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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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陵安酒肆二楼东角隔间的凤鸟镂流云木窗看去，可见偏南一点打开的窗外的天空，有一朵云在缓慢地变换着形状。一个背着书篓的布衣书生坐在了靠窗的那个位置，看起来有些垂头丧气，背影木讷，本以为他不过是点些点些茶水解解渴，他却出乎意料地点了三坛酒。
四月初，柳带青。
书生放下书篓，猛灌了两坛后便开始胡言乱语起来，似吟似唱，二楼人稀，更显恼人。
小二从楼下端酒上来时，书生脱了鞋，正抱着最后一坛酒往窗框上爬，头冲着外面，书生猛一低头，他头上的布冠掉了下去，小二见状，吓得酒坛砸在脚上也没叫疼，反而三下五除二扑上前将书生一把拉住。
“这位公子，春光大暖，人生大好，您可千万别跳！尤其是不要头冲下跳啊！本店买卖小，公子千万别！”
书生扭头，满脸茫然，他挣开小二的手，将一条腿伸出去晃悠，坐到了窗框上，喝了口酒道：“遥遥便看见此处窗框足够宽，正和我心意。”
小二有些茫然地问：“你不死啊？”
书生看着窗外道：“诚如你言，暖日熏，淡柳拂云，盛字未览，为何要死？”
小二看他不是要死，才感觉到脚疼，一边咿咿呀呀喊疼，一边心疼碎了的那坛好酒，嘟囔着店主如何罚他。
书生爬上了窗，也不再说话，看着天，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酒，安静了没一会儿，他似乎觉得有些无聊，头上的布冠掉了，便索性将发带也扯开，拿在手里，摊开掌心，悬在窗外，等一阵柔风把发带取走。
发带上刺流云金纹，是个值钱的东西。
风一直没来，他一直侧着脸，抱着酒坛，凝视街道。
直到午后云起，方有清风徐来，与他右手缠绵一番，取走发带。
书生回了头，身后是云，脸上是释然。青丝散落在他的泪痣旁，他忽然噙起了笑，书生穿好鞋子，便要离开。
因二楼没什么人而昏昏欲睡的小二见他要走，精神起来，喊他付钱。
书生正要下楼，也不回头，只是说：“酒钱在书篓里，余下的送你了。”
小二急忙跑过去翻看书篓，这一看便愣在那里，发出一声惊讶而又迅速压抑下来的惊叹。
原来那篓里有一贯钱，几卷书，一幅画，还有一小块绸帕，里面包着一小方玉印。
“都给我，发了呀。”小二声低却难掩喜悦。
身旁过来一人问：“你不奇怪吗？”
“这酒肆里人来人往，每年都能遇见那么几个怪人。”小二依旧沉浸在发财梦里，连旁边多了个人都没反应过来。
“可否买样东西？”
“买啥？”
“书底下有块白麻布，十两金。”
小二将书取出，果然又快白麻布，两面都写了字，看起来有些年头，相当陈旧，小二不识字，看不懂，只觉得拿来换钱太值了。
白麻布被取走，取而代之的是十两金。
小二拿着钱，咕囔道：“今儿这是怎了？这么多钱买块儿破布，又一个怪人。”小二码出酒钱，将钱串子和玉印、绸绢和十两金都藏到身上，他查遍二楼每一个隔间，没有旁人，东角隔间那个从晨曦坐到现在的人留下了酒钱，酒却一滴没喝。
“今天怪人真多！”
小二夜里便拿着玉印和绸绢去了当铺，不曾想那当铺掌柜断言那帕子是宫里头东西，愣是连玉印也没收，还说要报官。小二吓坏了，连夜走人。
一个月后，北方荒野，春意犹寒，春草在风中彰显着生命的倔强。
杜安弯下腰，看着春草，叹气道：“树尚无铁骨，不生此处，尔为弱草，左右任摧折，何苦？”
“孤身荒野，不危己命，却怜一草，实乃怪人。”
杜安闻声回头，来人锦衣华服，暗纹白袍，颇有贵气。
“不知——阁下何人？”杜安问。
“在下姓顾名安，字长盛。方才无意冒犯，兄台勿怪。”
“无妨。杜安，字无虞。如今顾是皇姓。”
“只是皇姓而已，天下姓顾之人千万，总不能都是皇家亲族。”
“那倒是。”杜安起身看着顾安。
顾安见状便问：“不知杜兄将往何处去？”
“问胡商言西北越山而去有殊异景，心驰而神往，故随心而动。”
“我看杜兄身子——略显柔弱，恐怕——”
杜安笑了，说：“顾兄大概年长于我，勿要再称我为兄，但叫无虞即可。”
“如此便冒犯了，无虞贤弟。”
“无妨。”
“我会些拳脚，正欲西北去，不如你我同行？”
杜安点点头，以示同意。
两人同行，走了几天便熟悉起来，一个叫他无虞，一个叫他长盛，好生亲近。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楔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