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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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易泽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关上的大门带走了最后的余光，宽大的客厅被昏暗笼罩，仅从书房半掩的门里透出一丝微弱的光。
沈易泽将手里提着的东西放下，轻声走向了书房。
他看见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坐在书桌前，只开了一盏桌前的小台灯，露出的半张脸清俊，另外半边脸则埋在阴影里，看不清表情。
沈易泽把灯打开，刚想说话，坐着的人猛地抬头，露出了他手里握了很久的东西——一个牛皮纸做的的本子。
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沈易泽停顿在原地，脸色蓦地僵硬了几分。
那是他的日记本。
“你、你看过了？”
谢嘉涵的指尖下意识的摩挲着手里的本子，并没有马上回答。他看向沈易泽的目光很复杂，像是陷入回忆里的沉思，又掺杂了一些震惊和茫然。
大概过了几十秒，谢嘉涵才问：“3026年6月23日，也就是八个月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果然是看过了。
沈易泽垂了垂眼，走到书桌前的小床边坐下，良久不语。
他此时的沉默像是一把利刃，划破书房里清冷祥和的薄幕，沉重的气氛像雾一般在这个小小的房间里迅速蔓延开，压得人喘不过气。
......
谢嘉涵和沈易泽的相识，是在他十九岁那年。
那年他瞒着自己的母亲郑媛媛女士，报了S市一中的复读班。
市一中复读生收得少，因此复读的人被插进高三应届生的班里。
谢嘉涵被分到高三二十一班，沈易泽正巧就在那个班里。
当年的沈易泽在市一中可谓是个传奇，抽烟喝酒打架无一不精，偏偏长得好看成绩还好，常年以十几分的分差占据着市一中第一名的宝座。听说曾有一次大型考试，他考了S市第一，年级主任当时飘了，在表彰大会时当场把沈易泽喊上台让他分享一下自己的学习经验。
沈易泽站在台上，薄薄的眼皮一撩，看着下面乌泱泱的一片，十分敷衍道：“随便考考。”
不负众望，标准的沈易泽式的回答。
年级主任站在一边，顶着校长虎视眈眈的目光，脸都笑僵了。
谢嘉涵有幸和这位随便考考的校霸成为了同桌。
和沈易泽不同，沈易泽风云全校是靠他那凶名在外的拳头，而谢嘉涵混成风云男神是靠他那三寸不烂之舌。
谢嘉涵喜欢说话，在班上不管坐在哪里，哪怕是个犄角旮旯，他都能带动别人一起聊天。
但凡有他在的地方，那一块就是教室里最“热闹的地方”。
班主任没办法，只好把谢嘉涵安排在了沈易泽旁边，让这两个混账玩意儿互相折磨。
谢嘉涵惊呆了，人人皆知沈易泽脾气不好不爱说话，远远看去就像个不好惹的校园流氓小头子，尤其是他脖子处还纹了个花里胡哨的纹身，与那块冷白的皮肤交相辉映，他观察了许久硬是没看出纹的是个什么东西。
他在星期一下午的班会课就被班主任麻溜地赶到了沈易泽的身边，这人正在睡觉，脑袋埋在环着的手臂里，露出的纹身冲着谢嘉涵张牙舞爪。
谢嘉涵盯着那处纹身，在心中掂量了一下自己。他以前学过三年散打，倘若真的和沈易泽打起来，应该不会被打得太难看。
这么一想，以前听过的那些校霸凶残的传言全都成了眼前浮云，等沈易泽睡醒后，谢嘉涵兴致勃勃开始撩骚。
“学习了这么久，也累了，要不我们聊聊天儿吧？”
刚刚睡醒的沈易泽：“......”
谢嘉涵以为沈易泽是不知道该聊什么，贴心道“随便聊点什么都行，我不挑的。”
沈易泽蹙眉，一脸郁色：“...不能闭嘴？”
谢嘉涵道：“那哪能呢，生了一张嘴当然要发挥它的作用，不然你还能用来干嘛呢?用来单纯地点缀你干饭人的灵魂吗？”
沈易泽：“......”
这样的对话几乎每天都会上演，谢嘉涵逗沈易泽逗得起劲，苦了他前面的同学，每天都心惊肉跳战战兢兢，生怕会殃及池鱼。
他心想好家伙，在市一中有谁敢这么和校霸说话，上一次这么和校霸说话的人，被校霸抡在地上捶，听说后来还赔了几十万。
但沈易泽对谢嘉涵的容忍度似乎格外的高，即使谢嘉涵每天都在他跟前阴魂不散地叨逼叨，他也只是臭着一张脸，却从不会打断谢嘉涵说话。
后来某一天谢嘉涵一喊：“哎，沈易泽......”
一个名字刚出口，沈校霸条件反射地抬起头，瞪着他问：“你又想作什么妖？”
谢嘉涵手里拽着一张试卷，见状愣了几秒，随后弯起眼睛笑眯眯地道：“瞧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这次就单纯想请教你一个问题。”
沈易泽盯着他手里的物理卷子，盯了半晌，问：“哪题？”
谢嘉涵眉一挑，乐了：“这么配合？”
一直关注这边动静的前桌同学老神在在地给谢嘉涵竖了一个大拇指，小声道：“谢哥牛批。”
谢嘉涵莫名被夸赞一句，半真不假地道：“什么原因让你这么奉承我？”
前桌同学笑而不语。
后来他才知道，以前也有人向沈易泽请教过题目，其中还有一个是特尖班的班花。那天人家特意穿了一件碎花裙子，化了点小妆，羞答答地往校霸跟前一站，端的是一个貌美文淑。
而沈校霸一视同仁，无一例外地回了一句：“这种题也来问我，你蠢的？”
是故有人调侃，一中学生三千人，校霸独对谢一人情有独钟。
谢嘉涵没把这句调侃放在心上，那会他有点自顾不暇，连带着话也少了一点。
不知是谁告的密，郑媛媛女士知道了他私自报名来复读的事情，当即跑来学校班主任办公室大闹一场。
说是闹，也不太准确，因为郑女士一向看不起那种蛮不讲理泼妇骂街式的行为，她先是找到班主任，了解了有关谢嘉涵复读的一切事宜，然后让班主任把谢嘉涵喊到办公室来。
那正是谢嘉涵复读的第三个月，十月的S市已经带了一点凉意，郑女士穿着一件大红色的风衣，略显凌厉的眼刀一扫，首先问的是：“来复读为什么不告诉我？”
谢嘉涵动动指尖：“我觉得您不会同意。”
不会同意他复读，不会同意他学医。
平时随时随地都能说单口相声的女人难得保持了沉默。
“你真想好了？”
谢嘉涵嗯了一声。
郑女士又问：“你能确保你这次复读能考到和以前一样的成绩？”
谢嘉涵没想到郑女士突然这么好说话，过了几秒才回：“当然。”
郑女士看着谢嘉涵一眼，唇三番几次张合，最后冷冷哼一声：“你长大了，翅膀硬了，我也管不了你了，你回你的教室吧。”说完转头就和班主任交谈。
谢嘉涵无奈，只好转身离开。
之后的一整年，郑女士都没有再来看过他。
谢嘉涵知道个中原因，一个原因是郑女士控制欲强，从小就希望他成为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现在他不按照郑女士安排好的路走，郑女士心里总归不好受；另一个原因是，在郑女士心里，医生是一个高强度高风险的职业，说不定哪天玩的就是命。她担心，所以尽全力阻止。
可有什么办法呢？
谢嘉涵想学医，是宁肯放弃已有的成绩复读也要学的那种想。
他没有回教室，而是去天台坐了一会。学校天台比较高，大概是防止想不开的学生来跳楼，但是又不会阻止学生来这里看风景。
他正坐着，身边磨磨蹭蹭靠过来一个人，转头一看，哟嚯，竟然是平时睡得雷打不动的沈校霸。
谢嘉涵饶有兴味地打量了沈校霸好一会。
沈校霸被看得有点不自在，他半垂着眼，表情变了几变，最后犹犹豫豫地道：“聊聊天？”
谢嘉涵没忍住笑了。都有人邀请他说废话了，他还客气什么？当然不用客气了。
他说：“我妈一直不懂我为什么要执著于学医。在她看来，医生和这世上任何一个职业一样，都是用来安身立命的东西。可是我要怎么和她解释呢？这只是一种信仰，也许有原因也许没有原因......”
沈易泽说：“我也不懂你。”
谢嘉涵眉一挑：“不是吧sir,这种时候还不配合我表演一下？”
大概是发现自己刚刚语气太冷硬，听起来确实挺欠打的，沈校霸赶紧补充：“但是我支持你。”
谢嘉涵失笑：“下次别这么大喘气了行不行？我刚刚差点拳头就要抡起来了。”
沈校霸不自在地动动指尖：“不是故意的，谁还没有个犯错的时候？”
没想到沈校霸竟然会道歉，谢嘉涵有点意外，他想起了一中人那句调侃，心里恶劣的心思突然冒了一点头。
“我听说，沈校霸平时怼天怼地怼空气，好像就对我比较特别？”
谢嘉涵保证他说这句话时，存了点玩笑的心思，想象中沈易泽的反应，绝对又是冷哼一声，说什么这种话你也信，是谁给你的自信？
没想到沈校霸真实的反应却是猛地抬头看他一眼，把目光收回来后转身。
“我困了，回去睡觉。”
语气和平时一样，背影却带了点落荒而逃的意味，出乎谢嘉涵的意料，竟然比平时还经不起挑逗。
当时谢嘉涵脑子里被其他事情占据，没有细究其中原因，直到3021年6月23号。
那天高考出成绩，也是他十九岁的生日。
他得知自己考了679分，刚好够到S大临床医学的分数线，晚上沈易泽请他吃烧烤。
谢嘉涵尤其高兴，仿佛所有担子都从肩上卸下，眼角眉梢皆透着轻松。
烧烤摊子附近是大排档，一群人在喝酒猜马。
不远处灯影幢幢，极具烟火气息，
吃到一半，沈易泽看着谢嘉涵说：“我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告白将谢嘉涵砸晕了，他呆呆看了沈易泽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手里举着的可乐举到一半喝也不是放下也不是。
“我寻思着今天是我生日也不是愚人节吧，你至于这么拿我开玩笑？还是哪个姑娘让校霸你的凡心萌动，打算在我这里练练手？”谢嘉涵笑了笑，半真不假地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就你这张脸，只要说了我喜欢你，那姑娘铁定得同意，不可能不同意。如果不同意一定是你说得太少了太敷衍，你就再说一遍，让人相信你的真诚。”
沈易泽大概听进去了，若有所思地看了谢嘉涵几秒，重复了一遍：“我喜欢你。”
表情严肃，语气真诚，不像是说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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