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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海梦云魇 ...

  •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只能听到水滴声,嘀嗒,嘀嗒……幽秘诡异,由于只能听到这种声音,时间长了,那声音就像是击在了心脏上,使得心腹都钝痛起来。
      但这里是没有水的,一直在滴落的东西散发着血腥味,好似是谁的血从伤口流了下来。
      过了很久,地牢里突然有了一丝光亮,是一盏很小的灯被点燃了。
      那光芒虽然很弱,但也可以照清一些东西:
      比如,数不清的锋芒横肆的利刃。
      比如,遍布地牢的手腕粗的铁链。
      比如,一个伤痕累累看不出是死是活的人。
      他的四肢和琵琶骨上都钻着指头粗的玄铁锁链,脖子、手腕、脚踝、大腿、腰腹又被那些手腕粗的铁链所捆绑束缚,头发披散着,身体也是畸形的,看起来没有一丝活气,每一处伤口都在滴血,每一处皮肤都散发着腥气。
      点灯之人越过众多危险的兵器之刃,踩着唯一的小路缓缓走了过来。
      看着锁链丛中那人惨不忍睹的模样,脸上慢慢滑下两行泪水,哭声道:
      “只有我是真的爱你,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
      噩梦中惊醒,陆离一阵心悸,心脏跳的咚咚响,似乎马上就要脱离出他的身体。
      此时天已蒙蒙亮,他捂着心口艰难的坐起来,发现旁边的伏霜泽睡的也并不安稳,往常这个时候他已经开始练刀了,今天却不见醒,似是纠缠于梦魇之中……
      不对!
      陆离凑近了观察,看到伏霜泽眉心蹿出了一道黑气。
      他皱起眉头,并掌如刃,掌心快要落到伏霜泽身上时才想起来自己没有可用的内力,什么都做不了。
      “宗主!宗主!你快醒醒!”

      一片茫茫无际的白,耀的人眼睛生疼。
      除此之外,别的什么都没有。
      不知过了多久,在那空虚寂静的边界尽头走过来一个人,身形颀长健硕,相貌俊美风流,一双眼睛尤其明亮精致,他饰玉带金冠,着玄衣黑袍,额间凤纹如火,衣袍上用金线绣着浴火飞天的凤凰,又镶以宝石翠羽,华丽无匹,从头到脚无一处不精致华美,整个人贵气非凡,他手中掌着的亦是同样华丽的宝剑,剑未出鞘,便有极强的剑意外泄。
      当今之世,已很少有人能接住他的一剑。
      他扶着剑就那么随意的坐了下来,下一刻,以他为起点,那看不到终点的苍白尽数褪下,他坐的那块地方变成了山峰,他脚下一望无际的是深渊,头顶突然乌云沉沉,似要酝酿一场暴雨,狂风顿起,吹动他的衣袍和长发,他那鬓边流苏上坠着的珠玉也开始叮咚作响。
      没过多久,他身后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血色漩涡,血祭渊流张开了贪婪的大口,准备吞食它所遇到的一切生灵……他却丝毫不慌乱,唇边甚至露出了一点轻狂的笑意,没有起身,没有拔剑,右手掌心闪动起火红色的光芒,一切尽在其掌控之中。
      他说:“目之所及,皆是废物,当今天下没有能与本座匹敌者。”
      他说:“宗国制度存在了八百年,早已腐朽糜/烂,该舍弃了,中州需要新的约定。”
      他说:“既然强者为尊,天下规则便该由本座制定,从今往后,这片大陆属于朝玄茗之。”
      掌心朝下,轻轻一挥,翻动的却是世事风雨,在他身后,狂肆乱舞的血祭渊流如烟尘一般平静消散。
      他抚摸着无回剑剑柄上的赤色宝石,表情渐渐变得柔和,像看待一生之挚爱。
      而一直在山脚下仰望着他的人也终于开口:“请朝玄宗主与我一战。”
      他们之间的距离明明错着一座高峰,却又仿佛咫尺可见。
      朝玄茗之移来了目光,微微笑道:“你有什么资格向本座邀战?伏霜泽,你的海梦云魇之境修到第几层了?”
      海梦云魇?
      那句话话音一落,世界又重回白茫茫一片,凤凰玄衣的男人也不见了身影。
      伏霜泽痛苦的抱住了头,有一股浊气在身体里四处流窜,而魇云也在刀鞘里不停的振动,他们都像是被什么东西捆绑住了一样,突然窒息的无法言语,只想把自己的身体都撕碎,以此来冲破一切禁锢。
      倏忽间,他眼里什么色彩都没有了,并不是看不见,而是眼睛所能看到的一切东西都成了一样的颜色,那颜色无法形容,只觉得枯燥而无趣。
      “宗主!宗主!”
      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他。
      那声音清澈而干净,让他燥乱的心绪逐渐平静下来。
      ……
      “宗主!快醒醒!”
      陆离喊的嗓子都快哑了,伏霜泽才终于睁开了眼睛。
      他惊喜道:“宗主你醒啦?哪里不舒服?”
      伏霜泽却不说话,他难得有那么迷茫的神情,盯着虚空发呆,似乎有许多困惑不解之事。
      陆离也就没再出声,跪坐在他身旁静静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伏霜泽的眼珠转了一下,朝陆离看过去,道:“影响到你了吗?”
      陆离:“啊?”
      “我之心法海梦云魇的修习遇到了困难,自身便遭到了反噬,多半也会影响身边之人,”他抬手抚摸了一下陆离的脖子,“是不是做噩梦了?”
      陆离摇头,摇到一半却又改为点头,并且眼中含水,似乎下一刻就会哭出来。
      伏霜泽坐起来:“怎么了?”
      陆离委屈道:“实话不瞒着宗主,陆离无论遭遇什么样的困境都能够坚定心志,从来不会被噩梦所扰,今夜却被梦魇侵袭,陆离快吓死了。”
      “对不起。”伏霜泽把他揽了过来,有些心急,却不知应该如何安慰。
      陆离把脑袋埋进他怀里,像一只遭遇了危险便往洞穴里钻的小动物,以期求得安全感。
      不过他这恐惧来得太迟了些,方才叫醒伏霜泽的时候都还是好好的,这会儿却柔弱不能自理了。
      不过伏霜泽察觉不到那些细节,只觉得陆离是真实的可怜,而且是因为自己的缘故,万分愧疚与心疼之下,便激发了本来绝不会有的情商,他轻拍着陆离的后背,柔声道:“别怕,噩梦都是假的,有我在。”
      陆离缓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宗主也做噩梦了吗?”
      “不算是噩梦,”的确不算是噩梦,毕竟梦到了那个人,他道,“只是苦于海梦云魇难有进益。”
      由此而徒生了心魔,海梦云魇之心法要诀之一便是以刀意入梦魇、自梦魇中获得新生,而他始终无法突破自己的梦魇,到现在已经分不清是修习凝滞还是心魔难消了。
      陆离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感受到一股非比寻常的灼热,他迟疑着道:“陆离有几句话,宗主要不要听?”
      “你说。”
      “太过执念于一样东西便相当于自己给自己造了一座牢笼,时日长了,困于其中,不仅无法得解,还会伤神伤体,”此时的他竟显出几分睿智冷静来,“练功也是一样的,我虽然不懂其中关键,却也知道有许多人因练功而走火入魔,甚为可怕,宗主不如先放一放,不要把自己逼的太紧,待神思清明了说不定就能寻到进益的法门了。”
      他微微歪着脑袋笑道:“别看陆离是个小奴隶,听的书可多了,知道许多道理,有些时候说不定比宗主您还要明白。”
      伏霜泽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你的确聪明。”
      道理他不是不懂,只是……
      陆离似乎明白他心中所想,又道:“宗主别只顾着夸我,听一听我的意见好不好?”
      他眼睛里又眨巴出了水光:“方才宗主吓死我了,眉心一道黑气,像是有妖魔附体了一样,我好担心宗主出事啊。”
      伏霜泽永远看不透他的把戏,顿时慌了:“你不要担心,我不会出事。”
      “当真不会有事吗?”陆离明显是不相信他的样子。
      过往那么多年,在练功一事上伏霜泽从来都不喜欢别人多嘴干涉,这次却主动败下阵来,他道:“我听你的,先放一放。”
      陆离笑了笑,既纯良又干净。
      伏霜泽也忍不住想跟着他笑,只是唇角还没来得及扯开,突然心口一闷,吐出一口鲜血,紧接着便一头砸在了陆离身上。
      “宗主?”陆离被砸的头晕眼花,勉力支撑住他的身体,又唤了两三声,却没有半点回应,确定伏霜泽是昏迷过去了。
      陆离叹了口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让伏霜泽倚着枕头躺好,按了按他的胸口,又探了探他的脉搏,探完脉之后却沉默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抹了把伏霜泽吐到他身上的血,有些嫌弃的“啧”了一声,不过嫌弃归嫌弃,后来还是俯身挨着了伏霜泽的耳朵,低声念出了一段口诀。
      那口诀冗长至极,念完一遍口舌都干燥了。
      但也的确起了点作用,伏霜泽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
      陆离捏了捏喉咙,又念了两遍。
      他念口诀时声音有些沉,与平时不太一样,听着也完全不像一个少年的声音,若是有其他人在场,一定会大为惊诧,好在这房间里没有别人,伏霜泽也没有意识。
      足足念了三遍之后,伏宗主的呼吸终于正常了些。
      陆离累的不行,身子一软干脆趴在了伏霜泽身上,刚落下没多久又赶忙滚到了一边,怕压坏了他。
      他侧过脸,看着伏霜泽的轮廓,看了许久,轻声道:“你不能出事,你若出事,我去哪里找第二枚好用的棋子?”
      没有人回应他。
      他收回了目光,自言自语道:“海梦云魇?倒是神奇,若能突破这层境界,他的功力该是突飞猛进了。”
      “一点都不想做噩梦了。”
      “……他的梦魇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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