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风》拾肆言

2、第 2 章

　　“不是，宋意你欺负我腿短?你等会我。”
　　他们一前一后进了篮球场。
　　“不是，大哥你打室外?”
　　宋意倚着铁网，“都在上课，没人看。”
　　顾辞站到他身边，“也是，看也是看你。”
　　不久，人差不多到齐了。
　　“小沈！”林弈走在沈安身前，走一半回过头朝沈安喊。
　　“怎么了？激动的和个猴一样，看见偶/像了?”
　　“对……看见你偶/像了，”林弈让开前路，望着球场上零散的人群，“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和高三二班打球?”
　　“草……”沈安刚买的水从手中掉落，“什么尼玛破运气……”
　　“祖宗你别乱摔水，就这几瓶。”林弈说着，捡起沈安掉在地上的水，怀里抱着四瓶矿泉水。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是他们班！?我现在走还来得及吗！?
　　顾辞听到声音，转头看向他们。
　　“！！”你回什么头！?
　　小沈你可以的，只要你不尴尬尴尬的就是他们，“嗨……”
　　“宋意！你小学弟！”
　　顾辞这一声喊的球场外的沈安都听的清清楚楚。
　　“……”我擦你大爷。
　　“……”这俩人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被点名提到的人本在中场和体育生讨上场论位置，听到有人喊自己便回了个头。
　　“……”你别回头！！你回什么头！
　　沈安定住神，进行了一个长达十秒的深呼吸，踏步走向球场。
　　“沈、安，”林弈朝沈安背影喊，“你和学长什么关系？”
　　沈安回手把手里另一瓶水扔向身后，“好好走路，好好拿水，好好听从小沈，别屁话这么……”
　　宋意听着，满不在乎插了一句:“学长和学弟的关系。”
　　林弈见他发话，“哦哦。”

　　令沈安尴尬到不能再尬的篮球赛结束。
　　他首当其冲，拉着林弈就跑。
　　他一路狂奔，在上课铃打响前坐在了自己心爱的宝贝椅子上。
　　他深吸一口气，缓了会儿，才发现自己只顾跑，连什么时候松开的林弈都不知道。
　　“好歹给人拉出体育场了。”沈安往桌上一趴，安心道，“……爱怎么回来怎么回来吧。”
　　可能是体力消耗太多，他睡醒，已经下课了。
　　沈安偏头，见林弈正托着下巴看着他。
　　“有事？”
　　“你可真够能睡的。”林弈起身走到沈安旁边，和后者挤着坐在一把椅子上，“看微信。”
　　“看。”沈安把手机翻出来，“你能起开吗？”
　　“我得监督你按同意。”
　　同意？
　　沈安满头问号地点开了微信，迎面看到一条好友申请静静地躺在通讯录。
　　“你……”沈安克制住骂人的欲望，佯装开心道，“我们的林弈哥哥不仅卖我卖的顺手，连卖我联系方式都这么顺手呢。”
　　林弈才不管开启阴阳人模式的沈安，他只是欣慰地看着后者，说:“谁叫我是你好哥们呢。”
　　沈安麻木地按下同意，继续夸奖道:“林弈哥哥你人可太好了，没你我得活得多好啊。”
　　“又茶又阴阳怪气就属你。”林弈坐回自己座位上，“预祝你聊天愉快。”
　　“……嗯，你愉快就好。”沈安应着，根据对方的性格，摁了个表情包。
　　[sansansan]:学长你好。
　　[刺儿]:小学弟，你怎么打完球跑这么快？
　　沈安蹙眉打了个问号，又删了。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傻逼，看着不像宋意，反倒像那个谁……谁来着。
　　[sansansan]:有事。备注什么？
　　[刺儿]:顾辞。
　　嘶……
　　何必呢何必呢何必呢，沈安知道这人真是那个谁后，恨不得现在就删好友。
　　加我好友何必呢，他想。
　　我嘴欠问你备注何必呢，他又想。
　　他不想再想这种会让他肝肠寸断的伤心事，于是把备注改完就去算账了。
　　“你——”沈安指着林弈，质问道，“为什么给顾辞我微信？”
　　“嘘，别人上自习呢，你小声点。”
　　沈安用口型骂了一声，无可奈何把椅子搬到他旁边，顺势又翻了个白眼:“你倒是做点能让我小声说话的事。”
　　“加上学长联系方式你难道不开心吗？”
　　“开心。”他话锋一转，“但不包括二百五。”
　　“虽然这位学长是有点神经质。”林弈叹了口气，“可他对你很感兴趣啊……况且我又要不到偶像微信。”
　　要不到？沈安无语了几秒，心想:那算了，其实我对你偶像也没什么想法。
　　但偶像总比二百五强……
　　“对了。”林弈拿书轻轻敲了敲沈安肩膀，“你魂又被谁勾走了？听我说。”
　　“嗯……”
　　“顾辞约你明天晚上去吃饭。”
　　“不！”
　　“偶像也去。”
　　“……不。”
　　“我陪你去。”
　　“行。”
　　林弈露出了爹才会习以为常挂在脸上的微笑:“我就知道你离不开我。”
　　“离开你我可活的多自在啊。”沈安也跟着笑了笑。他心想:一个正常人带一个二百五才是标准饭局阵容。
　　这个时候，他不知不觉地把宋意和其他人分了类。

　　沈安在房间里，双手叉腰看着衣柜。
　　穿什么？
　　沈安一个选择恐惧症将面临的巨大问题。
　　他拿出一件，通过试衣镜在自己身前比划了几下。
　　太幼稚了……
　　他把衣服扔到床上，又开始寻找下一件受害衣服。
　　太显摆了，太老成了，太皱巴了，太旧了……
　　他大概把衣柜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出来一件合适的。
　　沈安放弃自我思考，拿起手机就给林弈打电话。
　　“林弈哥哥，我不知道应该穿什么。”
　　“你是阴阳我成毛病了吗，人话都不会说了？”
　　“我应该穿什么？”
　　“穿衣服啊。”
　　“我问你我应该穿什么衣服。”
　　“随便穿啊。”
　　“那我问你干嘛啊？”
　　“问你自己啊。”
　　“我选择恐惧症，挑不出来衣服。”
　　“那你现在衣服都在哪？”
　　“床上，有的放不开就扔地上了。”
　　“你闭上眼睛，随便指一个。”
　　沈安依言，手乱晃半天最后停在了一处地方。
　　他闭着眼睛问:“然后呢？”
　　“然后？”林弈快被他气疯了，“然后你睁眼啊！！”
　　“睁了。”
　　“指到哪件穿哪件。”
　　“地板怎么穿？”
　　“你穿地板干什么？”
　　“你不让我指到什么穿什么？”
　　“……”
　　电话里安静了几秒。
　　“沈安，你现在穿的什么？”
　　“睡衣。”
　　“你听我的，你就穿睡衣去吧。”
　　……穿睡衣还不如叫他死。
　　沈安挂断电话，决定从刚才指的地方的四周找件衣服穿。
　　最后他穿了一身堪称一点不违和的衣服。
　　就这样吧，他想着，慢慢悠悠走到客厅。
　　“妈，我约了朋友吃饭。”沈安双臂揽着他妈的脖颈，“苏恬女士准不准啊？”
　　“家里饭都做好了，你和我说要出去吃饭？”苏恬淡淡地看了一眼沈安。
　　“可是您儿子刚刚有兴趣建立外交关系……”沈安一边撒娇耍赖一边说，“您不能就这么扼杀您儿子的交友道路啊。”
　　“跟谁去？”
　　“我们学校高三那个市第一。”
　　“准。”苏恬小劲儿推了一把沈安，“快去和人家学学怎么学习。”
　　“您儿子都这么优秀了，还得学别人家孩子啊？”
　　“再贫别走了。”
　　“走走走。”沈安从客厅跑到玄关，随便踩了双鞋，“苏恬女士晚上见！记得和沈同志说一声我出门了！”

　　沈安打上出租车，才惊奇发现刚刚对话的重要部分。
　　他仔细想了想，悟出了真谛——自己和好人混在一起，就算天上下刀子，苏恬女士也绝对不会拦着自己。
　　他刚闭上眼，手机就响了。
　　他顺手接了电话。
　　“你哪了？”
　　“路上。”
　　“你怎么还在路上？！”
　　“？”
　　“就差你了！！！”
　　“喊什么喊……不嫌烦人？”
　　“厕所没人让我烦。”林弈叹了口气，催促道，“你快点OK？我已经尴尬到不想出厕所了。”
　　“那我来把盐飞过去不完了？”
　　“飞你个头！你十分钟内到，我们就还是好哥们。”
　　电话挂断。
　　沈安无奈地催司机稍微开快些。

　　他终于到了。
　　他站在门口，在自己去包厢和叫林弈下来接自己两个选项中，异常果断地选了前者。
　　不过他刚进门就被服务生拦下了。
　　“先生您好，请问您有预定吗？”
　　“有……”沈安说，“姓宋。”
　　“宋先生？”
　　“嗯。”
　　服务生带着沈安上了电梯，到达四楼时，他往走廊做了个请的手势:“尽头那间就是。”
　　“谢谢。”
　　“祝您用餐愉快。”
　　沈安在银蓝色的地毯上走了几步，心想:是真不心疼花钱……
　　他推开门，自然地打了句招呼。
　　“晚上好。”
　　“晚上好啊学弟！”顾辞说着，拍了拍身边空着的座位，“坐这儿来。”
　　沈安看了看空座另一侧的宋意，见后者没有开口的意思，才磨蹭到两人中间坐下。
　　等他坐稳，才听见旁边传来一句问晚。
　　“晚好。”
　　沈安愣了几秒，回道:“……晚啊。”
　　“你怎么来这么晚啊？”顾辞问着，给沈安倒了杯饮料。
　　“他路上堵车！”林弈一面说着，一面往顾辞碟子里夹菜。
　　沈安在心里给林弈鼓掌，终于干了件人事。

　　这顿饭吃的很顺利。
　　除了一直互相给对方夹菜的林弈和顾辞，其他两个人都正常。
　　快收尾时，林弈还在给顾辞夹菜:“多吃点哈，你看你都没吃什么，一会儿别再饿着。”
　　“你也吃你也吃。”顾辞往林弈碟子里也夹了一大筷子菜。
　　林弈:沈安我为了你我容易吗我，硬夹菜就怕这二百五(觉得沈安说的有道理于是跟着叫)多问点什么。
　　顾辞:宋意我为了给你撑场子我容易吗我，到最后场子没撑多少，先给我撑死了。
　　就这样沈安和宋意看他们俩吃完，同时叹了口气。
　　“？……！”沈安叹了一半的气戛然而止。
　　“怎么了？”已经看他们吃饭看饱了的宋意问。
　　“没事。”就是觉得同时叹气尴尬。
　　林弈在猛吃的过程中抽空看见他们俩在单独说小话，便说道:“学长，沈安一直想要你联系方式！”
　　“？”沈安笑笑，看着林弈，用口型说道:你他妈想要自己要不就完了？
　　宋意把手机解锁，说:“扫码？”
　　“……啊，都行。”
　　沈安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名正言顺的加到了宋意微信。
　　他条件反射一般又看了一眼林弈。
　　林弈悄悄给他竖了个拇指，同样用口型说道:干得漂亮，记得分享。
　　沈安把手机扔回兜里，心想:分享个鬼。

　　等沈安到家，他先过了苏恬女士堪称审讯的关卡，然后回到了房间。
　　他先去洗澡换了身衣服，随后湿着头发躺在床上刷手机。
　　[帅气逼人]:我吃的好难受。
　　:我吐了两次了。
　　:这简直就是在浪费粮食。
　　[sansansan]:你知道就好。
　　[帅气逼人]:你还有脸回我？
　　[sansansan]:信息都不能回了？
　　[帅气逼人]:我这都是为了谁？
　　[sansansan]:为了吃饱饭。
　　[帅气逼人]:滚。
　　[sansansan]:难为你了，记得多喝热水，早点睡。
　　沈安切出聊天界面，点进另一个聊天框。
　　[Song]:电话是微信号，有急事打电话，微信会漏回。
　　[sansansan]:好的。
　　沈安把手机充上电，旋即拽了薄棉被往自己身上缠。
　　睡觉睡觉睡觉，他想，快让我忘掉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