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韵殇

1、好久不见

　　穆云舒&莫星雨
　　好久不见，既是再见，也是再见。
　　初冬，莫星雨和宿舍的几个人在学校外的一家烧烤摊撸了点串儿，喝了几两酒，大家都有些上头。
　　“小雨啊，咱们C大的女神，当初开学考试的时候一首歌惊艳了多少人啊！”说话的是李姝，莫星雨的对床，抱着莫星雨回忆曾经。
　　“话说，小雨你都母胎solo了22年，还不打算找对象？”
　　“就是诶，对了！那个石磊都追了你快一年了，你还不打算答应？”
　　莫星雨摇了摇头，“不合适。”
　　“那你合适的在哪儿啊！”
　　“在……”
　　在……
　　在我心底。
　　莫星雨对穆云舒有印象是在高二，高二文理分科的时候，她留在了文科班，穆云舒是从隔壁转过来的。
　　莫星雨性子慢热，和人熟的慢，和穆云舒搭的第一句话是半年后的一次换座位，穆云舒坐到了莫星雨的前桌。
　　穆云舒和谁都是有说有笑的，看上去和谁都关系好。莫星雨也是这样认为的。直到后来，莫星雨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穆云舒，听见她说，“在这个班 ，我真心实意对待的只有你一个。”
　　只有她一个。
　　是什么时候对穆云舒有好感的，莫星雨也说不清楚。她只知道，她现在对穆云舒的感觉，只有当初暗恋别的男生的时候有过。
　　莫星雨不是同性恋，她一直是喜欢男生的。她对别的女生态度也一样，唯独一个穆云舒，让她怀疑自己弯了。弯了就弯了吧，现在都21世纪了，莫星雨也是知道爱不分性别的，心动就是心动了。
　　穆云舒的关注点永远都在女生上，她会看漂亮姐姐，却从不看帅哥。看的小说是GL，磕的cp是女女。穆云舒是喜欢女生的，不只莫星雨这么认为，全班大部分人都这么想。
　　“云朵，去不去食堂？”
　　“云朵”是莫星雨对穆云舒的特有昵称，就像穆云舒叫莫星雨“雨点”。
　　“不去。”
　　“为什么不去？”
　　“不想去。”
　　“去嘛去嘛。”
　　“你说你要干嘛吧？”
　　“想和你一起去食堂。”莫星雨眨巴着眼睛，抬头看着穆云舒。
　　穆云舒叹了口气，“去。”
　　“好嘞！”
　　一起去的人不只她们两个。
　　莫星雨在路上遇见了一个朋友，被拉着走的快了些。到了食堂往回看，穆云舒还没有来。
　　莫星雨在门口等了一会儿，穆云舒顶着一张面瘫脸到了。
　　“走那么快有什么用，最后不还得等我？”
　　莫星雨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是美滋滋的，穆云舒吃醋了。
　　排队的时候，有低年级的没有规矩，推搡着人群往里挤，莫星雨被推的踉跄了一下，穆云舒扶着她的腰帮她站稳了。
　　“你他妈会不会走路？”穆云舒撇了那人一眼。
　　啧，脾气还挺爆。
　　回去的时候只有她们两个人，穆云舒牵着莫星雨的手。
　　两个女生在校园里牵手是太平常的事，只有手心的热度和心底的翻涌喧嚣着那不可言说的情感。
　　有意无意制造出来的暧昧，使她们溺于当下。
　　如果只是当下就好了。
　　莫星雨喜欢自己，穆云舒能感觉的到。
　　莫星雨的喜欢太过热烈，不加掩饰。
　　穆云舒喜欢莫星雨吗？当然喜欢。穆云舒确实是天生喜欢女生的，但这18年中，莫星雨是她第一个喜欢的人。她胸腔狂烈的振动，只在面对莫星雨时有过。
　　但是她们不能在一起啊。
　　穆云舒想，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
　　天不遂人愿。
　　一周之后是莫星雨的18岁生日，穆云舒送了她一幅画，自己亲手画的，画的内容是一个天使朝着相距甚远的女童微笑。天使是莫星雨，女童是穆云舒。
　　晚上的时候，莫星雨叫住了穆云舒。
　　“我昨天给你发的东西，你看了没有？”
　　昨天晚上，莫星雨给穆云舒发了一张截图，内容是她给一位情感博主的投稿，里面充斥着对穆云舒的喜欢。还有几条网友评论，说“爱就要勇敢说出来”。
　　“看了。”
　　“穆云舒，我喜欢你。”
　　映着女生清澈的眸，穆云舒终究还是说了谎，“我不喜欢你。”
　　穆云舒开始疏远莫星雨。
　　之后的一段时间，莫星雨的成绩直线下滑。快要高考了，不能让莫星雨毁在自己手里。
　　穆云舒去找了莫星雨，“你好好学习，好好考试，去你该去的地方，我去找你。”
　　穆云舒答应会和莫星雨去同一个城市。
　　高考结束，莫星雨如愿以偿拿到了C大的录取通知书，C大是文化与艺术并举的重点大学。
　　莫星雨在学校统计的录取名单上找到了穆云舒的名字。N大，在南城，距离C大最远的城市。
　　她骗了自己。
　　穆云舒给莫星雨打了很多电话，她都没接。穆云舒最后是在教室里找到莫星雨的。
　　她双臂交叠趴在桌子上，眼睛闭着，一副睡着了的样子。
　　穆云舒呼了口气，“莫星雨，我知道你没有睡着。你听我说，接下来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不要说话，就听我说。”
　　穆云舒顿了顿，“雨点儿，你不是天生喜欢女生的，你一直都是对男生心动的，不知道怎么就遇上了我，让你的路拐了个弯。这条路不好走，我天生就喜欢女生，不管有没有你，我都会和家里人摊牌。但是你不一样，你本质是喜欢男生的，你也有一个非常美满幸福的家庭，没必要走上这条路。之前说会和你一起去C城，对不起啊，我说谎了。我一直就想的，和你去相反的城市，我离你远一点，你总有一天会忘了我。到那个时候，你找一个好男人好好谈一场恋爱，过好你自己的生活。”
　　莫星雨真的没有说话，只是眼角的一滴清泪，诉说着她的哀伤。
　　穆云舒抹去了那滴泪，“就这样吧，我们……就到这儿吧。”
　　穆云舒起身往门口走去。
　　“穆云舒，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终于还是没有撒谎。
　　之后，她们没再见了。
　　C大开学有开学考试，考试题目是现场清唱一首歌。
　　应考的时候，莫星雨唱的《戒烟》。
　　“戒了烟我不习惯，没有你我怎么办，三年零一个礼拜，才学会怎么忍耐……戒了烟染上悲伤，我也不想……”
　　莫星雨全程是闭着眼唱的，到了最后，莫星雨的眸已然落泪。
　　这个视频被上传到了C大的官网，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嗓音好清冷，冰山美人啊！”
　　“我赌一包辣条，这姐妹绝对受过情伤。”
　　“这又是哪个被渣男伤透了的心啊。”
　　……冰山美人？呵，真正的冰山，要当属某人啊。
　　晚上的时候莫星雨没回宿舍，买了些酒去酒店开了一间房。
　　她坐在地上，一瓶一瓶的给自己灌酒。
　　喝的醉了，拿出手机来给穆云舒一条一条的发语音，可惜没有收到一条回复。
　　穆云舒没有成功报道。
　　报道前两天的时候去看望表姐，却亲眼看到了她跳楼自.杀的一幕。
　　表姐是个可怜的人。上学的时候有个女生追求她，表姐是个直的，但在那人的猛烈追求中还是动心了。表姐和那个女生在一起了。后来表姐的家里人知道了，接受不了，把表姐送去了戒.同.所，出来后把她嫁给了一个男人，那个女生也离开了她。那个男人不是好人，他经常家.暴表姐，穆云舒经常看见表姐身上有伤。这次好像是那个女生找了回来，被男人发现了，又是一顿打。表姐受不了了，就在小区里跳了楼。
　　表姐跳楼的时候，嘴角是带着笑意的。
　　穆云舒跟着帮忙处理了后事，这才拿出手机来看到了莫星雨发的语音。
　　她们已经很久没联系了。
　　穆云舒点开语音，莫星雨沙哑的带着哭腔的声音飘了出来，差点儿让穆云舒弄死自己。
　　“云朵…云朵…”
　　“穆云舒，我学会…嗝…喝酒了”
　　“你说你离开是为了我好，那我学坏了你是不是就回来了…”
　　“云朵，这个打火机怎么开啊…”
　　…………
　　穆云舒感觉自己要炸了，五脏六腑牵扯着疼。
　　她订了最近的航班飞到了C城。
　　飞机刚落地，穆云舒给莫星雨打了电话。
　　铃声响了很久才接，入耳的是莫星雨撕裂的声音，“喂？”
　　穆云舒强忍着心头的怒意，“你在哪里？”
　　莫星雨报了酒店名，穆云舒挂了电话。
　　莫星雨前一晚喝多了酒，现在刚醒，脑袋蒙蒙的，还没有看来电是谁就把地址报了出去。
　　她怔了怔，刚刚的声音实在熟悉，是她吗？把手机翻过来看一眼，来电显示是“云朵”，是她。
　　穆云舒，来C城了。
　　过了有二十几分钟，房门响了。
　　“莫星雨，开门。”
　　莫星雨打开门，见到了她日日夜夜想念的人。穆云舒看着眼前的莫星雨，眼睛里已经布满了血丝，房间里到处都是胡乱丢的空酒瓶，旁边散落着几支燃到末端的烟头，整个房间散发着萎靡与颓废。
　　“云朵……”
　　穆云舒没有理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了浴室。
　　冰凉的水从头到脚的流过，莫星雨打了个寒颤，清醒了些。
　　还是舍不得，没有几秒钟穆云舒就把水关了。她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低了头，像是认了栽。
　　“莫星雨，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别让我打乱了你。”穆云舒抬头去寻莫星雨的眸，“我会愧疚的。”
　　她们就那么互相看着，那么近却又那么远。
　　莫星雨闭了闭眼，扯了下嘴角，吐出一个音节，“好。”
　　她们是真的断了联系。
　　大学毕业以后，石磊终于追到了莫星雨。石磊人很好，会带莫星雨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看各种各样的风景，会给她制造无数浪漫的惊喜。
　　这样，也挺好的。
　　一次外出，莫星雨在奶茶店遇见了穆云舒。
　　“哈喽，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眼前的莫星雨穿着一身米黄色大衣，散着的头发微卷，成熟多了。是啊，是该成熟了。
　　“你一个人来的吗？”
　　“啊，不是，我男朋友陪我来的。”莫星雨脸上还是挂着笑。
　　有男朋友了，安心了，也空了。
　　“你一个人吗？”
　　“嗯。”
　　穆云舒要怎么说，她从那时之后见到的人，无一不是她，却又无一是她。
　　“星星，买好了吗？”石磊进来了。
　　“嗯，遇到个老同学，聊了一会儿，好了，我们走吧。”
　　“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