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梨凋满地》秋星追月

6、【陆】

　　我脑海里画面一帧一帧闪过，头痛终于有了要停止的意思，可我却更加难过，仿佛整个人裂成了一瓣一瓣，我想哭但我流不了泪，因为我是个连眼泪都没有的剑灵。

　　当时看得分明，那个叫张挽庭的书生分明长着一张同戈业一样的脸，那是他的从前啊，原来他爱过别人的……

　　我看着眼前面容同那个少年相去无二的花妖，心知他就是几万年前的花离。

　　“你是谁？”花离看了戈业许久终于开口询问，我本以为他是佯装出来的不认识，可他望向戈业的眼里当着全是陌生。

　　戈业死死盯着他，而我微不可察的颤抖着，这颤抖的源头不是我自己，是戈业。戈业不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可他颤抖的手还是出卖了他。
　　神仙不会记得自己渡的情劫，也认不出渡劫的时见过的人，但我觉得此时的他似是认出花离了。又或者说，他以神仙的身份见过花离，所以记得他。

　　戈业身经百战从来都是说一不二，他要斩杀妖邪都是一眨眼的事。这次久久没有动手，我以为他会放了花离，可我还是不够了解他。
　　戈业突然提起破月剑刺入了花离的胸口。我既惊又喜甚至有一瞬的快感，只因我觉得这个妖怪会抢走了戈业。

　　可仅仅是一瞬，因为他没有如我料想中倒下也没有流血，反倒是我疼得像被刺了一剑。
　　戈业看见他还好端端地站在那里便惊呆了，他又提起我像他胸口刺去，但还是没有任何效果，我却疼得死去活来，而他丝毫不知。

　　“怎么会这样？”戈业双目腥红，咬着牙问。
　　“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刺我？”花离的眼睛干净纯洁，问这话时没有半分恼怒。

　　可他将将问完就缓缓地向后倒去，戈业一心急，甩开我快速地冲向花离将他揽在了怀里。

　　我躺在冰冷的地上，痛得难以自已。戈业对我说过，他是行军带兵之人，不可一日无兵器，我是他在这世上最重要的东西，可现在有了花离，我便可以这样被随意丢弃。
　　我明明是个剑灵守在他身边五万年却比不过一只不知来历的妖，我不甘心！

　　天狼宫里，我注视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花离，心中有一团火在燃烧。他霸占了我的床，霸占了戈业，那日戈业把他偷偷带上天宫，还请了药王来医治他。

　　哼，幸亏他福薄。药王说了他早就没了心，胸中之物不过是颗忘忧果，所以能依照记忆里的模样生活着。那副身躯药石无医，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

　　我恨，我恨一个妖怎么能有资格喜欢这天宫最优秀的天狼将。我更恨戈业居然和他真不止有一段情。

　　五万年前，戈业随着族人一起去征战无格岛时，一行人被妖君抓住当了俘虏关在镇仙阁里。那时候有个少年似是一眼瞧中了他，日日去看望他，那个少年就是花离。戈业那时虽不是将领，但仙是不屑于妖打交道的，自然是不理花离。

　　花离是妖君的儿子，却没什么妖力长得还俊美，脾气也好，每回来看戈业时总会被其他小狼将嘲笑，有时甚至被捉弄。

　　戈业不懂为什么这样对他，他还是日日都来，听看守的小妖说他还去求妖君放了他们，结果被妖君关了几天禁闭。

　　也就是那几日后，他们天狼一族都遭到了屠杀，戈业不知道他是怎么躲过去的，他晕过前看见的尽是鲜血淋漓的场面，他提着他的长刀为了搏一条生路已是杀红了眼，可在醒来却是在北海海岛上。

　　他回到天宫才知，去的狼兵竟然只有他一人生还。
　　所以他恨极了妖，恨不得把他们生吞活剥，千刀万剐。他更恨自己，他恨自己居然真还对花离动了心。他内心有愧，就求天帝让他去人间再行一世修炼，天帝应允。

　　戈业在自己重生为凡人前给自己种了一个结：无论喝不喝孟婆汤，过不过奈何桥，记不记得前世，只要这世上有花离，他就能遇见他，让他尝尽百般苦楚不得善终。

　　所以张挽庭就是戈业。只是我不明白为何我在花离眼里只看见了他与为人的张挽庭的一切，却丝毫寻不见为神的戈业的踪影？我还不明白他何故丢了心和记忆？

　　我之所以知道这些，不是我在花离眼里看到的，是我的“爹爹”共戎告诉我的。戈业带着花离上天宫寻药王的那天，我被他忘在了那个孤岛上，是共戎把我带回天宫的，我知道那不是戈业的意思，他就是把我给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