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与刺梨》一粒小甜豆

4、刺梨

　　夏瑜用纸巾捂住嘴角的笑，小碎步移到高晋文的身边，压低声音张牙舞爪地问道，“你不是说他不来的吗？”
　　“很明显，他转变心意了。”

　　“那你把那两个胎神请过来干什么？”
　　少女摇了摇头，用下巴示意对面坐着的周铭昊和明越。
　　“打篮球啊，人家都是专业的。”
　　“可是他们两个都是我前男友，你特么是不是针对我啊？”

　　夏瑜跺了跺脚，要是被周怀瑾知道了，岂不是觉得自己很花心。那自己之前向他示好，在他眼里岂不都是儿戏。
　　“夏小姐，你前男友辐射范围实在是太广了，我也不想的啊！”高晋文抿了一口可乐，视线在周铭昊、明越和周怀瑾之间穿梭，做作地叹了口气，“不过也没关系，反正周怀瑾又不喜欢你。”
　　陈可欣明挑大拇指，高晋文说到点子上了属于是。

　　夏瑜翻了一个白眼，回到周怀瑾的身边。

　　他的书包开着，里面的玻璃罐子十分耀眼。
　　林树嗅觉敏锐地将玻璃罐子抽出来，“好家伙，瑾哥偷偷藏着吃的。”

　　说着干脆地拧开盖子，放了一块果干进嘴里，嚼了两口之后直接吐了出来，“这是啥啊？怎么这么酸啊？瑾哥你做吃货的话还是不够格。”

　　吴言和齐思嘉也凑上前看了一下，都被卖相和气味劝退了。

　　“这个是刺梨干，刺梨做的，刺梨本来就酸。”

　　“这是你家自己做的啊，刺梨不是生长在山地的吗，瑾哥……”
　　“就你话多，”夏瑜瞪着双眼看着林树，直接把他后面的话给摁住，“理科学霸在这儿秀地理，真的是看不下去，不吃给我吃。”
　　说着走上前去，一把夺过来，在众人的面前走了一轮，没一个人伸手拿。

　　她直接拿了两片放进嘴里，酸涩的口感夹杂着不太贴合的甜充斥了整个口腔。
　　失算了。

　　她努力地控制住了自己的表情。
　　“你们要是不吃的话，全部都是我的了。”
　　连吃了几片之后，夏瑜心满意足地将大家都“避而远之”的刺梨干塞进了自己的包中，动作迅速，生怕背后的周怀瑾会夺走。

　　林树摇摇头，凑到高晋文的耳边，“今天中午的饭店，是夏瑜选的吗？我不想听到肯定的答案。”

　　周怀瑾还没有来得及喝可乐，一只篮球就朝着自己砸过来，手中的塑料瓶晃动了一下，黑色液体裹着气泡溢了以来。

　　夏瑜将手中的纸贴在周怀瑾的手上，少女的滑腻的肌肤贴在他的手背之上，他有些错愕地抬起头，眼神里面却是肃杀的气息。

　　夏瑜拧起两道眉，转头看了一眼身后，才发现他并不是在看自己。

　　“书呆子，你会打篮球吗？”

　　周铭昊双手叉腰，挑了一下左边的眉毛，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的周怀瑾。
　　尖子生在抄作业、考试作弊的时候或许很抢手，篮球场上，倒也不一定。
　　对于这种没钱没背景，在老师面前还讨巧的学生，势必会在其他场地上被踩上一脚。

　　周怀瑾右手食指按住篮球，篮球像只乖顺的宠物在他的指间滑动。

　　他站起身来，十分自如地运球进场。

　　对于篮球，周怀瑾刚转学来半个月，谁都没有在球场上看过他的身影。
　　但是他身上莫名又一种能够hold住全场的气质。

　　“这下有好戏看了。”
　　高晋文喝了一大口水，脸上都是看戏的表情，把整个球场都交给了周怀瑾和夏瑜的两个前男友。

　　篮球从周怀瑾的手中脱离，在篮筐上滚了两圈，然后稳稳当当地落入篮网。
　　周铭昊和明越都是瀚华市高中篮球比赛的常胜者，自然是不会怯场，在场上与周怀瑾展开了激烈的角逐。
　　但无论两人怎么围追堵截，少年始终挥洒自如。

　　这样的他，与课堂上是完全不同的。

　　课堂上，他沉默寡言。
　　篮球场上，他活力四射，浑身都散发着主宰一切的魅力。

　　三人在一个球场，周铭昊和明越根本没有摸到球的机会。
　　周铭昊和明越又是不认输的人，一来二去，两人的情绪都有些上来了。

　　可是越是愤怒，手上的操作就更加变形。
　　三人之间的肢体冲突也频繁起来。

　　高晋文走到篮筐之下，等球落下来的时候一把接住篮球。
　　转头调侃道，“打了这么久的球，饿不饿？”
　　三个人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倒是林树走了过来，“我确实是有点儿饿了。”

　　大家在篮球场上折腾一上午，便就近选择了个饭店。
　　但江淮这边的饭店大都充满了江湖气息，没有泽湖的高贵与精致。

　　包间内，陈可欣和齐思嘉对着林树和高晋文。夏瑜势必是要跟随在周怀瑾的身边，两人对面正是周铭昊和明越。

　　吴言从小到大没有在班长这个位置上卸过任，自然是大局为重，让大家先选位置。
　　选完之后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有位置了。

　　高晋文让服务员端一个凳子进来，交到吴言的手中。
　　接过凳子的那一瞬间，她愣住了，按说，她想坐在周怀瑾的旁边。在学校食堂里，两人虽然会一起吃饭，但大多数的时候都坐对面，有时甚至隔着好几个人。
　　像今天能够坐在他身侧的机会并不多。

　　但是，她和夏瑜是不同的。
　　她瞧不上夏瑜满脑子贴着男生的样子，一点儿没有女孩儿该有的矜持和内敛。

　　林树看她举棋不定，以为凳子不好挪动，十分热心地替她把凳子放在了齐思嘉的旁边。
　　她自然是有些不甘心的，但还是有礼貌地说了句，“谢谢。”

　　只是这个位置右边是齐思嘉，左边是夏瑜，她侧过眼，就能看到夏瑜和周怀瑾的轮廓重叠在一起。

　　单从颜值这方面来说，两人真是天造地设。
　　可是她私心认为，像周怀瑾这种内外兼修的男生，在感情上自然是不会如此肤浅的，必然是喜欢有内涵的女孩子的。

　　她撕开筷子的包装，将两只筷子来回在碟子上戳着，低着头不愿意再看一眼。
　　直到齐思嘉碰了碰她的手，提醒她上菜了，她才抬起头，包间里飘起来一缕青烟。

　　陈可欣呛咳了两下，周铭昊继续抽着。
　　手中的打火机来回打开关上，桌上就一道菜，众人举起筷子没夹几下便放下。
　　房间里面回荡着金属碰撞的声音。

　　“夏瑜，你还记得这个打火机吗？”周铭昊吐出一口烟雾，“我十八岁生日的时候，你专门为我挑的，这上面还有我的名字。”

　　夏瑜轻蔑地笑了一声，“专门为你挑的？不是你自己看上了非要我买给你？”
　　高一的时候，夏瑜心血来潮，去看了一场校际联谊的篮球赛，在赛场上，完全被周铭昊矫健的身姿所俘获。
　　两人在周边同学的起哄中，一拍即合。

　　相处一周不到，夏瑜才发现他的真面目。
　　少年所谓的喜欢，只是对她夏家千金身份的钟爱。

　　抛开这点，别无其它。

　　十八岁生日的前几天，周铭昊就带夏瑜去看了打火机，旁敲侧击地说想要这个。

　　夏瑜为了让成人礼显得有意义，在打火机上还刻上了他的名字。
　　直到，她看到那枚金色的打火机辗转在别的女孩儿的手中，那人还为周铭昊体贴地点烟，然后将香烟从自己的嘴巴挪到少年嘴中。
　　她就把这段感情视为自己的耻辱。

　　果断说了再见。

　　不过，说来也奇怪，跟周铭昊在一起。她不黏他，也不纠缠他，就连分手之后，她都只用了一杯冰镇的碳酸饮料作为告别。

　　毕竟是在与她恋爱期间拈花惹草，让周遭的人嘲笑夏瑜的吸引力。现在，少年让打火机在指间来回穿梭，她感觉自己的尊严仿佛被他踩在脚下摩擦。

　　“再动一下我就给你丢了。”夏瑜说着站起身来，将桌子上新端上来的大猪蹄子大卸八块，眼神灼灼地盯着周铭昊，“还有，抽烟不会出去抽吗？没听见有人咳嗽？”
　　少年脸上浮现出一抹尴尬的笑容，手指间的香烟下一秒就被丢到地上，白色的球鞋狠狠地在烟蒂上碾压。

　　夏瑜没有注意他的反应，顺手将盘中的猪蹄夹到周怀瑾的碗中。

　　周怀瑾拧了一下眉头，对面的目光像火光一般燎烧过来，他指间攒动，夹下一小块猪蹄放进嘴里，回敬周铭昊一个从容不迫的微笑。

　　“人有的时候真的很烦，我也烦自己。以前总觉得长发看腻了，喜欢短发的女孩子。现在和短发的女孩子谈恋爱，又觉得长发可人。”
　　夏瑜控制不住，翻了一个白眼，假装听不懂他的话。
　　那个给她点烟的女孩子，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就是短发。
　　人渣谈恋爱，果然只珍惜两种人：未得到和已失去。

　　整桌人都不接茬，高晋文碰了碰周怀瑾的手臂，“怀瑾，你喜欢长发女孩儿还是短发女孩儿？”

　　听到这话，夏瑜立马抬起头。她的注意力都在旁边的周怀瑾身上，没有注意到身边同样热切的视线。

　　周怀瑾没有说话。

　　“长发的吧。”高晋文试探着。

　　周怀瑾摇摇头，他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原来喜欢短发的啊。”
　　夏瑜低头看着自己的深黑的长发，起身说是要去洗手间。

　　高晋文看热闹不嫌事大，想要几人转移战场继续战斗，提议饭后去唱歌。

　　不过周怀瑾很冷淡地拒绝了，夏瑜上完洗手间出来听到周怀瑾不去，直接也说要回家。陈可欣向来讨厌学究气息沉重的人，和吴言不对付，一起吃顿饭已经到了忍耐极限，说什么也不去唱歌了。

　　其他人一早就答应了，现在说反悔也不合适，浩浩荡荡地走了。

　　夏瑜到前台结账，周怀瑾在距离她五米的地方，看到少女从一个印花的钱包中掏出一叠现金，数出六张交到收银员手里。
　　他迅速将视线收回来，踏出饭店大门，低头遮住自己双眼中的情绪，一脚踢开脚下的小碎石。

　　阳光下，少年双手插兜，结实的身板挺直地树立在路边，背对着她。
　　像一颗孤独又高傲的树。

　　“你现在回家吗？”
　　少年回身，点头。
　　“住哪儿？”
　　“云雾路。”
　　“我们顺路。”

　　陈可欣扭头，一脸疑惑，你特么不是住在泽湖区吗？
　　“那我也顺路好了。”
　　“你顺什么路啊，你家不是在锦江路吗？”
　　夏瑜伸手握住陈可欣的手，捏紧她的五指暗示。
　　陈可欣心领神会，一脸“姐可以罩你”的表情，“我的意思是，直到前面那个路口，我和你们，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