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8、第二章·春和景明·9 ...
-
郑姑娘的交际能力真的挺强。
现场的姑娘们其实暗地里不免勾心斗角,郑姑娘嬉笑怒骂,居然全都圆回。金簪看着只有感慨佩服的份。
不过再想想,佩服其实也有限。毕竟姑娘们面和心不和的原因很简单。不是空口捏造的“女人在一起就要争竞”,而是更加现实而冷酷的原因。
她们处在同一个水平线,甚至有着相似的家庭背景。祖上都有恩怨情仇,而现在又都将婚配。
说难听点,和她们一个年龄段,同样等待婚配的男子,也就那么几个,并且哪个好哪个坏,其实大家心里都有数。
婚姻之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过私底下能弹性的地方其实不少,能暗暗使劲的地方很多。阴暗一点的,传播谣言说人坏话,暗地里害人。走阳谋的,打扮得漂漂亮亮,在宴会说话上尽力出彩,吸引他人注意,争取一线生机。
郑姑娘对于她们来说,略高一级,她们努力搭上,或许也能得到略高一级的婚姻对象。关乎下半辈子,她们无法处之泰然。
终究还是初中生的年龄,她们说话露出不少痕迹。
入宫、成为公府夫人、觅得年轻俊俏小生、不要像母亲一样被打……这就是她们对未来婚姻的全部期望。
当然,如果面见太后,得到更好的选择,她们绝对会推翻自己原先的想法。
所以除了那个喜欢徐文懿的气性开口,其他的姑娘都忙着把场子圆回来。她们对郑姑娘有所求,于是郑姑娘自然显得如鱼得水。
金簪看明白其中关节,确认这些人身上其实没什么好聊的之外,选择出去溜达一下。
听了一耳朵的嘈杂,出去散散,换个心情。
金簪起身告辞,郑姑娘告扰后送她两步。礼节无懈可击,金簪只得承情,又告辞一次,才真正离开。
已近午时,阳光与阴云相互应承,凉风徐徐,是温度很舒服的微云天气。
因太后驾临,五福寺内并没有僧人乱走,路上很干净,沿途风景简单好看。
金簪信步闲走,穿廊过林。醒过神时,前头亭子转出一个姿容妖艳的男子。见到她的时候微微一愣,仿佛很讶异她怎么在这里。
男子确实可以讶异,毕竟理论上她现在还该在后殿写火车难题的论述。
然而金簪比他更讶异。
这位陪轿太监居然换了身飘逸修身的箭袖绸袍,玉带束出柳腰身,微微眯眼看她,秋波如丝,显露无限风情。
……不是,所以陪轿太监能这么闲的吗?
陪轿太监认出她,刹那挂上明媚又克制的笑意,躬身行礼,声音清越:“姑娘可有什么要吩咐小的?”
宫里的内侍,能混到人前的,个个都有些本人。譬如金簪面前的这位陪轿太监,一笑有风华绝代之色。
禁不住让人可惜他成了太监,又禁不住让人想对他吩咐些不好在人前吩咐的事。
……金簪立刻屏息将念头压下,这对他并不尊重。
在古代谈尊重,尤其是尊重内侍似乎挺奇怪。金簪却还是认真把念头压下去,依礼让他起来。
她只是路过,和这个内侍没什么其他话好说。
叶形玉饰和碎金压花纸的事也能问。不过宫中关系错综复杂,说不定和他稍稍透露一句,过几天就能得到比蝴蝶效应更可怕的效果。
金簪摇摇头:“没有,你请自便。”
金簪说完就待离开,偏偏她刚迈开一步,抬轿太监就沉吟出声:“姑娘最好不要随意游逛,这里并不安全。”
金簪停住脚步,审视抬轿太监。这种话是梦卿会说的,他一直甘为侍从。这个公公却是为了什么而提醒她?
……并不能审视出什么,他含笑下弯的狐眼似乎有点魅惑的能力,让人头晕目眩。
金簪再次屏息,是真的要窒息了。
努力定了定神:“……我方便问一句为什么吗?”
抬轿太监收敛笑意,不过近乎本能的残留笑意使他含义更为隽永,引人联想:“姑娘不必多问。”
他的笑意随着这句话的出口彻底消失,眉眼近乎冷漠,不过语调还是内侍专有的甜蜜,几乎让人怀疑冷漠是错觉。
“这是……出阁后才能为姑娘所理解的,秘密。姑娘记得,离那些僧人远一些就好。”
亭子处在边界线,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松林,一侧是春花绽放的花园,仿佛亭子将他们隔开成楚河汉界。凉风拂面,亭子四周沙沙作响,也吹动她宽大而显出端庄秀丽的浅色衣袍。
自从穿上盔甲,持刀亲手杀死折磨边疆百姓的牧狄后,金簪已经很久没听到这种哄小孩的话了。
……不过她在这个世界确实没出阁。
她初中时和现代的父母一起看《公主小妹》,父母看到男女主缠绵舌吻的时候也会去捂她眼睛。
其实如果不捂眼睛,她并不会觉得这是需要回避害羞的事,但捂上后,她反而会琢磨好奇。所以,很多事平平淡淡地说就好。
金簪语气冷淡:“是僧人会犯戒律么?色戒。”
陪轿太监好奇地睁大了眼,不过很快,他就粲然一笑:“是啊,自从太后娘娘驾临五福寺后……姑娘是被圣上召见过的,心里有数就好。”
他决然不是普通的太监,寻常的陪轿太监是决计不敢议论此番大事。
金簪福至心灵,忽然有了猜想:“叶司殿?”
陪轿太监——叶司殿这回是真的惊奇地瞪大了眼,倒吸一口凉气,随即无奈歪头笑道:“真是了不得,我的话还是太多了。”
语调变得轻松,连自称都变了。
真是奇怪,叶形玉饰的原主,很可能能拿到碎金压花纸的家伙,和皇上关系很近,偏偏在太后势力范围内的五福寺内,在她面前看起来还很悠哉。
他的背后似乎深不见底。
金簪犹豫一瞬,还是抚上手腕上的银镯子。笑问道:“司殿此番来五福寺,是特地为我陪轿的么?”
叶司殿眸光一转,笑问:“姑娘希望听到什么样的回答?”没等金簪回应,他就自己流畅地自问自答,“是太后娘娘寻我出几道算术题,待会儿少不得要做个改卷官。”
金簪:“……”
好家伙,一下子就知道题型。
说来太后娘娘的这一次清明宴选真的没问题吗?泄题情况真的严重。
她这种没在意的都知道了不少,有意钻研的,现在是不是除了火车问题,其他题的答案都能默写出来了?
叶司殿毫不在意地说完题型,笑道:“我送你回去。”
金簪:“……好。”
一路无事,无话。
她回来的时间挺刚好,先用了午膳,小憩后,太后就召她们再聚一处。还是在后殿。
天色如故,挣扎的阳光投射窗棂,为午后寺殿增添一抹亮色。
太后坐在主位,笑意盈盈。
“游家的姑娘是哪位,给哀家瞧瞧。”
金簪:……哦吼。
并没有装死的选项。金簪老实上前,以礼拜见。
虽然在心里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但真站在威严甚重的太后的下首,一对一聊天,还有一群人围观,确实压力大。
甚至比见到皇上的压力还大,每次见到皇上他都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
“哀家记得你,”太后语带玩味,“自小就在北疆那边,并不是京城人,因着奔丧回京城住。游侯英烈捐躯,姑娘节哀。”
是客气话,但人有时候肯说客气话也已经用心。金簪真心实意一拜:“谢太后。”
不少羡艳的目光登时投来。若是用父兄去世换来太后亲眼,她们有的人还真会纠结要不要换。
太后点点头,接着就笑出声:“你怎么会写出这种东西?马车之问陷人于道德困境,逼人为恶。应该把出了这道题的人放在马车前,让驾驶马车的人选择撞不撞……你倒是好大的胆子!”
羡艳的目光霎时收起,看向她的目光近乎惊恐。
郑姑娘甚至低呼出声:“这么敢写?!”
在一众目光注视下,金簪甚至没有再下拜,只是冷静开口:“臣女不会更改答案,一切悉听尊便。”
太后笑道:“做个题目而已,说得和你真有本事杀哀家似的——哀家只问你,你为什么会写出这种回答?”
金簪:……
她总不能说自己是因为能读档她不怕吧?
太后看起来没怎么生气,或者至少她看不出来。金簪想了想,索性坦白:“太后娘娘出这种题,又准备得到什么样的答案呢?死五个,死一个,甚至可能死一马车的人,不论决定杀谁,看样子都需要不一般的胆子。”
火车问题之所以名声变差,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人追着问,“你为什么选杀五个人啊,杀一个人明显死的人少一点。”或者“你为什么要转向啊,这一个人就活该死?”总有疏漏,防不胜防。
太后听着就冷笑:“哀家看你胆子是太大了!宝儿就写得好,先转向,减少损失,回去后去罚让马车失控的工匠和马夫。这才是正经做事的回答!哪像你想得那么多?”
郑姑娘已经得了她的答案不列入评比的懿旨,权做没听见,只是寻常笑笑。
太后仿佛是后知后觉生气起来,把她写的那张往身后一丢,吩咐身边的姑姑:“把游姑娘的分数评成最低!我们接着下一场!”
姑姑毫不犹豫:“是。”
贴身姑姑去收拾卷子,其他宫女依次领着她们出去。金簪也被指引者往外去。
系统提示出来了:【太后剧情好感度+100,当前太后的好感度为0。】
金簪:【……】
太后嘴上骂骂咧咧,好感度怒加一百。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难怪能当太后吗?
.
金簪为好感度的变化感到些微无语,然而很快她发现,她面临一个选择。
殿外的题目是“花车令”的“令”,要求是每个姑娘自己不能动笔,挑一个僧人,令他们去做算术题。算得越快越对,越好。
金簪只认识给她领路的僧人,那僧人不知为何战战兢兢的,全程没抬头,认真写算术题。题目不难,以乘除加减为主,写完后金簪扫了眼,挑出个错的,让僧人重新算,之后就交卷。
交完才发现她交的是比较快的。其他的僧人,有的不听姑娘命令,讨要好处;有的肯听但是不会算,只能由姑娘口算,辛辛苦苦地填上去……还有些其他的状况,例如算盘坏了,笔坏了,种种事项不一而足。
系统:【太后剧情好感度+50,当前太后的好感度为50。】
事情变得离谱了起来。
太后说过的,这次清明宴选,她要选女官。
从调查的角度来说,成为女官绝对是一个弯道超车,调查什么都方便。但叶司殿的话也让人在意……太后养大了五福寺的胃口,她要小心,其中隐秘难言,她真能全身而退?
下一关是“花车令”的“花”字。一花三瓣:射花、诗花、用花。太后直接做主让她去比射花。
射花顾名思义,拿着弓箭去射花枝,以射断花枝而不伤花为佳。
金簪日日操练,百步穿杨都能拼一把,更别说这种小儿科级别的射花。
如果不出意外,她真可能进入太后视线,成为太后钦定的女官。
……她真的愿意?
系统:【你射下的花,就象征着和太后表明的态度。所以,你打算认真吗?】
【选项一:认真!爱拼才会赢!】
【选项二:还是稍微放水,不过不要太明显。中庸就好。】
【选项三:对太后还是敬而远之。所以不认真了,摆烂,射歪。】
【选项四:每一箭都正中花心吧,这在某种程度上也是一种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