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再也回不去夜晚 ...
-
所以当季则远如同怨妇一样回到别墅的时候,江贝贝躲在房间里当起了缩头乌龟。不过两个人在吃晚饭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地见面了。
江贝贝出来的时候,季则远已经坐在餐厅吃饭了。江贝贝以为季则远回来后会第一时间找她,但很意外的没有,这倒让她不知所措起来。
她心虚的拉开季则远对面的椅子坐下,不说话是不可能的,因为家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了。
饭厅的气氛凉飕飕的,江贝贝莫名觉得有点冷,在她第三次欲言又止想跟季则远搭话的时候,他终于抬头了。
江贝贝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试探地问:“额……小闻哥叫我晚上出去打台球,你要一起吗?”
“行啊。”
江贝贝颇为惊讶,她其实就是随口问问,以前她和闻鹤祥出去玩的时候叫过他,都让他拒绝了。
“怎么,不想让我去?”见她迟疑,季则远放下手中的杯子,抬眼望她。
江贝贝赶紧否认:“当然不是啊,以前问你都不去嘛,我以为你不喜欢那个地方。”
等闻鹤祥过来接人的时候得知季则远也要去大觉怪异,他直接问季则远:“你不是一直嫌弃台球馆有烟味?”
“是啊,那就麻烦闻少爷找家没烟味的了。”季则远靠在副驾上“哒”地一声扣好安全带。
“我说季少爷,台球馆是不可能一点烟味都没有的。”闻鹤祥侧脸看他,“你要是觉得行呢,咱就去,觉得不行你就下去。”
季则远按开安全带,回头问后座的江贝贝:“时间好像也不早了,你还去吗?”
闻鹤祥闻言透过前车镜盯着江贝贝的眼睛,指尖有规律的敲击着方向盘。
无声的博弈。
江贝贝按了按脖子后的鸡皮疙瘩,叹了口气道:“那小闻哥我今天就不去了吧。”
闻鹤祥先败下阵来,他一脸怒其不争地锤了把方向盘:“浠妹,你能不能有点骨气啊!”随即又认命地给开会馆的朋友打电话,让他提前把排风打开,再做下除味。
季则远不会玩,他双腿交叠地靠在沙发里看他们俩打。闻鹤祥平时就打不过江贝贝,今天因为情绪波动手感就更差了。
闻鹤祥一直被江贝贝压着打,平时倒没什么,但今天有季则远在他感觉有些没面子。
“咳咳”闻鹤祥清了清嗓子,“浠妹,你则远哥好不容易来一趟,怎么能让他干看着呢?”
“那你俩一伙。我1v2?”江贝贝挠了挠脑袋。
“不用,你们玩就好。”季则远靠在沙发里低头看着手机。
闻鹤祥走过去动作行云流水地将他的手机抽走熄灭扣在桌台上:“哎,你跟我们出来一趟从这干坐着算怎么回事,去,让浠妹教教你。虽然她平时脑袋缺根筋,但台球打的很有水准。”
江贝贝举拳欲往他肩膀挥去,被他侧身躲了过去。她回击道:“你才脑袋缺根筋呢。”
江贝贝给季则远挑了根新手竿递给他,试探性的问他:“那则远哥,我先教你姿势?”
“嗯。”季则远起身接过球杆。
江贝贝毫无疑问是个出色的老师,她耐心的指出季则远动作的问题,季则远也是个聪明的学生,没几分钟就能把球按照目标方向打出去了。
闻鹤祥在车上的时候就发现这两个人之间气氛不大对了,虽然江贝贝平时也怕季则远,但是今天她怂的像个孙子,颇像他每年去看望他当军官的爷爷的样子。
他瞧了眼对面球桌正在专心练习的季则远,戳了戳江贝贝小声问她:“你又闯什么祸了,怎么今天格外孙子?”
江贝贝把球杆戳在地上,屁股靠着球台叹息道:“今天下午季老板去我家长会了。”
“怎么,在学校闯祸了?”闻鹤祥边听边漫不经心地擦着自己的球杆。
“那倒不是,我成绩挺难看的。”江贝贝擦完枪粉吹了吹枪头。
闻鹤祥嗤笑一声:“就这?像咱们这样的家庭说白了想读就读,不想读就出去拿钱砸个文凭,你哥你姐都不在意老季会在意?他生气的是你没找他帮过忙吧。”
“我当然知道,但你们不懂我的尴尬啊。”江贝贝仰天长叹,然后自暴自弃道, “算了,你别管了。”
“你要是真觉得夹在季则远和江明澜中间难受,”他拍了拍江贝贝的头,“听哥一句劝,趁早住校吧。”
“你当我没想过!要不是住宿生每天要苦哈哈地上早自习,我早就住校去了。”江贝贝睡得早起得晚,完全老年人作息,早起比杀了她还难。
话都说到这了,江贝贝就忍不住小声跟闻鹤祥吐槽:“唉,你说,则远哥看着挺成熟一个人吧,偏偏每次能跟江明澜吵架吵一个点,两个人翻过来调过去的就那几句话,跟个复读机似的,什么话伤人捡什么话说,我家现在天天上演修罗场,我敢说世界上就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俩考上大学的人。”到时候两人一走,江明瀚又不常回家,她不光耳根子清静了,甚至都没人来管她了。
季则远看着不远处头挨着头嘀嘀咕咕的两个人,总觉得他们没在说什么好事。他朝那两个人的方向大声道:“你们两个还玩不玩,不玩就回家了。”
“哎,玩玩玩。”江贝贝跳下球桌,提着球杆赶忙跑了过去。
季则远学东西极快,两人带了他一轮后,他就有了手感。三个人你来我往的打了6台,基本上都是江贝贝在赢。
时针指到9的时候,季则远宣布了今晚的活动结束。司机闻鹤祥非常负责任地把两个人送到小区门口。
到地方的时候,两个人向闻鹤祥道谢然后解开安全带下车。闻鹤祥拍了拍刚打开车门的季则远,没忍住顺嘴劝了句:“行啦,你也别跟浠妹生气了,这么多年她夹在你和江明澜中间也不好受,再怎么说人家是亲姐妹,能做到这份上挺够意思了。”
季则远闻言 “嗯”了一声,转头向他道谢:“今天谢了,回去开慢点。”便转身下车了。
闻鹤翔朝他眨了眨眼睛:“跟我还客气,先走了啊,明儿见。”
季则远:“拜拜。”
这个时节的帝都寒风萧瑟,江贝贝把脸缩进大衣的毛领里。她站在季则远的身旁,冲着车里的闻鹤祥挥了挥手。车窗是单面的玻璃,闻鹤翔降下车窗朝她挥了挥手,然后俏皮地眨了下眼睛。
马路上偶有汽车驶过,临近元旦,道路两旁的树上挂满了不停闪烁的小彩灯,衬得这条街温馨又漂亮。
季则远和江贝贝并排走着,中间隔开了一个人的距离,两人一路无话。夜间气温骤降,寒风吹得江贝贝阵阵发寒。江贝贝抬头看了看天,乌云遮星避月,倒是不能用一句“今晚夜色很美”作为开场白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摸索着拉住季则远的袖子,淡声道:“对不起嘛,则远哥。”
季则远没有说话,只是自顾自地向前走着,但是脚步却缓了下来。
江贝贝见他仍旧不理自己,便长长的叹了口气,然后用大家都耳熟能详的那首小毛驴的调子突然唱了起来:“我有一个则远哥,他真的爱生气,每次都能因为一些小事把他惹生气,这次真的是怪我忽略了他滴感受,我是真的感觉到对呀对不起。”
季则远脚下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的腿绊倒,这破锣一样的嗓子配上这尴尬的歌词,季则远哪里还生气,现在他只想离她远点。见她还想接着唱,他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赶紧道:“闭嘴!”然后非常有偶像包袱地向周围看了一圈。
后面有个中年女人貌似刚加班回来,她本来正在低头看手机,听见这嘹亮的歌声忍不住抬头看了过去,季则远刚好与她的目光对上。见对方露出笑意,他尴尬的转过身拉着江贝贝快步朝前走。
季则远用手捏住她两边脸颊上的肉,微笑着问她道:“江贝贝你刚才说谁爱生气?”
江贝贝见大事不妙赶紧一边服软一边去掰他的手:“哎呀疼疼疼,我错了则远哥,我爱生气,我爱生气行了吧。”
季则远甫一松了手,江贝贝就立马揉着脸,连连“哎呀”“哎呀”的喊疼,季则远见她又演上了便道:“我刚刚都没用力。”
江贝贝一边揉脸一边看他:“我脸皮薄痛觉比较敏感。”
季则远斜了她一眼吐槽到:“你要是脸皮薄就没人脸皮厚了。”
江贝贝借机追问道:“那你看我都厚脸皮的献唱一首了,你能原谅两我了吗?”说完眼睛巴巴的望着他。
季则远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头道:“早就不生气了,我也有错的。”他觉得她忽略了自己的感受,而他又何尝不是忽略了她的感受。一个原本初中成绩位于上游的人,因为超常发挥考进了清北班去做吊车尾,她面对的不仅仅是老师的冷脸,还有周围天之骄子似有若无的轻视。脸皮再厚的人都难免失落,而这个家却没有一个人去关注她的情绪。
江贝贝朝他摇了摇头,眼眶莫名有些酸涩。她觉得自己真没出息,最难的时候都没掉过一滴眼泪,现在因为有人关心了却忍不住要掉几滴猫尿。她吸了吸鼻子然后小声说:“我们快点走吧,好冷啊。”季则远没再说什么,而是牵起她的手向别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