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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启·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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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月与群星冷漠注视大地。
那支鹿角如同淌落烛泪的蜡炬，不断融化、滴落在长衫表面。很快，它倾颓下来，惨白色粘液吞没那具无头尸体。
四周窸窣作响。
黑暗中，似乎有无数尖锐鳞片正相互摩擦、有无可名状也无以名状之物正在舒展肢体、有硬甲正在软化为胎膜。
散落在起居室内的碎肉与毛发被赋予生命，蛇一般扭曲爬行，攀向它们曾经生长的脖颈。
良久。
壁炉与煤气灯重新亮起，光线挣脱了黑色的荆棘。
纤长苍白、满是干涸血迹的手四处摸索，在针织地毯上连续按下许多模糊的掌印。终于，它在血泊中捡起了一尘不染的洛书。
刚刚复活的曼德拉似乎还不太能很好地和他的新脑袋达成一致。
这是很有趣的画面：人究竟是人？是灵魂？还是寄居在躯壳中的一千四百来克磷脂与蛋白质？而经历了如此诡异的死亡与新生，正在和那一千四百克有机物谈判的灵魂有权宣告答案。
他僵硬地目视前方，将拿着洛书的手举至与视线平齐，反复翻看那张脆弱的黄纸，想要确认上面是否多出了文字。
——纸上除了本就存在的焦痕，连墨点都没多一个。
曼德拉先是诧异，随即似乎有些高兴，因为洛书上并没有多出字迹。
不过那点笑意很快消失不见，他的表情凝重起来，也因为洛书上并没有多出字迹。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就像一位看见有bug但Dev C++却没报错的软件工程师：
洛书没有任何记录，我也能肯定自己没有失去任何关于这次预知的记忆。
然而我并没有因为拥有这段记忆再次去世，这说明我的死亡来自于梦境结尾那双竖瞳的注视。
所以，并非我主动起卦，而是有什么存在想让我知道这一切。
……
我必须要拿到那支羽毛笔，它给我一种强烈的直觉——如果不能拿到它，某天我会真正地失去生命。
也或许，这就是祂的目的。
啧，这样一来就不得不加入值夜者了——毕竟，那支羽毛笔持有者的目标在查尼斯门后。
不过也多亏了这点，他在廷根市安排的超自然事件足以让我混进黑夜家了。
“这样看来，我似乎闯入了一场盛大戏剧的幕后呢。”
曼德拉轻笑一声，打了个响指，起居室内凶杀案现场似的血污顿时化作飘渺青烟。
“不过这又有何妨？”
嘶……完了，衣服还没洗……
他抬手一拍额头，快速起身走向后方的盥洗室。
按开煤气灯，他发现那盆泡着斗篷的水表面已经因室温过低而结了一层薄冰。
“靠。”
青年顿时苦起脸。
蹲坐在壁炉旁机械性地搓洗衣物时，曼德拉重新空余下来的思考能力又开始给自己找乐子：
有一说一，我绝对有资格回答前世的知乎白日梦系列哲学问题：拥有了漫长寿命的人类还算人吗?
当然算啊！
不仅算，还会为没有空调和□□美食而在夜深人静时流泪啊家人！
不仅会为了空调美食流泪，还得在三九寒天里自己动手洗都要冻成冰棍的衣服啊！
啊！猫猫头流泪.JPG
与结冰的兜帽长袍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之后，曼德拉抱着它走上二楼阳台晾晒。
天边已泛起鱼肚白。
红胸脯的小雀三三两两落在小阳台上，围着他叽叽喳喳起来。
它们停在护栏上，仿佛一排麻薯团子，一双双黑亮亮的小眼睛盯着曼德拉。
这是一群知更鸟。
看到它们，曼德拉本想具有诗人情怀地吟诵一首《杀死一只知更鸟》，但最后却脑子一抽哼唱起《杀死那个石家庄人》。
反正终归是要杀死什么的，在生命的数量上，一个石家庄人和一只知更鸟没有什么差别。
曼德拉拍打怀里的长袍，将它整齐地挂在晾衣绳上。那根绳子被它没有完全拧干的水分压得微微下坠。
鸟雀并不为他拍打的动作惊动，仍旧凝视着他。
出于礼尚往来，他也和它们对视。
一只格外圆润的、能被昵称为肥啾的鸟雀歪了歪脑袋。
曼德拉当即决定就在阳台解决早餐。
他转身下楼，到厨房里取出昨天买下的一磅面包，切了几片下来。又拿了一罐果酱、切下一小块黄油同面包一起放进碟子里，将它们端上阳台。
发现这里有饭可蹭的小家伙们不太怕人，甚至有一两只胆大的让曼德拉撸了两把。
毛茸茸的手感向来治愈人心，尤其是手指陷进毛茸茸的鸟羽而小小的鸟喙轻轻触碰掌心时。
“啊，我活了。”
半小时后。
曼德拉将空掉的茶杯与碟子摞起来端下楼，放进洗碗槽清洗。阳台上那些圆滚滚的小鸟跳来跳去，啄食掉下餐桌的面包渣。
将擦干的餐具收进壁橱，换上新买的毛衣与休闲款风衣，他推门离开水仙花街4号。
借助预知能力与未知存在的意志，曼德拉已掌握了廷根市之中奔涌暗流的大部分走势。
不过，曼德拉并不急于得到那支在神秘学意义上疯狂呼唤他的羽毛笔。
那种呼唤极具诱惑力，但曼德拉非常清醒，他明白自己没有正面抢夺的实力。
毕竟，从本质上讲，他只是个没有容纳非凡特性的普通人。而那支羽毛笔是0级封印物，不仅拥有“凡有言必被知”的特性，还自带一位序列5的打手。
打它的主意就像是一场明目张胆的疯狂狩猎，需要充足的筹备后再下场掀翻棋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