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小师弟的自我修养》时秋舒

2、第二章

　　楚玉辞刚回房间不久，师尊刚收的小师弟便主动找上了门。

　　他满脸惴惴不安，看见她的那一刻，努力扬起一个微笑，手指无意识搅动着，仿佛她是什么洪水猛兽，下一刻便要吞吃了他。

　　楚玉辞看出了他的不安，诧异于他的表现，她似乎没有对他做过什么，他见到她为何是这般反应？

　　“师姐，我是来向你道歉的。”时慕喻小心翼翼地抬起头，可怜巴巴道：“师姐，对不起，我不应该拿走破空剑。”

　　楚玉辞顿了顿，摇头道：“我不在意，你以后也不要放在心上，既然师尊将破空剑给了你，那就是你的东西，没什么该不该。”

　　“真的吗？”时慕喻双眸微微亮起，灿若星辰，“师姐你人真好。那……师姐，若是以后我有什么不懂的地方，可以来问师姐吗？”

　　楚玉辞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喜欢这个小师弟了，这般柔弱善良如同小白兔的少年，哪怕当真犯了些无伤大雅的错也不会惹人厌，更何况，他从头到尾没有半分错处，楚玉辞柔声道：“自然不会，时师弟有什么不懂的，只管问便是，若是我能解答的，一定知无不言。”

　　时慕喻才露出了一个笑：“师姐真好，我拿了师尊原本打算留给师姐的破空剑，心里不安极了，还以为师姐会怨我呢，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师姐不怨我就好。”

　　时慕喻反复提起破空剑，还抬头看了楚玉辞一眼，对方依旧神色如常，笑容温和，仿佛他提到的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破空剑，而是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东西。
　　这个仙云宗的大师姐，也不知是真的沉得住气还是太会装样子。

　　时慕喻垂眸，再抬眼时，嘴角露出清浅腼腆的笑容：“师姐，既然你不怨我了，可否指导我几招？”他急忙解释道：“师尊太忙了，我听闻于剑道一途，师姐乃是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故而这才不请自来，师姐不会嫌我烦吧？”

　　无道尊者修剑道，他收的弟子，自然也修剑道。
　　剑道一途免不了互相切磋，楚玉辞听到这话没有多想，她想了想道：“师弟你修炼时日尚短，不是我的对手，你若想切磋，我找几个实力比你高上一些的师兄同你切磋，于你而言，效果更好。”

　　时慕喻听到这话，微微垂下眼眸，脸上带着几分落寞：“师姐果然还是在意师尊将破空剑赠与我一事，”他将破空剑取下来，递到楚玉辞面前，“师姐，若是你不高兴，这破空剑我不要了，师姐你别生我的气好吗？”

　　楚玉辞微微蹙眉：“我没有生你的气。”

　　时慕喻踌躇：“师姐你别这么凶……”

　　楚玉辞：“……”

　　她有些头疼，身边的同门哪个不是耐摔耐打耐骂，偏偏师尊新收的这个小师弟如此柔弱，连句重话都说不得，她没了招，答应下来：“可以，但点到为止，我不用灵力。”
　　只用剑招，不用灵力，便不会伤到他。

　　时慕喻听到楚玉辞说不用灵力，心里微微一沉，楚玉辞此人倒是足够谨慎。

　　时慕喻拿出破空剑：“师姐，请。”

　　楚玉辞看见破空剑，升起了几分斗志，她也很好奇，同破空剑交手是何滋味。
　　她拔出了佩剑，礼让道：“师弟先请。”

　　时慕喻也不同她客气，举起破空剑率先出手，楚玉辞立刻接招，她挡过对方的长剑，反手朝他的肩膀刺过去，她有意磨一磨他的招式，用的都是最简单的剑招，速度并不快。
　　可下一刻，时慕喻却像怔在了原地，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这一剑刺穿了他的肩膀。
　　不过一招，便落败了。

　　她愣住了，刚进院门的人也愣住了。
　　刚踏入院门的弟子是平时和楚玉辞关系不错的同门，时慕喻知道，但凡楚玉辞回来的消息传出去，这些人一定会来看望楚玉辞，他方才便是察觉到门外有人接近，才故意收了手。

　　时慕喻轻轻扯了扯嘴角，在所有人没有反应过来之前抬起头，他满脸写着不可置信，嘴唇轻颤道：“师姐，我知道你记恨我拿走了破空剑，可我方才也说了，若你想要，我可以将破空剑给你，你，你为何……你便恨我至此吗？”
　　他垂眸，似乎想要遮住眼里噙满的泪珠：“若这一剑能平息师姐的怒火，师姐便再刺我几剑吧。”

　　刚进院门的人听到这话，纷纷心疼坏了，他们看向了楚玉辞，眼里全是责怪，可碍于她的身份，只能将不满咽了下去。

　　凌璋开口打着圆场：“楚师妹，不过一把剑，师兄虽没有破空剑这样的好剑，但这几年走南闯北也拿到了不少宝剑，你尽管拿去，可千万莫要为了一把剑影响了你们师姐弟的情分。”

　　凌璋的妹妹凌梦也跟着开口道：“是呀，时师弟是极好的人，楚师姐何必如此咄咄逼人？不就是一把破空剑吗？何至于让师姐生气至此。”

　　此话一出，众人对楚玉辞的不满愈甚，从前只觉得楚师姐严肃了些，但她为人正直，关爱同门，宗门上下对她无有不夸。可如今看来，为人正直是假，关爱同门更是有前提，那便是不能影响了她的利益。

　　众人眼里的失望都快要溢出来了，他们的大师姐，竟然是这样一个狭隘小气的人？

　　瞧见所有人都在帮他说话，时慕喻的嘴角微微扬了扬，楚玉辞从前一直活在同门们敬仰的目光中，他们爱戴她敬重她，如今却因为他的出现，打破了她在同门眼里固有的印象，这些一向视她为信仰的师弟师妹们此刻更是出言指责她，她此刻心里的落差一定很大。

　　这还只是第一步，今后他会一步一步慢慢摧毁这个盛名在外的大师姐……时慕喻几乎等不及要抬起头去看楚玉辞此刻的表情，一定很精彩，于是他一边抬头一边道：“没关系的，我不在意，师姐若是不高兴，便再捅我几剑……”

　　话音未落，他便看见楚玉辞蹙眉看向他，满脸的不认同。
　　“师弟，你拜入师尊门下已两月有余，且已经不是孩童，按理说，最基础的剑招应该已经学得七七八八了。我方才用的是再简单不过的招式，甚至连招式都算不上，还特意放慢了速度，你竟连这都躲不过？”

　　她见时慕喻有些怔愣，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重了，迟疑片刻，放缓语气道：“师弟，师姐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想来你是修习的时日太短了些，所以剑招运用有些不到家，没关系，从明日开始你同我一起修习，我亲自指导你。”

　　楚玉辞说完后，在心里暗暗满意地点头，她真是个善解人意又体贴的好师姐，相信师弟会明白的。

　　时慕喻没有想到是这个走向，而已经将指责的话说出口的众人脸上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场面有些尴尬，楚玉辞不懂尴尬从何而来，但作为大师姐，打破尴尬她责无旁贷，于是她主动朝众人点头示意，然后又想到方才他们说的话，沉吟道：“方才你们说什么？破空剑？”
　　她微微挑眉，心里叹了口气，知道大家对她误会很深，于是解释道：“我此去南皓是为了给师尊拿妖丹，至于破空剑……”

　　楚玉辞坦荡道：“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破空剑是师尊交给师弟的，师弟通过正当手段取得，那便是他的东西，我并不眼红。”
　　她环视了一圈，突然微微一笑：“破空剑这样的宝剑自然谁都想要，难道诸位，就不想要吗？”

　　楚玉辞态度坦荡，言语间也没有咄咄逼人，但听着众人耳里，却格外的刺人，是啊，破空剑谁不想要，只是他们连争夺的机会都没有。

　　众人被楚玉辞的话问得哑口无言。
　　可就算如此，仍然有人坚信方才那一剑是楚玉辞故意为之，她高高在上实在太久了，平日里又爱端出一副大师姐的派头，太多人想要将她拉下神坛。
　　于是有人忍不住轻声指责楚玉辞道：“大师姐这是哪里话，宝剑自然谁都想要，可你何必因此斤斤计较，装模作样？”这是在指责楚玉辞不该为了破空剑故意刺伤时慕喻。

　　这话便有些重了，那人说完之后也有些后悔，凌璋赶紧打着圆场，朝楚玉辞道：“楚师妹，你做事确实应该大气一些，别同师弟师妹们一般计较。”
　　“还有张师弟，你怎能这般说楚师妹？楚师妹再如何也是你的师姐，快向楚师妹赔礼道歉。”
　　楚玉辞和凌璋皆在仙云宗长大，且因为年纪相仿，平日里总能说到一处去，因此关系不错。

　　楚玉辞微微朝凌璋一点头，算是谢过他为自己说话。

　　时慕喻静静看着这一幕，本以为这群人中会有一两个帮楚玉辞说话的人，这样他便要费心想想该如何将楚玉辞身边的人拉到自己这一边。
　　但现下看来，仙云宗果然不出他所料，都是一群自诩正义的道貌岸然之徒，他们接近楚玉辞也只是因为她的身份罢了。

　　就连凌璋，表明上是在为楚玉辞说话，实则明褒暗贬，暗藏异心。

　　不仅如此，他们还比不上楚玉辞坦荡，至少她敢大大方方承认自己觊觎破空剑。

　　时慕喻淡淡垂眸看向楚玉辞，越是这样，越说明楚玉辞不好对付，以退为进，这招高明。

　　姓张的师弟立刻道：“大师姐，是我嘴快，我不是那个意思。”
　　再如何对楚玉辞不满，楚玉辞也是掌座首徒，张师弟不得不认了错，但心里依旧藏着几分不服气。

　　楚玉辞沉吟了片刻，道：“你们说得对，大家都是同门，我确实不能如此小气，只顾着自己师弟。”

　　凌璋：“？”

　　“这样吧，明日练剑你们也一起来，我一视同仁，一起指导。”

　　张师弟：“？”好端端地怎么扯到这上面去了，他不是这个意思啊。

　　其他人纷纷看向张师弟，目光中写满了责备和不满。
　　楚玉辞在仙云宗乃是出了名的勤奋，每日卯时不到便起来练剑，整个仙云宗再找不到第二个同她一般勤奋的弟子，他们不是没有和楚玉辞一起练过剑，只是最多撑不过五日便撑不下去了。

　　张师弟瞬间结巴了：“不，不了，多谢大师姐，方才是我说错话了，我不是这个意思。”他看了一眼时慕喻：“是我的错，我向大师姐道歉！”
　　这次道歉道得诚心诚意。

　　闹到这一步，众人也无心再待下去，纷纷向楚玉辞提出告辞，楚玉辞刚回来，还没来得及收拾屋子，也就没有挽留。

　　时慕喻看着几近于落荒而逃的众人，忽然明白了，他今日闹了这么一通，看似楚玉辞处于下风，实际上，她每一句话都在四两拨千斤，不动声色将所有矛盾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他来这一趟，白白挨了一剑不说，还什么都没得到。
　　这个仙云宗的大师姐，果然很厉害。

　　楚玉辞不知道自己在自家小师弟心里的评价又上升了一个档次，她淡笑着目送小师弟离开，再三嘱咐对方不要忘了以后每日练剑，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她才收回了目光。

　　楚玉辞嘴角噙笑，心里得意得不行，她今日又当了一日的好师姐！
　　她如此体贴，小师弟一定很喜欢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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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慕喻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的房间离楚玉辞的房间并不远，同是无道尊者的弟子，两人都住在主峰上。
　　旁人求之不得的住所，时慕喻却视如敝履，他的洞府比这豪华数倍，相反，因为这房间就在无道尊者眼皮子底下，他暗中做事反倒十分不便。

　　正在这时，被伪装成储物戒的通讯法器微微闪了下，时慕喻用神识将四周观察了一番，确定无道尊者此时并没有窥视他，他才朝通讯法器内注入了一道灵力，下一瞬，一道身影出现在面前，那是一道幻影，实体在千里之外。

　　时慕喻看见来人，不耐道：“何事？”

　　看出他情绪不佳，对方立刻收起了调笑的嘴脸，问道：“听闻今日仙云宗大师姐回宗了，你可曾和她碰面？她是否如传闻中那般厉害？”那人说完又否决道：“应该不会，不过双十年华的小姑娘，再厉害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可她是无道的弟子……”

　　时慕喻迟迟没有说话，荀子桓有些急了，追问道：“你同她交过手没有，到底怎么样？”

　　楚玉辞年纪虽小，但其名声就连魔界也有所耳闻。
　　传闻她只用了半年便从引气入体修炼至筑基，二十岁不到的年纪便走南闯北，斩杀了无数作乱的妖魔，前段时日更是将在南皓作乱百年的妖物都斩杀了，听闻她只受了些许轻伤。
　　要知道，那妖物就算是元婴期尊者前去解决也要费上不少心力，可楚玉辞居然能单枪匹马将其解决，这件事别说在修真界，哪怕是妖魔两界，同样是令人惊叹不已的存在。

　　若不是不方便，荀子桓真想亲自前来看看这位传说中的仙云宗掌座首徒到底是何模样。

　　时慕喻微微抬眸，淡声道：“不好对付。”

　　荀子桓张了张嘴，沉吟道：“也是，无道尊者的弟子，想必和他一个德行，不好对付也是正常的。”

　　时慕喻听到这话，下意识蹙起眉头，有些不耐道：“楚玉辞的事，我自有打算。”

　　知道他的脾性，荀子桓无奈道：“行行行，只是你得记住，这个楚玉辞是无道一手带大，无道此人你也了解，作为他座下首徒，是何脾性哪怕尚未接触我也能猜得七七八八，你自己行事小心些。”

　　时慕喻忍不住轻嗤了一声，楚玉辞再厉害也不过筑基期，且双十不到，涉世未深，若连这样的人他都对付不了，实在是白活这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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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的师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