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离婚进行时的第六天 ...
-
##离婚进行时的第六天
科技发达，人们的心却远离越远。
连接心与心的从纸笔转变成手机荧幕，情侣之间在餐桌上漫不经心玩着各自手机的情况也不少见，通常能看见，一家人坐在同一间屋子里，却低着头，各自玩手机。好像所有人的灵魂，都封印在手中小小的盒子里。
关键，是维护朴实无华的感情。
南嘉试图说服自己，托关系找工作并不是什么伤天害理的坏事。
她在理智和良心之间备受责难，过去的自己和现在的自己交替着出现，对她指指点点。上有法庭，下有审判席。
“肃静！”
法官一敲锤，全场安静。听众们侧耳倾听。
公诉人向全体致意。他见过无数的罪案，同无数罪犯打过交道，下面的被告无疑罪大恶极。
他慷慨陈词。
“法官大人，陪审团的各位，还有旁听的绅士们女士们，今天我要在这里宣告一个不可饶恕之恶行。那边瑟瑟发抖的，就是我们今日的被告。一个可悲的、被时间掩埋的、与社会脱节了整整六年，而毫无建树的前家庭主妇。”
“她在惨淡地递交离婚协议后，不得不从抠唆无趣的信息茧房中脱离出来——若事情暂止于此，这本是一部伤感悲情的三流爱情小说。只可惜她被慌乱和恐惧蒙蔽了双眼，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行——”
“她竟然想要通过走后门找工作！”
陪审席一片哗然地骚动起来，公诉人的话还没有说完，台下就已经开始议论纷纷。
公诉人愤怒地挥舞拳头，慷慨陈词。
“这还有良知吗，但凡有道德人士都不会做出这般恶劣行为！这是对他人努力的践踏，是行使特权的愚昧错误。真正有天良的人都应谴责这个无可救药的恶人！”
法官为犯下此恶劣罪行的人惋惜不止。把目光转向移到被告席。
“被告，你可有异议？”
“……呃。”
南嘉嗫嚅，想要解释，终于低下了头，“正如公诉人所说……”
法庭上立即爆发了一场暴动，人们纷纷站起来。愤怒之情溢于言表。
法官发出了响亮的，不能原谅的叹息。
“既然如此，鉴于你是第一次犯下这般罪行，在考虑初犯的情况下，你将被判处无期徒刑。”
审判席顿时有人一顿慷慨激昂的表态。抗议法官的怜悯。
“法官大人，这样不可饶恕的罪犯，您怎么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呢！请再三考虑考虑，应当以儆效尤啊！不能给以后的审判带来坏的影响。”
旁观者议论纷纷。
“真是坏事做尽，那些努力得到工作机会的人怎么办。”
“没想到她是这种人，当初真是看错了眼！”
“对啊，法官大人，请看看那些被夺走机会的真正需要这份工作的人，他们背后的努力难道是假的吗？！”
南嘉惭愧地低下头颅。
“南嘉？”
有个声音提醒南嘉找回注意力。
走在旁边人略无奈道：“怎么又在发呆？我还在跟你聊天呢。怎么感觉比以前还傻了。”
熟悉又亲切的声音带上了些许笑意。
“真是，你喜欢神游的坏习惯还没改过来吗？”
南嘉于是从无尽的罪恶感中回过神。
发话人士在一旁，利落的短发、轻美的妆相、干练的职场装，陈梦洁原本就身形高挑，踩着十几公分的高跟，更显气场咄咄逼人。
她要比南嘉高一个脑袋，所以连笑都是微笑着低着头看她。
“难道是低血糖犯了？我记得你早上不吃东西，中午就没精神……”
她平常大概不会出现这样温和可亲的脸庞，否则路过的行人不会纷纷投来惊悚的视线。那些打量和考究中的审视仿佛在目睹彗星撞地球的壮观现场。啧啧称奇的目光一再估量南嘉的价值和才华。给了她很大的压力。
彗星本人则关怀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于是南嘉听到了明显的吸气声。一位过路人露出晴天霹雳般的表情。对上南嘉的目光，他慌忙撇开脑袋。
“真是的真是的……你是说阎王在笑？”
抱一大摞资料的女人不可置信，向同僚打听消息。脸色也跟雷劈过似的，“温柔的笑？我进公司这么多年就没看她正常笑过，这魔鬼！”
“她唯一对我笑还是上次我打翻咖啡毁了一周的设计图——恶鬼的笑——我从没看到一个人能笑得那么欢畅可恶！
”
“喂……”同僚试图阻止，使劲使眼色。
可本人已经进入了情绪，十分激动道：“我千辛万苦做出来的特辑，到死线了说打回就打回，你见过凌晨三点印刷厂工人的黑脸吗，我见过啊！！领班的大叔阴阳我还不能反驳，感受过痛苦啊！！每次每次每次都给很多人添麻烦，最后处理这些麻烦的都是我，就这——”
愤怒戛然而止。
罪魁祸首正在两步远的地方安然看着她。于是无处安放的愤怒，也僵硬在了半空。
整个办公室陡然无声。
众人纷纷向勇士，投以尊敬的视线。
“哈哈。”第一次听见自己发出没有灵魂的干笑。
她的笑容僵在脸上。察觉到空气中不同寻常的味道，身体呈现一个抱资料的僵硬姿势。
陈梦洁摸摸后颈，也笑笑：“凌晨三点？印刷厂？痛苦？”
她虽然是笑，但看不出任何笑意。魔鬼的笑是没有温度的，因为见过的人都死了。
声音高了几个分贝，尖利出弯道弧度。
屠刀临头，不得不慌，“就这？这也算痛苦——再黑的脸，我也要把特辑写好，让读者们感受到诚意！我的痛苦算得了什么，呜……只要杂志能大卖，这点牺牲是应该的！人活着，每一天都要为了神圣的事业而奋斗，不是咸鱼着等待他人救赎！我真是，真是高兴极了！”
她一脸悲壮，着实看出痛苦的开心。
“好。”陈梦洁闻言欣慰拊掌，赞叹不已，“大家都该学习这样的精神。”
众人默默盯着欲哭无泪的人。猎物挤眉弄眼：自己也不想夸夸其谈，纯粹是性命危机迫不得已。拜托拜托，好兄弟共患难。
这一刻患难无真情，众人纷纷躲开视线。
——风风雨雨同舟共济也分对象，抱歉，扛不住。
陈梦洁嘴唇扬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但眼睛没有跟着笑。
“你们……好像很闲啊？”
所有人脑中警铃大作，飞快转身。
场面顿时繁忙起来。各种文件、资料、杂志、书籍、纸张埋没的办公桌海中，所有人调动起神经……编辑们小心而匆忙的穿梭其中。资本的车轮碾过他们的躯干，鼓足干劲扣响名为时尚界的门扉。
世上时尚杂志社的编辑部都这样，还是它的主人过于不拘小节了……
时尚杂志《LILI》编辑部。
除了主攻少青的《LILI》，还有面向中年群体的《K》，以及线下的由陈梦洁主导的式样推广项目。其赠品和附加流量价值更是一绝。
“来，嘉嘉，这边。”恶魔回头，又是另一张温和笑脸。
——过于喜怒无常。
这就是陈梦洁。
万恶资本家毫不在乎。纯粹的暴君陈梦洁——在陈老二手下做事，花她的钱，登她的门路，走她创的桥，就要老老实实、乖乖巧巧地听话。
她上学时就是出了名的混世魔王，即使进入社会，在陈家的背景下，也只不过收敛了獠牙，装作吃斋念佛的狼。
日益苛刻的杂志界，信息时代，数据上传网络，陈梦洁创办电子杂志，直接推行数字化，在危险的狩猎中狩猎看中的猎物，在不成体系的国内市场另类地宣传流量。
大获成功。
才华横溢的时尚杂志编辑，偏偏本性是不折不扣的恶魔。当年谁都不看好白手起家的杂志社，如今几乎算得上国内时尚杂志的顶梁柱。正是她打破了人们对时尚杂志的旧观念，多家奢侈品都和她保持长期合作关系。
虽然这其中陈家给了不少助力，尤其是臭味相投的小舅舅，但大部分归究她独特的审美。
“可惜卖杂志本身不赚钱……”
没有宏大的理想，单纯被小舅舅的话刺激，其实更想混吃等死。不过太爱美人了，或许审美太高，导致别有特色。
反正搞不明白成功的原因。
幸好面前的是南嘉不是同行，否则要被不知好歹的言论气死。
而更过分的——
“我这边没有好职位给你，总不能让嘉嘉做我的助理吧——南樛那小子会烦死人，绝对会说我带坏你。我记得你喜欢做甜点，手艺不错……怎么样，这个——”
一张漂亮的，简洁的名片。
底层镶金边，设计清晰明快，不会太疏离，整体氛围可爱简单。
“不错吧。”
似乎看出南嘉的中意，陈梦洁得意轻哼，“这名片样式还是我给学姐重新设计的，你不知道，这之前她用的名片土死了。一点品味都没有。”
当然，她诚实诉说想法后直接被一顿揉脸就是了。
学姐……大学的？A高的？
陈梦洁指指名片上的名字，“计婉兮计学姐，你应该也有印象吧。什么蛋糕，什么甜食，计家都有。之前你特别喜欢的那种梅花酥——里面枣泥的——就是计学姐她家做的。老字号计氏的线下铺子……嗯，现在都是机械化生产糕点，但她们家还是有坚持手工的系列，最近还出了限时的西式甜食。”
“你是想让我去这种老字号打下手吗……”南嘉头疼。
真是班门弄斧，专门让有见识的内行笑话了。她那点三脚猫的甜点手艺，想在那些糕点师跟前混日子，完全破绽百出。
想都不想，南嘉准备一口气拒绝，但……
“这有什么。请那些老手艺人专门教你也没事。”陈梦洁毫不在乎道，“你想的话，现在我就跟学姐打电话，她最近刚生下小侄女，天天跟我抱怨太闲了。”
“……你有察觉到自己在说的话完全毫无讲理可言吗？”
南嘉头疼。与其去给师傅们捣乱，她不如就在家窝着，当一条老实的咸鱼。
“嘉嘉，唉，你真是……”
“有没有……不会给人添麻烦的工作。”
陈梦洁撑着左脸，默不作声盯着南嘉看，直盯着她心里发毛。
“……？”
陈老二看了眼玻璃外忙碌的编辑们，往后一靠，靠在了设计弧度精巧舒适的靠背上，从容笑道：“说真的，你的同理心管理能力，我真的觉得有大问题。有时候我不由想，怪不得南樛他们……对你保护过度。”
“？？？”
“你还是多点冷漠比较好哦。太同情别人，领情倒还好……”
“……我已经快三十了……”
陈老二利落地摆手：“跟年纪没关系。”
“你真的太容易看穿了。现在还这样……我记得以前有谁为难了，你都要去帮一把——哪怕人家根本没求你。真想撬开你的小脑袋看看里面的构造——”
“请千万不要这么做。”南嘉拒绝道——这人真能干得出来。
陈梦洁已经拍板了：“你可是为了工作才来找我的，不要挑三拣四。”
“我没有挑三拣四。”倒不如说诚惶诚恐，不敢答应。
“凡事都是从尝试开始的，你知道以前我也不爱看书。我现在手底下全是杂志哦！”
“做甜点是一回事吗！”
“计学姐，可能是母爱泛滥，正是好说话的时候。只要我介绍你给她，她会好好照顾你——其他人也能放心……”
最后一句过于小声，南嘉听不清。
“你不想做甜点就不做，去帮计学姐搭个下手就行。谁让你真的进厨房了。”陈梦洁说，“学姐刚生下第三个小鬼，整天忙得跟陀螺一样，你就送佛送到西去帮帮她——好了，就这么说定了，别吵吵，我马上打电话。”
南嘉：“……”
她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作者有话说第6章 离婚进行时的第六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