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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烛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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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只道金屋藏娇的佳人佳语,又如何知晓被君王锁于金碧辉煌的偌大牢笼里,那位名媛作为一名女子的悲哀?
椒房,椒房,皇后的寝殿,亦是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女人华丽绝伦的坟墓。檀香于铜炉里袅袅升烟,灯盏里点起零星枯黄,摇曳着,化成一片凄婉的色调。
如此简单的一幕景致,或许,便是一名女子终生余留的风景。胭脂泪,留人醉,几处相思始成灰。富丽堂皇的传奇背后葬的,岂止是女子一生的泪水?
“母亲...”年轻的女子低着头,以袖口拭着脸上的泪,委屈地唤道,“刘彻负我...像个卫子夫这样下.贱.的歌女也能和他勾搭上的,现在还怀了他的孩子,女儿的地位难保啊!”
“没出息的东西!为娘的当年辛辛苦苦的把你扶上皇后的位子,你居然让刘彻在别的女人身上留了种!皇上时有招幸你却迟迟不孕已是大忌,现下来了个铁定不安好心的卫子夫,只怕以后更是辛苦了!“窦长公主见女儿哭哭啼啼的,不由得来气,厉声斥曰。
阿娇何曾受过这样的气啊,不禁闹得更凶了,哽声哀求,“那日知道刘彻私自将歌伎招入宫来充当才人我也已经对刘彻发作过了,那知道卫子夫这么大的能耐一次就怀上了!此下刘彻更是对我不喜了的!母亲!你要为女儿做主啊!”
窦长公主虽是恨铁不成钢,但亦是爱女心切的,此刻沉思道:“现在太皇太后护那个怀有身孕的狐狸精护得紧了,我们自然不能在这骨子眼对卫子夫出手。倒是听闻她有个弟弟,叫卫青,也极受刘彻宠爱,军营里面有的是机会,我们先从他下手,可让刘彻知道我窦长公主可不是好欺负的!”
年过四十但风韵还在的女人绞紧了手帕,眼里闪过阴狠至极的冷光.....
潮湿的石窟,水汽于洞顶的钟乳石上凝结成滴,缓缓地滑落后,又与粗糙的地面碰击出清脆的音鸣。
火焰在盆子里旺盛地燃烧,不时发出细碎的闷响,一时间的无端焦躁不曾冲击到严整以待的军人们,他们绷紧了身体,昂首挺胸,锃亮的衣甲晃着幽幽的光。
站在石阶上的男人缓缓地左右踱步,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这里是我和卫青找到的天然石窟,够大够隐秘,不会被太皇太后的眼线察觉,我要你们从今天开始就在这里分组演练,学习作战的技巧。要记住,你们不是要养在皇宫里的富贵兵,而是要上场杀敌建功立业的男子汉!”
男子的年纪不见得比在场的士兵长上多少岁,身材更不可能比某些将士来得魁梧,然而欣长的身影自然而然便在轻语间渗出几分浑然天成的威严,爽朗的语气里更多的是一股难得的霸气,这也就成为有如此多人愿意追随他的重要原因。
“张骞,我要的东西你带来了没有?“略微思忖后,男子,也就是刘彻向身旁站着的人问。
一名男子从队列中走了出来,谦卑地屈着身体,毕恭毕敬地托起一把刀体弯长的短刀。
“卫青! ”
不过是一个眼神的相触,卫青与刘彻同时抽出了刀,只见电光石火的一击,卫青明明已经用刀顶住了刘彻的刀身,却能感到那人嘴边勾出的狂傲不羁的笑容,手上微微使劲,卫青的刀竟然从中间被生生断成两截,满座顿时一片哗然。
似乎亦是感慨这样的威力,刘彻缓慢地收回了刀,锐利的刀锋划起冷厉的弧,凛冽的杀气压迫着军人的感知神经,见刘彻的眉轻蹙,难免感叹:“此等好刀当真是削铁如泥,落到匈奴人的手上定会对我汉军队形成极大的威胁,若是要战胜匈奴,就必须在大草原上和他们一较高下,记住,你们一定要比他们快,比他们骠勇善战!勿忘血仇!”
皇帝说的话自然有许多人出来响应,他们是军人,身着铁甲,背靠军旗,每个人的血管里流的都是爱国卫家的热情。
“卫青!”
第一次操练已经结束,营里的人已经陆陆续续地离开了,而刘彻却在临走的一刻叫住了卫青,待他回过头来,竟极其亲昵地走到他的身边,勾住了卫青的肩膀。
“刚才张骞向朕请命,他愿到西域争得与匈奴存有国仇的大月氏缔结盟约的机会,顺便求取精砂的秘方。”刘彻笑得爽朗,大声的对卫青说。
卫青念及那个一向勤勤恳恳,不曾出众的憨实男子,居然会主动请求如此艰辛的任务,不禁莞尔,笑说:“真是令人佩服的壮举啊,向陛下求了这么艰苦的任务!他的决心一定可以为陛下打通西域。”
刘彻肯首,话锋便随性地转开,轻快的语气中压抑不住的喜悦,“你有空多去看看你姐姐,她怀了孩子,有亲人在身边总不会那么寂寞,前些日子为了朕她也是受了很大的委屈。”
卫青霎时一愣,然而并没有慌神多久,知道刘彻心里也是满怀初为人父的喜悦,便不愿逆了他的意,腼腆地应道:“会的,陛下,微臣在这里谢谢陛下对姐姐的厚爱。”
刘彻瞪着眼见卫青仍是一副平淡至极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觉得格外刺眼,莫名的有些生气,见卫青还是低着头一脸不自在的样子,刘彻轻轻啧了一声,甩了甩袖子,什么也没说就离开了。
卫青一愣,对他的反应百思不得其解,却也没怎么在意。
待刘彻走后,又一个人整理了许久,卫青才独自一人出了上林苑。
天色茫茫,余阳里一片残血。落霞与孤鹜齐飞,长天却斑驳不曾一色,思及过去作为奴隶浑浑噩噩的那几年,再想到如今处在这等位置,难免惆怅。
而只不过是一时的失神罢了,未料及身后会突然伸出了一只手,死死地捂在鼻间,意识逐渐消散,昏迷前的一刻,唯记下了那股麻药的味道,剩下的便是绿林修竹下,那片怆然的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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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139年,张骞出使西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