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卫）溯时》柳*微

19、嫣逝

　　太皇太后一死，大汉算是彻底变天了，刘彻虽然是从窦氏手中夺回了早应属于他的权利，却因为根基未稳而不得不面对来自各个实力强大的诸侯国的威胁，长安皇城在白缦凄凄之中更添苦寒，宫里面穿着丧服的人群络绎不绝，走到停灵的大殿内哭哭啼啼地祭拜，然而此种的眼泪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夏天的雨水来得风风火火，不一会儿美好的晴天便转换成了令人生厌的雷电交加，刘彻坐在未央殿的御座上，百无聊赖地扫了一眼前方大门外飘飘洒洒的雨水，撇了撇嘴啧了一声，转身问守在一旁的卫青：“卫青，现在什么时辰了？”
　　严格履行作为将士责任的卫青微微低着头，恭敬地说：“已经过了晌午了，皇上。”
　　“哎，那么他们怎么还没走啊，吵吵闹闹的烦死了。”刘彻蹙着眉头，很是不悦。
　　“但是前来祭拜的都是重要的诸侯国储君吧，不好好应付是不可以的。”卫青很认真地回答。
　　刘彻丢下了手中的笔，双手交叉着负在脑后，身子挨在椅背上，吊儿郎当地说：“所以才麻烦嘛要应付这些口是心非又道貌岸然的家伙，卫青也知道他们没几个真心吧，还要在灵堂前挤眼泪，朕呆了一会儿都觉得反胃了。”
　　“所以陛下就借公务之便走开了？”卫青淡淡地问，绷着一张脸是一贯的严谨。
　　“对啊，反正最近各方势力多少会有小动作的，我只要在皇城之内好好看着就可以了。”刘彻勾起唇角，笑得邪魅，然而那双漆黑的眼眸里，却有指点江山的不可一世。
　　“陛下是有了新的打算么？”卫青抬起头来，静静地看着刘彻，眼里似乎有着些许好奇。
　　刘彻对他这个表情很受用，笑得一脸无所谓，向前倾身趴在桌子上，把玩着桌子上的书简，说：“大概是知道自己第一件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卫青立即向他投来疑惑的神色。
　　“当然是废了阿娇的后位，天知道我忍这个女人有多久了，人的确是长得美，但有权势的女人又忍不住骄纵起来，相处得久就不行了，我果然还是适合温柔和顺的女人。”刘彻叹着气说。
　　“是吗....”卫青轻轻地回了一句，也听不出是什么语气。
　　刘彻多少感觉到卫青对自己这种处理方式似乎有些不满，也不恼，笑着说：“可我其实还是知道阿娇应该算是最爱我的女人了，毕竟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有时候她甚至没有将我当成是一个皇帝，而单单只是她的丈夫....这样的女人....实在是太傻了.....”
　　明明是笑叹的态度，刘彻嘴边的笑意却夹杂着淡淡的无奈和苦涩，兴许他知道，坐在这个位子上，没有多少个人是真的爱着他本身的。权利，地位，是他的附属品，现在却成了他真正的价值，他也因此而痛苦着吧。
　　然而，他并不会排斥这些。
　　卫青一直跟在刘彻身边，从刘彻的表情竟然可以明白他是怎么想的，但是卫青也不打算去说破什么，只是冷静地问：“皇上是说她不适合宫廷么。”
　　“嗯。”刘彻简单地答道，“所以我放她走。”
　　“可她并不希望陛下放她走吧，她是那么地希望可以呆在陛下的身边....不希望陛下放手的人你去推开，希望陛下放手的人却紧抓着不放，这难道就是陛下爱人的方法？”卫青在心里暗暗地想，又不曾道出，而他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那刹那的深邃似乎暴露了他的想法，惹得刘彻发出阵阵轻笑，望着卫青的眉目勾着可以的邪气，玩世不恭中又有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他的凤眸泛着漂亮的润泽，眸色极深，是那种勾人探寻的寒黑，令卫青有禁不住的微愣，道这个帝皇真的是生得太好了些。
　　“朕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外面传言这么多，朕自然知道他们都在说朕寡情。可卫青你知道么，在这个皇宫里面，我只能这样活下去，这个位置立得太高，我若是脚步行得不稳，分分钟会从这里摔下去无从翻身。”
　　刘彻说得认真，卫青自然而然也听得格外仔细，臣子的那份忠心有时候是很奇妙的东西，在这个时候也能让卫青一步一步地沿着刘彻想要他想到的那个方向思考，而后问道：“能告诉臣陛下要些什么吗？”
　　刘彻本就赞赏卫青这份深藏不露的机智，此时眼里却是多了几分狡黠，勾着浅淡笑意说：“以前有人压在你上头，你憋着一股气倒是拼了力气往上面走，现在你有了和辽阔的天空倒是有些患得患失茫茫不得终日了，卫青，朕需要一个人来看着朕，让朕不会失去本心。”
　　他原本是笑着的，然而话锋一转，声音却突然多了几分泠然。
　　“卫青，只有你，要一直在朕身边，不准离开。”
　　“啊？”卫青一阵愕然，转过头来望着他，满眼不解。
　　原以为刘彻又会嘻嘻哈哈地敷衍过去，这次却是十足的认真，此时右手撑在桌面上，而脸颊微侧着挨在上面，衬着修长的身型与纤长有力的四肢说不出的性感，用一种不容任何人反抗与怀疑的语气说：“留在我身边，卫青，不准离开。”
　　卫青有点慌，他知道这是命令而不是请求，也知道就算是请求作为臣子的自己也无力去拒绝，然而这种要求太过突然也太过含糊与虚幻，他根本无从探清刘彻的用意，唯能呆呆地看着刘彻，甚至有些不知所措。
　　他究竟是对作为臣子的自己要求，还是对着卫青这个人要求呢？卫青不禁这样想，和相处久了，会时常容易在疏忽之间就被他的不拘小节，以至于连卫青都觉得自己对刘彻那种毕恭毕敬与小心翼翼正在瓦解，但是，就如刘彻所说的，他最重要的还是作为皇帝的尊严，所以一定不能忤逆他，也没有打算忤逆他。
　　因为，从一开始，他就不打算离开。
　　于是卫青当场就跪在他面前，说：“属下遵命。”
　　殊不知刘彻在他一脸坚毅地跪在自己面前时，便笑了，或许该说实在苦笑不得。他明明希望的是以卫青的身份许诺的回答啊，为什么这个人永远都不会在这方面给他想要的答案....
　　然而刘彻并不了解，现在的卫青正是以他希望的那个身份向他许诺，永不离弃。

　　这时，殿外传来了一阵骚动，只见四五个太监揽着一个穿着米白色真丝锦绣的纤瘦男子，嚷嚷着：“韩嫣大人，你不能就这样进去啊。”
　　刘彻是怎么都不可能忽略这么大的动静的了，此时不禁蹙紧了眉梢，看了看韩嫣摇摇晃晃的身影，冷声说：“放他进来....”
　　韩嫣回头看了他一眼，很挑衅地呵了一声，态度极其嚣张，便瞪了刚才拦他的人一眼，慢悠悠地走进殿里来了。
　　卫青见韩嫣进来了，不觉有些尴尬，别过脸微微行了个礼，沉声说：“既然韩大人与皇上有事商讨，臣先告退了。”
　　刘彻看他似乎有些顾忌的样子，不禁懊恼自己和韩嫣这种不清不楚的关系，又不希望韩嫣在他面前说出些不中听的事情，别无选择之下，只能不舍地看了他一眼，郁闷地说：“那你先退下吧。”
　　卫青自然是立即离开了，只是临走前的那嘴边难得的清浅笑意有些苦涩，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在在意些什么.....

　　“人已经走了，有什么话你直接说，但这也是我对你最后一次宽容了。”不知是不是因为卫青乖乖地照“自己的意思”离开，刘彻心情格外不爽，毫不留情地开门见山。
　　韩嫣却自顾自地坐在席上，懒懒地样子，漫不经心，啐着妖然的笑意问他：“你看上他了，所以正在努力的将他占为己有？”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很庆幸他早先让卫青离开了，要不听到这样的话也不知道会误会成什么样子，心里算是忍无可忍，放重了语气说：“你到底在说什么？”
　　韩嫣显得游刃有余，说：“还不承认，你看看你看他的眼神，是一个君主看自己臣子的眼神么，也亏卫青居然迟钝到没有发现。”
　　刘彻不得不承认韩嫣将他看得挺清的，他对卫青的确是越来越不像是对待臣下那样的了，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但他不会蠢到在韩嫣面前承认。
　　“你今天来到底是想干什么，韩嫣，不要以为我们是童年玩伴我就不敢动你。”
　　“哈哈....”韩嫣身上有一种喝醉酒之后的媚态，却笑得极为放肆，横着一双烟波艳然的眼眸看着刘彻，“童年玩伴，我们只是童年玩伴么，刘彻，我和你同床共寝这么多年，你现在居然告诉我，我只是你的玩伴？”
　　这些天，他也常听人说韩嫣在下面闹得很凶，甚至和后妃不清不楚的，但他闹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刘彻也没有多去在意。
　　可现在他的语气，他的话语完全是在挑战一国之君的威严，门外还有人站着，这里的事情说不定很快就传出去，韩嫣气焰如此狂啸，怎容他忍耐下去。
　　而且，刘彻的字典里，除了对王权做出的牺牲之外，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值得他去容忍。
　　“韩嫣，你不要给我忘记，当初我们是两相情愿的，这些年我一直宠着你，你现在一而再挑战我的耐性，是要我连最后的情面都抹清么？”刘彻冷静地问，殊不知这番话在韩嫣听起来倒像是划清界限了，韩嫣红了眼眶，恍惚地望着他，“刘彻，原来你以为我们之间不过如此，那我和你那些只有一夜之欢的妃嫔有什么差别，你可知，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些？”
　　韩嫣要的不是这些，当初他用心博得刘彻欢心，只希望刘彻能让他呆在他身边，陪着他看尽长安繁华，回头却得了他一句无情的话，他不甘心见刘彻以完全不同于投注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去追随另一个人。
　　他不是没有能力成为他得力的手下，而是刘彻一开始就不曾给过机会他。
　　他不是没有魄力成为他开疆辟土的将领，而是刘彻一开始就想将他放于床榻。
　　他是和他寻欢作乐的戏子，比不上那在外征战沙场的男儿。
　　他就在他的身边，他却遥遥牵挂着远方不曾看他的人。
　　为什么当初给了他一只金笼子，又将金笼子给了许多人。
　　毁了他的前程，毁了他一世的情感，让他除了可笑的回忆之外一无所有。
　　有人残酷至此，却带着温和的面具不自知。

　　“刘彻，你可知，我恨你。”韩嫣一字一句地说，眼里再没有以往的眷恋。
　　“所以，我不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会毁了他。”
　　当时的刘彻没有认清他的意思，而这一刹那的没有认清，却间接的让某个他所执着的人冷了心。错过了什么，误算了什么，都已经讲不清，只有结局令人如有鲠在喉，唯剩几字叹息。
　　何道，无心之过，锥心之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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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建议大家去听恨醉的《别风间》，词写得太好了，我本来也不喜欢韩嫣，但听了之后只觉得他可怜，特别是曲子里的那段朗诵，词感动得我一谈糊涂，所以说刘彻你作为男人真的是个大烂人啊！
　　其实觉得卫青和刘彻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那种臣子的忠君思想和皇帝对臣子那种独占欲，臣子对于皇帝来说就像是情人，是不容许背叛的，怎么说总觉得这之间就有很暧昧的层面存在，所以，就让卫青在臣子与自己的不同感情去向之间挣扎，而韩嫣最大的过错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将错的感情看成对的爱情

作者有话说

　　其实觉得卫青和刘彻的感情很大一部分来自于那种臣子的忠君思想和皇帝对臣子那种独占欲，臣子对于皇帝来说就像是情人，是不容许背叛的，怎么说总觉得这之间就有很暧昧的层面存在，所以，就让卫青在臣子与自己的不同感情去向之间挣扎，而韩嫣最大的过错是在错的时间遇见错的人，将错的感情看成对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