼之后，白萍眼看韩肃那边也挡不住了，大喊一声教主，三人便迅速走了。

　　叶长生体力不支，向那长者叩头感谢救命之恩。

　　长者颇有些爱惜后辈的意思，问他这是怎么回事，叶长生原本不欲多说，长者倒是无所谓，告诉他自己的来历姓名，剑阁阁主周成钧这个身份一出来，叶长生立刻震惊了，于是他向周成钧讲清楚了方才那几人的来历，说他们恐怕对中原武林图谋不轨，又说清楚了自己是要寻找一位朋友。

　　周成钧问清楚他找的这位朋友的姓名，神色立刻就变了，向他确认了萧疏的容貌之后，一直谈吐不俗如世外仙翁的阁主立刻破口大骂：“日他个仙人板板，看老子不剁了这几个龟孙。”

　　叶长生猝不及防，一问才知道，这位原来是萧疏的师祖，可巧，简直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萧疏的身份实在是太非同寻常了，怪不得他说自己身边的高人很多，本来叶长生以为最厉害的应该是冲虚道人，谁曾想原来竟然还有一位剑阁阁主，而且他的亲娘也不是普通人。

　　剑阁的渊源，其实在当今武林对大多数人来说已经更像是一个传说。

　　大概七十多年前，建立大楚的开国皇帝光明帝在结束北方的混乱政权时，动用了江湖人的力量。
　　光明帝有文韬武略，魄力惊人，且性情豪爽，用人不疑，当年与一位痴心剑术的江湖豪侠徐广一见如故，徐广便建立剑阁，网罗英才为其所用，直至大楚建立。

　　据说光明帝一生都与徐广保持了非常深远而纯粹的友情，徐广爱剑如痴，在大楚建立之后曾经搜集历史中的名剑传说，痴心于炼剑，依照传说打造了鱼肠、白虹、赤霄、纯钧和湛卢五把剑，并且将具有“尊贵无双”之意的纯钧剑赠与光明帝。

　　但是光明帝薨逝、崇明帝继位之后，徐广与剑阁便一起在江湖中杳无音讯了，四十年间，剑阁武学与另外四把名剑在江湖中只是偶然有闻，知道的人极其稀少，甚至一般的武人根本不知道世上还有，或者曾经有剑阁的存在。

　　叶长生却是知道的，因为父亲曾经同他提及过剑阁的故事，李寒衣对剑阁隐世也很唏嘘，父子俩甚至都以为剑阁已经不存在于这世间了。

　　谁能想到自己能有如此奇遇，竟然碰上了徐广的亲传弟子，剑阁的第二任阁主呢？
　　更离奇的是，这位武功高深莫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阁主前辈，居然还是萧疏的师祖。

作者有话说

　　放一章小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