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尘》途茗

52、困之牢笼

　　朝玄茗之把话说到了这份儿上，伏霜泽却还是一脸的油盐不进，他一把抓住朝玄茗之的手，在他挣脱之前加深了钳制，用力把他扑在地上，使了巧劲让他挣脱不得。
　　“伏霜泽！”
　　伏霜泽压着他，道：“我不管那么多，你说喜欢我，我信了，且会一直相信下去！”
　　可现在朝玄茗之的力气并不输于他，就算身体尚未完全恢复也多的是手段挣扎，他腾开手按在伏霜泽胸口上把他推下去，手脚并用反而钳制住了他，怒道：“你是不是傻？！”
　　伏霜泽的脑袋差点磕到地板，千钧一发之际朝玄茗之把自己的手垫了过去，堪堪护住他的脑袋，身体也跟着压低，还跨坐在他身上，因此两人之间又成了一个暧/昧的姿势。
　　候在门外待命的胜冰：……
　　屋里的动静怎么那么大？他家宗主和朝玄宗主听起来……好激烈啊。
　　朝玄宗主自发冠垂至胸前的流苏坠子落下来，轻轻的扫着伏宗主的耳朵，伏宗主耳朵红了。
　　朝玄茗之：“……”
　　这家伙永远不知道自己板着脸一本正经的害羞时有多么诱人。
　　他默默移开了一点目光，语重心长道：“我在跟你讲道理，你为何不听？”
　　伏霜泽：“听了你就会回到我身边吗？”
　　朝玄茗之咬了咬牙：“咱们认真算一算，你看清楚了，你喜欢的是那个柔弱无害事事都要依靠于你的小渊奴，本座可完全不是那个样子，你不喜欢本座的！”
　　伏霜泽固执道：“我分辨的出来，你还是你。”
　　“那又有什么用？本座又不喜欢你！”
　　“不，你喜欢我。”伏霜泽仍旧固执道。
　　就着这么个尴尬的姿势争论了半天，在这讨论“你喜不喜欢我”“我喜不喜欢你”的问题，简直幼稚到了极点，朝玄宗主头都快大了，若是别人他会干脆不理，可这人是伏霜泽，心里对人家愧疚着呢，他总归是有些不忍，而且……
　　在心里叹了口气，朝玄茗之眯着眼睛道：“你就这么确定自己的内心吗？伏霜泽，我怎么记得你有好几次都说我像另外一个人？你把本座当成了谁的替身？”
　　伏霜泽脸色一白，本来就白的皮肤一下子就白的惨不忍睹、浑无血色了。
　　朝玄茗之缓缓低头，在他耳边沉着声音道：“想让本座代替别人承/欢于你？你好大的胆子！”
　　他也永远不明白，他的存在本身对伏宗主来说就是诱/惑，更遑论在这么近的距离听他的声音……伏霜泽目色一暗，不知何时解脱出来的双手攀上了他的背脊，双腿一翻，两人双双一滚，对调了位置，伏霜泽吻在了他的唇上。
　　“唔……”
　　朝玄宗主早已不是当初的小渊奴，不再只是顺从着承受，他下意识的反抗，反抗的结果就是……他掌握了主动权，换他在伏宗主的唇舌之间攻城略地了。
　　……没忍住。
　　一番亲昵厮磨后，伏霜泽喘/息着对他道：“我从来没把陆离当成别人的替身，不过，一开始对他感兴趣，是因为他很像一个叫朝玄茗之的人。”
　　朝玄茗之：“……”
　　这喘/息声也太撩人了。
　　伏霜泽又道：“我很奇怪，你不是最讨厌中州约则吗？何故非要提这些东西来掩藏自己的心意？”
　　“非是掩藏，”朝玄茗之昧着良心道，“实不相瞒，本座是直的，不喜欢男人。”
　　伏霜泽：“……”

　　房门“唰”的一声打开，胜冰立马哈腰：“朝玄宗主这就要走了吗？”
　　朝玄茗之脚步一顿，整了整衣袖，捋了下头发两侧的流苏坠子，矜持且倨傲的“嗯”了一声，然后迈着稳重且霸气的步伐走了出去。
　　还不到中午，避轻台上正是热闹，九州馆里便没有多少人，但想到朝玄宗主的人气，胜冰还是决定送他一送，这是他习惯性的想法，想着这人若是遇上麻烦他家宗主会很担忧的，一时并没有想到朝玄宗主身边有擎持卫护卫，那些黑衣高手都是隐在暗处的。
　　正担心麻烦，刚出斮行盟宗所在的院子一个麻烦就扑了过来……朝玄茗之余光瞥到一抹鹅黄色的身影，差点扑到他身上，还好擎持及时出现，用一条胳膊挡住了那明显很激动的小姑娘。
　　“朝玄宗主！朝玄宗主！”
　　“这位姑娘，请站在那里好好说话。”擎持指着一丈外的地方道。
　　姑娘不听话，且还想把他扒拉开：“我要拜见朝玄宗主，你不要拦着！”
　　朝玄茗之咳了一声，道：“擎持。”
　　擎持只好退到一旁，那姑娘见没人拦着了立时又要扑过去，到了跟前却又怂了，见到真人激动的脸都熟了，结巴道：“朝、朝玄宗主好，小女、小女龙馨拜见朝玄宗主。”
　　“龙三小姐。”朝玄茗之客气且疏离的笑了一下。
　　龙馨顿时倒吸一口气，一直崇拜的偶像从画像变成真人且比画像好看一万倍，这种心情该怎么形容……啊啊啊快无法呼吸了，她可是连着三年在“少女们最想嫁的大人物排行榜”上给朝玄茗之投票的人啊！激动死她算了！
　　看她似乎憋着许多话要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的模样颇有些可怜，朝玄茗之善解人意的问：“龙小姐找本座有什么事？”
　　“我、我……”龙馨红着一张苹果脸，平时里的洒脱不知跑去了哪里，突然扭捏起来，“我”了好半天才整理出语言，“我、我一直都好喜欢朝玄宗主，我听过、听过很多关于您的故事，我觉得您好厉害！是、是史书上下两千年最厉害的人！我、我……我想嫁给您！”
　　朝玄茗之：“……”
　　围观群众：“……”
　　没错，本来清寂无人的路口突然冒出来不少围观的人，他们都默默的向朝玄茗之行了礼，然后恭敬的站在一丈外，大概是上午的青晖试结束了，大家从避轻台上下来吃饭的……
　　总之，这场虽不惊世却很值得钦佩的告白被很多人见证了，其中还包括躲在人群里的透露过朝玄茗之踪迹给龙馨的段紫萧，以及出来送朝玄茗之的胜冰。
　　胜冰都快惊傻了……龙馨这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啊，她正是早前斮行盟宗那几个长老给伏宗主挑选的未婚妻，结果不仅宗主大怒，龙馨也不乐意，说是她早就有了心上人，合着这心上人就是……这事怎么那么狗血？！
　　他又僵着脖子回头看了一眼，果然，自家宗主十分关心朝玄茗之，听到动静就出来了……
　　朝玄茗之则非常淡定，至少表面上看起来四平八稳的，估计是桃花遇到的多了比较有经验，再说了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只见他轻轻一笑：“谢谢你的喜欢。”温文儒雅，非常得体。
　　龙馨脸更红了。
　　开始臭不要脸：“本座也觉得自己很厉害，并且以后还会更厉害。”
　　龙馨：“我也觉得！”
　　接着转移话题：“世间少年人无不向往群英会，名世家子女更应该参与青晖试，你怎么这个时候在这里？没有参加青晖试吗？”
　　龙馨连忙道：“我参加了……”
　　朝玄茗之：“哦？坚持到第几轮了？”
　　龙馨惭愧起来：“第六轮……”青晖试一共十轮，打到第六轮算是不上不下，但以她这个年龄已经很不错了。
　　朝玄茗之始终含着淡淡笑意：“虽说有游侠可以坚持到八轮以上，也有一些十几岁就在青晖试夺冠的，名世家子女更应该注重武学，但……你毕竟还小，不要过于自责，贪玩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十几岁就能在青晖试夺冠的从古至今有且仅有你一个人。
　　龙馨更惭愧了：“我、我不贪玩了，我会好好练功……”
　　“嗯，”朝玄茗之鼓励道，“那就好好练功吧，加油。”
　　龙馨又激动起来，握住双拳：“我会加油的！”
　　朝玄茗之：“劲头很好，快去吧。”
　　龙馨就欢喜且热血的练功去了，完全忘了她还要嫁人的事。
　　围观群众目瞪口呆。
　　朝玄茗之谁也没理，只看了伏霜泽一眼，便悠然离开了。

　　“大哥！”转出九州馆还没走多远，一个人便追了上来。
　　“雁满。”朝玄茗之抬手挥退了抬轿子过来的下属。
　　“大哥，”洛雁满俯首行礼，然后喜道，“你身体好些了吗？我想看望你，但是擎持说你需要静养。”
　　朝玄茗之：“我无碍。”
　　洛雁满道：“大哥，我真是好久没有见到你了，你有事我也没能帮上忙，对不起啊。”
　　朝玄茗之：“无碍。”
　　洛雁满：“我从家里带了些好酒出来，大哥，咱们一起喝一杯吧。”
　　天下佳酿出洛氏，历谷洛氏的酒一向享有美誉。
　　朝玄茗之：“酒送到镜花水榭便可，你那里还有人要照顾，不必跟我磋磨时间了。”
　　洛雁满脸色一白，好半天才恐慌的应了一声：“是。”
　　朝玄茗之反而笑了：“慌什么？你我亲如兄弟，你娶妻生子，我只会高兴。”
　　“……大哥高兴就好，那我就放心了。”

　　“一个个的，真情假意，谁也弄不懂谁……”朝玄茗之打了个哈欠，抬步朝一条街巷走去。
　　擎持跟在他身后：“主上，该回去了，今日还需一次药浴。”
　　“不急，”朝玄茗之摆手，“难得出来，还有那么多人急着见我，怎好就这样回去？”
　　巷子明明临近闹市，却冷清无人，行至深处，有一个人突然出现，慢慢走了过来，还是那副样子，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周身气息冷肃，好像生就是无情之人。
　　朝玄茗之打量着他那条死气沉沉的手臂和他永远不会离身的玉乙剑，问：“还疼吗？”
　　阜兰延承向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一个礼，道：“谢宗主关怀，已然不疼。”
　　朝玄茗之：“此届群英会，你的事务都交给庞松庭去做了，他的稳妥不失于你，你怎么还不回凤启？”
　　阜兰延承：“宗主在此，臣理当随侍。”
　　朝玄茗之：“听说阜兰家族中有一个人一直很想取代你？”
　　阜兰延承：“每代阜兰尊主只辅佐一位朝玄宗主，同样，每位朝玄宗主也只得一个阜兰家的人效命，这些规矩十三年前臣就跟您说过了。”
　　朝玄茗之笑了一下，笑意很浅：“也就是说，想换了你，本座也得让位？”
　　“是。”
　　朝玄茗之：“好无聊的规矩。”
　　声音忽冷：“本座向来是不大守规矩的。”
　　阜兰延承抬首看他，良久，道：“宗主，望您记得约定，也希望您继续遵守凤凰天都历代宗主都要遵守的规则。”
　　朝玄茗之走到他身边，声音软了一些，他唤道：“师父。”
　　他说：“弄伤了你是我不对，可是谁让你非要用化冥珠压制我的内力、又任由那些人欺辱我的呢？你明知道自己会输还偏要做那些无用的事，我当然很生气了。”
　　阜兰延承看着他：“那么你现在闹够了吗？”
　　朝玄茗之微微笑道：“没有，我要你满盘皆输。”
　　阜兰延承：“即使魂飞魄散？”
　　朝玄茗之：“你还是小瞧了我，我要你满盘皆输，且我不会魂飞魄散。”
　　阜兰延承轻叹：“我从来都不敢小瞧你，只后悔一开始选错了人。”
　　“哈哈哈……”朝玄茗之笑起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没有选错人，只是太固执了，有时候换一种角度就会发现事情没有那么难以理解，算了，师父和玉乙一样，毕竟年纪大了嘛，我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