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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小施惩戒 ...

  •   “对啊,我没死。”灰衣人微笑着道。
      他笑起来,声音就更好听了,那是一种能酥到人心里的声音。
      “你、你恢复了?”
      “是啊,恢复了。”说着自己耐性不好的灰衣人十分有耐心的道。
      “宗、宗主……”往日萦绕在凤启太子身上的戾气和阴郁此刻全都散去了,在看到这个人的那一瞬间就只剩下卑微和怯懦,他一下子便回到了多年前的某一天,他自甘臣服于眼前之人的那一天。
      “凤与。”灰衣人亲切的唤着他。
      “我、我在。”
      灰衣人来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抬起他的下巴,近乎温柔的注视着他的眼睛,道:“你非嫡非长非贤,原本是绝对没有机会染指东宫之位的,可还记得当年你为了成为太子跪在本座面前说了什么吗?”
      凤与不得不听他的话艰难的回忆起来:“……我愿、我愿永世臣服于朝玄宗主,把一切都献给您,做您的、做您的狗,您愿把我当成什么我……我就是什么……”
      “本座没有把人当成狗的癖好,从始至终不过要求一颗忠心罢了,你为什么做不到呢?嗯?”
      “我、我……”凤与哭了出来,“我太害怕您了……”
      因为只要在你面前,我就恐惧的喘不过来气,无论你是笑是怒,我都会觉得大有含义,拼命的揣摩我有哪里做的不对,惹了你不快,也因为……你想杀死我跟碾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什么王族血统什么太子身份在你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原来是这样,”灰衣人放开他,略略有些苦恼的反省了一下自己,然后疑惑道,“本座没有对你做过分的事情吧?”
      凤与慌乱的摇头:“没、没有。”可你的存在本身就是噩梦的源头啊。
      灰衣人点了下头,优美的眼尾轻轻一挑,似是想起了什么:“那你记得,十年前,没有本座的话凤启就会被西檀国灭了的事吗?”
      凤与一怔,赶紧道:“记、记得。”
      灰衣人:“七年前,若不是本座,凤启会被沙掩国和宸方国联手围攻而沦陷的事?”
      凤与恍了恍神,又道:“记得,我记得,都是有宗主您在,若不是您,我的母妃和妹妹都会被宸方国武宗抢走侮辱,三年前,若不是您,凤启国也会被殷天域卧底搅得四分五裂……”
      西檀,沙掩,宸方,都是朝玄宗主十几年间领兵灭掉的宗国,也让他落了残暴嗜血之名,这名声直到逆天之战除邪之后才挽回了一些。
      凤启原本是中州大陆最弱的国家,如今却是谁都不敢轻易招惹的第一强国。
      “啊,原来你都记得,”灰衣人微微笑着,眼中却不见笑意,“那你知道,没有了本座,没有了本座铸下的铜墙铁壁,凤启国便什么也不是吗?”
      一人可挡百万师,并不是传奇话本中才存在的事迹,在血祭渊流肆虐、镇渊玄阵遍布、只有靠灵脉优胜武力强大之人才能稳定安全的中州大陆上,一个宗师级高手便相当于数万兵力,由此便可推想天下第一高手的力量有多么强大了。
      “我、我……”
      “当年本座初登宗主之位,一整凤凰十宗,一振凤启之气,你的父王亲口同本座说,他愿意向本座俯首,凤启的万里江山由本座护佑,本座便可拥有无上之权力,怎么?如今却不愿意了吗?”灰衣人似乎始终不曾动怒,仍旧只是平静地道,“还是说你们觉得中州从此不会再有战事,一群乌合之众也可以用镇渊玄阵封印所有血祭渊流,所以天字级血祭渊流也不足为惧,便不需要本座了?”
      “我……不敢!不敢!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一时鬼迷心窍……”
      “唉,真让人头疼。”灰衣人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扶住凤与的肩膀,凤与瑟缩着往后退,却怎么也退不开。
      灰衣人道:“怕什么?小小的惩罚你一下而已。”
      说着手指轻轻一动,离凤与比较近的人只听到“咔嚓”一声响,紧接着凤与的肩膀便往下一歪。
      “啊——!”好半天他才反应过来那剧痛的感觉,杀猪般的叫声在避轻台上响起。
      灰衣人起身甩了甩手,踢了他一下:“你胆子那么小,谁给你的勇气?”
      凤与还在惨叫个不停,他肩膀上的骨头已经全然碎了,灰衣人等的不耐烦,又踢了他一脚,几乎要把他的肋骨也踢断,凤与不敢再耽搁,颤颤巍巍的看向了阜兰延承。
      “哦?是阜兰啊?”灰衣人笑了一下,却先对擎持道,“太子无德,写一封信告诉凤王,让他选一个新的太子,若是没有主意就等本座回去之后再定夺,至于凤与,先把他关押着。”
      “是。”擎持俯首。
      宗国八百年来,只有他一个人可以如此轻描淡写的更换一国之储君,凤王不仅不会生气,恐怕还会感恩戴德于他的大度,至少此刻,他还没有迁怒凤启王族。
      吩咐完这件事,灰衣人这才慢悠悠的走向了凤凰天都的观礼席,凤凰天都的所有人早已跪下等候,四个门主脑子一团乱,难以相信今日亲眼所见的这一切竟然是事实,其余弟子则低着头连心跳都怕太大声,而陆子萸又把朝玄令紧紧的揣进了怀里,目光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眼里满是痛苦和希冀,希望他能看自己一眼,又怕那一眼会让她立刻死去。
      可惜灰衣人对她没有半分兴趣,他只看向了阜兰延承。
      阜兰延承跪在他的面前,恭恭敬敬,一如过往的许多年,他也比别人镇定多了,好似只是进行一次平常的行礼而已。
      面对他时,灰衣人脸上的笑意全都收了起来,他道:“你一路扶持我,教给了我很多道理和做事的方法,现在我有一事请教于你。”
      阜兰延承道:“宗主请问。”
      灰衣人:“有人计谋犯上,搅乱凤凰天都,本座该如何处置?”
      阜兰延承脸上是与灰衣人一般的平静:“诛其九族,主谋者受千刀万剐之刑,再夺其心肺,灭其剑意,死后鞭尸,以惩其狂悖,以儆效尤。”
      “好办法,”灰衣人俯身低头,压了声音,“你明明知道,我不能杀你、也不能动你的九族的。”
      俯身时,他无意扫了后面一眼,对上了后方医药律氏观礼席上律择观的眼睛,律择观满脸无奈,好像在说“你就可劲作吧,就你那脆成渣的身体刚好了一点就到处浪,作坏了可连天王老子也救不了你”。
      灰衣人不在意,还冲他眨了一下眼睛,律择观气的扭过了头,选择眼不见为净。
      灰衣人无声的笑了笑,但那笑意很快就收了起来,他又对阜兰延承道:“不过,你我之间的博弈,是你输了,只要我回来,凤凰天都就仍旧在我的掌控之中,凤凰十宗只愿意追随于我,凤启的子民仍旧愿意拜服在我的脚下,阜兰,你知道吗?青冥宫要历经第二次清洗了。”
      阜兰延承道:“属下明白。”
      “你当真明白才好。”
      阜兰延承也低声道:“此处是避轻台,你一定要搅乱群英会、搅得天下不宁吗?”
      “这话怎么说的?好像全是我的错一样?阜兰,你们让本座不痛快,本座当然也要让你们所有人不痛快,这才公平不是吗?”
      阜兰延承无话可说。
      “好了,”灰衣人直起腰,又问他,“擎持的手是你弄断的吗?”
      “是属下。”
      “本座就不问你该怎么处罚了,反正你只会拐弯抹角的逃脱罪责。”他目光一动,拿起了阜兰延承身边的玉乙剑,道,“天下第一名剑,倒真是一把好剑。”
      阜兰延承抬起头,脸上的表情终于不再平静,显出一丝慌乱。
      灰衣人道:“你说,这剑经得起本座以涅凤道诀轻轻一折吗?”
      经不起,玉乙剑绝对会断……阜兰延承向他磕头:“求宗主放过玉乙。”
      “爱一把剑如此,阜兰,这算是你的弱点吗?”
      阜兰延承脸色苍白,只是磕头,没有答话。
      “无趣!”玉乙丢还给了他,灰衣人四处张望了一下,盯上了观礼席桌案上的一只酒器,首幕仪式所用到的所有酒器都是仿古制式,那酒器有一尺高,乃青铜所制,看起来就颇有分量,他拿起来看了看,似乎很是喜欢。
      没有人知道他要干什么,皆是紧张的盯着他的动作,把玩够了,他举起那酒器,狠狠地砸在了阜兰延承的右手臂上。
      人群里传来一阵惊呼,名世家里有一些年纪小的控制不住自己,终于没有忍住叫了出来,他们的长辈急忙捂住了他们的嘴,都怕灰衣人会迁怒到他们身上。
      灰衣人并没有兴趣计较别人,他面无表情的又砸了下去,阜兰延承小心的把玉乙剑捡了回来,哼都没有哼一声,默默承受着他的怒火,直到那条手臂被砸的筋脉断裂、骨头碎成几截、鲜血流了一地为止。
      灰衣人擦了擦酒器上沾的血,把它好生的放了回去,对阜兰延承冷着声音道:“这条手臂,不准好。”
      他本可以轻而易举的打伤阜兰延承,却偏不那么做,偏要一下一下的折磨,仿佛在享受施/虐的乐趣一般。
      阜兰延承用仅剩的左手向他行礼:“属下遵命。”
      灰衣人似乎终于满意了,他迈过方才由他制造的血雨残渣,走到了避轻台中心,对着观礼台的方向行了一礼,也不管面对的是世家名门、王亲贵族还是游侠散客,他非常诚恳道:“凤凰天都内乱,原是本座之疏忽,却叫诸位一同承受了惊扰,又无意打断了止战群英会之首幕仪式,本座心内惭愧万分,不知如何才能做出补偿,只得先在这里向诸位道歉了。”
      所有人:“……”
      不敢说话。
      不知该不该接受这道歉。
      也不知道他还想做什么。
      他似乎不想做什么了,道完歉,又笑道:“不过本座也请诸位免费看了一场大戏,大家也不亏是吧?如果还有不爽的朋友呢,尽管来找我,改日我请他喝酒!”
      谁敢跟你喝酒啊……
      他才不管别人怎么想,说罢一甩衣袖便朝西侧走去,似乎是要离开避轻台了。
      “哎!”高台之上惊愣了半天的元师座座主翟澜这会儿才回了神,一见他要走,不由慌起来,这人走了首幕仪式可怎么办?他心内惧怕,可还必须出口挽留,谁让他是东道主呢……“朝、朝玄宗主……”
      可惜他声音太小,人家没听见,翟澜顿时急的不行,云衡太子千沐锦这时适时的出口帮他唤道:“朝玄宗主!”
      灰衣的朝玄茗之停下脚步,转首看向他:“沐锦兄,唤我何事啊?”
      眼神清明,一脸无辜,不见半分阴霾和戾气,好像方才折腾了半天的人不是他一样!
      千沐锦扶额头疼不已,心想当初要是知道想跟我合作的人是你就算翎夜哭着求我我也不会跑到边境去见你……不过他脸上分毫不显这些情绪,道:“朝玄宗主,还请留下,避轻台首位是您的位置。”
      朝玄茗之闻言朝凤凰天都观礼席看了一眼,似乎在思量着什么。
      众人一看他的眼神纷纷想到了……他又要让人替他!六年前的止战群英会上,当时的他万分年轻,也还不是天下第一高手,凤凰天都也不是第一武宗,因此避轻台上他就不是首位,然后他心里不爽连首幕仪式都没有参加!那时就是阜兰延承替他的!
      不过现在肯定没阜兰延承的事了。
      “朝玄宗主。”避轻台高台之上,古江晴也唤了他一声。
      朝玄茗之朝她看过去。
      古江晴捡起了那把方才谢璇惊慌之下掉落的无回剑,目光从剑柄的赤色宝石上轻轻掠过,对他道:“当年我为你铸剑的时候便知道,除了你没有人配得上他,避轻台首位,也没有人可以替代。”
      “古阁主总是如此熨帖。”朝玄茗之向她笑了一下,虽然他的大半张脸都被绷带遮挡着,却也能看得出那笑容非常好看,纯良而又干净,几乎不像是他。
      那笑容令人恍惚,伏霜泽怔怔的看着他,看着他听了古江晴的话之后便走了回来,看着他非常得体的向他们一一颔首,没有刻意避开谁,也没有多看谁一眼,就像是应该回到这个位置上的朝玄宗主一样。
      万人之上,尊贵无匹。
      几个宗主纷纷向他俯首行礼,只有伏霜泽不动,只是看着朝玄茗之。
      有人便忍不住猜测:都知道朝玄茗之跟伏霜泽他爹不对付,一见面就能杠起来,怎么伏霜泽也跟他爹一样要给朝玄茗之难堪吗?
      斮行盟宗的人知道是为什么,胜冰张着一张大嘴,脸都僵硬了,他机械的转过头,跟段紫萧对了一个非常复杂的眼神,喃喃道:“是他吗?”
      段紫萧没有回答,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玄茗之似乎并不介意伏霜泽的失礼,没有理会他,接过无回剑当先一步走上了最高层的落兵台。
      伏霜泽犹自失神,好像已经忘了他身为斮行盟宗宗主应该做的事。
      古江晴善意的轻轻提醒了他一声,避轻台之上、群英会期间,他们应该放下仇敌的身份。
      伏霜泽转首,向她点了一下头,拿起魇云刀走向了落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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