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第 38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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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虞扛着占天灵退到了安全的地方，他是阵眼，不能出任何差错。
占天灵对此也心知肚明，并没有沉湎于同门死亡的情绪之中，而是静坐着，口中不断念着古朴的咒语。
正竭尽全力对敌的弟子们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到了，下意识地往这个方向投来注意力，眼中全是茫然与惊惶。
尽管知道这里很危险，但他们是年轻的弟子，常年在宗门修炼，从小到大受到师门的保护，几乎不曾直面过同伴的死亡。
“想死吗！”步封把一个下意识想要去拉住脱离阵法身影的弟子狠狠踹开，那个弟子跌坐在他身后，木愣愣地看步封抬起瑟，转身对上了他想拉扯之人的袭击。
又或者说那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
脸上长出许多双眨动的眼睛，浑身散发着不祥的气息，脖颈有着横亘撕裂的伤口，撕咬着瑟的动作狰狞又可怖。
“起来！”俞虞皱着眉头，用傀儡丝将那个弟子拉开。
受到丝线缠绕的弟子这才如梦初醒般地远离，操起自己手中的经书对着那魔物砸去，悬于对方的头顶，落下封印字符。
在对方的配合之下，步封把被封印术定住的魔物击杀。
俞虞的目光紧紧盯着场内，在邪气肆虐的当下，这些弟子的每一次转身都有可能遭遇到来自身后之人的袭击。
“不要慌！”扶摇将一个怔愣着差点被同伴扑倒的三思台弟子拽住。
她踹开已经被邪气浸染的面目全非的袭击者，目光看到对方隐藏在彩色衣袍下千千殿的弟子服之时，眼中闪过悲痛，但还是迅速收敛了心神，将那名三思台弟子推过去，填补了新的阵法空缺。
那名弟子踉跄着在阵中稳住自己的身形，看见扶摇红着眼睛，决绝地刺出笛子，洞穿了那名坚持不懈扑上来的弟子心脏。
“被邪气污染者已经是魔物了，不必手软！”有三思台弟子同样高声提醒在场众人。
局势一片混乱，占天灵将乱象尽收眼底，却没有余力进行改变。
随着唇瓣翕动的速度越来越快，灿烂金色的光芒自他周身而起，不断汇聚，像是龙卷一般，将站在他身侧的俞虞衣摆都扬起来。
密密麻麻的字符在龙卷周围环绕，聚到顶峰之处，伴随着占天灵的一声令下，像是笔直出鞘的剑，直直向着不断吸引断肢残躯，臌胀得越来越庞大的两个怪物而去。
怪物被灵气剑影所伤，狂吼咆哮着，有一瞬间被打散了身形。但是随着周围暗黑色的气体不断涌来，又开始快速地弥合。
两个怪物竟然是见势不对，放弃了各自为营，开始凝聚成一体了。
不过占天灵的真实目的并非重伤对方，三思台弟子的长处也并不在这。
在魔物被震退的刹那，金灿灿的灵气如同雨幕一般落下，浇落在在场的每一个弟子身上。
与此同时，在灵气的涤荡之中，响起山崩海啸般的古琴声。
俞虞猛然循声望去，是步封捡起了地上死去弟子遗落的古琴，手指在其上飞快地拨弄，一波又一波琴音以他为中心发散，步封的脸色也开始发白，连脸上厚厚的一层粉都无法遮掩。
灵气纵横，场上的法宝法术交织成一片，所有人都杀红了眼，身上的气息也越来越狂暴，几乎要被邪气所侵蚀。
一团混乱之中，夺目的灿金与锋利的琴音带着无边的声势穿透暗影，如同破竹之刃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波动的灵气在空中汇聚，形成无形的锤锁，锁链牵制住怪物的同时，锤子重重地敲击在每一个弟子的灵台上，刺破邪肆的雾气。
俞虞的胸腔也随着激烈的琴音共振，在这一刹，与在场的所有弟子们一同感受到了灵气化成的甘霖往体内涌动。
神思在这一刻变得无比清明。
场上，许多杀红了眼的弟子挣脱开邪气的影响，钻在皮肤下隐约有暴突趋势的眼睛缓缓沉下，最终被驱散。
身上绽开的伤口在咒术下以极快的速度开始愈合，就连断掉的躯体也开始重新长出。
“清醒些！”占天灵的声音沙哑而振聋发聩，像是自天边而来，空灵无比，落下了又一锤，“你们是精英弟子！怎么能就此沉沦！”
“对啊，我们可是精英弟子！”
“我们还要参加精英大会的，我们的比试还没进行！”
“我的生肖属性还没激发，我不甘心就这么死！”
诸位弟子嘶吼的声音此起彼伏。
撕裂与再生的疼痛拉扯着神经，疼得每个人都冒出冷汗。
但是所有人都紧咬着唇瓣没有一个退却。
俞虞低头看了一眼面上爬起隐约裂痕的占天灵，目光落在对方睁大着流出血泪的眼睛上。
对方浑然未觉自己此时有多么狼狈，喊出这么一声后听到大家的回应，笑了笑，紧接着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念诵。
皱了皱眉，俞虞没有制止占天灵的行为，跃出对方的保护圈，操纵着傀儡丝冲了上去。
无数根终于她见缝插针间终于搭好的丝线在占天灵的催动出的灿灿金光中亮起一瞬。
交错纵横的丝线从南至北，从上到下贯穿天地，将随着魔物袭击的红色大轿牢牢捆缚，也把魔物向前的步伐止住。
众人这才惊觉俞虞的傀儡丝竟然已经布满了整个祭台，将在场的所有人全都环绕包裹住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俞虞的身影猛然跃起，身后的衣袍像是展开的翅膀，在场地中形成的罡风里猎猎，随着重如千钧下坠的力道断裂。
同样割裂的还有她操纵着傀儡丝分割开的庞大身影。
碎裂的肢体从半空坠落，俞虞借着傀儡丝的力量荡开身体，在地上滚了一圈卸力。
“趁现在！”扶摇大喝一声，在不停的厮杀中，鲜血洒了她满脸，乌黑浓密的眼睫都被沾染。
诸位弟子齐声应和，所有人都气沉丹田，汹涌的灵气流在他们周身涌动，渐渐地竟然是有了要汇聚成汪洋的趋势。
过度吸纳天地灵气使得天空中乌云密布，雷声轰隆。
天地之间，魔物的咆哮声清晰可闻，碎落一地的肢体残躯如同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向最中心的祭台涌过来，黑压压的一片。
“信自己！”步封与占天灵倾尽全力地为他们保住清明，扶摇在这一刻站出来，成为所有人的视线中心。
他们凝聚在步封与占天灵身前，分隔出最后一片干净的土地。
俞虞站在诸位弟子之中，感受着从自己身体之中涌现出来的如此磅礴的灵气。
在扶摇仙子说她已经踏进修真的门槛后，她尝试过很多次引气入体，每次都很顺利，也有着对方称赞的不俗天赋。
但是似乎从来没有一次如现在这般，是竭尽了全力，让筋脉都在颤动撕裂的。
她不必看，就知道在场的所有弟子的面容必定肃穆，带着一往无前的坚定与背水一战的决心。
俞虞突然觉得有些微妙。
似乎从这一刻起，有什么被打破，之前无意中看到，被迫裹挟进的修真世界在这一刹对她彻底敞开了大门。
而她也不再是之前那样抱着可有可无心态，只好奇观察的旁观者。
前所未有的浩荡灵气环绕在周身，随着扶摇的一声令下，所有弟子都一跃而起，扬起的衣摆在空中划过弧度，带着无边的声势与力量奔向不断凝结的庞然大物。
积蓄的灵气在这一刻倾泻而出，将整片天空都照亮，他们随着扶摇的指引高呼：“信自己！”
阵型变幻，俞虞的步伐轻巧灵动，与其余人一般，稳稳地踩在了恰当的位置。不同颜色的灵气冲天而起，各种法术光芒交织，组成一道坚固的防线。
外层弟子持着手中的武器，长鞭、灵幡、玉箫、傀儡丝……，绚烂的光芒自他们的法器之中生出，护卫着身后之人的同时，也为内层念诵着咒法的弟子们争取时间。
精通御灵之术的弟子悬停在空中，弟子们联手制造出剧烈风暴，割碎魔物身体卷入空中之时悍然出击，每一次俯冲的身影都带起大片的血花。
手中拆下的琴弦成了剿灭血肉的利器。
整个祭台如同一个巨大的漩涡，弟子们的攻击与魔物的反扑交织在一起，声势震天，呐喊声响彻云霄，仿佛要撕裂乌云密布的天空。
俞虞在漩涡之中奔走，傀儡丝将一个个被袭击打落的弟子卷起，抛在防线之后。
在她身后，有数名弟子对伤者施以援手，为他们疗伤与念诵清心咒。
琴声飘荡在整个战场，所有人都在压榨自己的极限，法术的爆炸声和魔物的怒吼交错，血肉都被炸起，让他们几乎要看不清前方的情况。
兜头降落的血液浇了满脸，俞虞眨了眨有些黏腻的睫毛，在一片血色之中看向狂乱舞动着的魔物。
这具由所有人信念凝聚成的怪物太过凶残，实力无比强劲，因为可以源源不断地汇聚残肢，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不死不灭。
众人眼下已经竭尽全力，声势如此浩大也只是将其压制住，而没能彻底解决。这只是治标不治本，再这样下去，等所有人都灵气枯竭后会迎来什么不言而喻。
俞虞想到这一点，其余人自然也是心知肚明。
但这场战斗中他们没有退路。
“信自己！”扶摇已经喊得声嘶力竭，她的笛子已经占满了血迹，滑腻到几乎要脱手，但是她站在最前方不肯后退一步，“它们不可能无休止复生！”
信念的力量终有耗尽的时刻。
他们对于邪灵的“相信”已经消散，她不信这鬼东西真的能够无数次重来。
她的声音笃定，带给弟子们希望，站在她斜后方的俞虞却看见了横在扶摇腹部的撕裂伤。
皮开肉绽的伤口狰狞，她却撑着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装作若无其事。
俞虞上前一步不动声色地撑住了对方的肩膀，给予扶持的力道，在扶摇怔愣着缓缓将体重压在自己身上之际，接过对方还未出口的下一句呼喊。
“信自己！”清冷沉凝不同于扶摇的声音在包围圈中响起，俞虞利用无数交缠的傀儡丝震鸣，掷地有声的话语炸响在每一个感到疲乏的弟子耳中。
“轰隆——”突如其来的雷声从天际而来，仿佛是对俞虞声音的应和，如金石碰撞，泠泠铿锵。
这一瞬间，天地间都在回响。
“信自己！”弟子们回过神来，布满血丝的眼中凝结着光芒，从无形的信念中汲取力量。
他们再次跃起，一道道身影在暗沉的天幕下如同划过的流星，带着凝结的灵气狠狠砸下，掀起狂风血影。
身后，占天灵念动咒语的速度变得更加迅疾，血红开合的唇瓣吐出一连串流畅生涩的语言。步封架着琴，磨损的指尖流淌着血液，滴落在古琴上，随着横扫琴弦的动作荡出。
交错盘旋的金光落在每一个人身上，将他们躯体的酸疼驱散。
俞虞揽着扶摇的腰，游走在祭台最中央，她的傀儡丝如同闪电般穿梭，将一次次将魔物束缚，抵挡其前进的步伐，为其余弟子们争取了休整的空间。
在她的周围，音修们手中的乐器每一次奏响，音符都化为锋锐的光芒，朝着魔物的薄弱点割去，火球、冰封等层出不穷的术法形成一道道璀璨的光芒。
傀儡丝凝结成一张张复杂的网，层层叠加，使得被传导的灵气往最中央的魔物身上涌动。
排山倒海的力量被聚集，冲天而起，硬生生地冲破了黑暗封闭的天幕。
在天空中出现裂缝的刹那，一道耀眼的光芒蓦地从裂缝中倾洒下来，照亮了整个战场。
“我就知道你可以的。”熟悉的低喃在耳边响起，带着虚弱的笑意。
俞虞猛地抬头，没看到盛昴的身影，微微睁大的双眸却看见有一股金红色的光芒自天际而来，涌入她的身体，将因为支撑无数傀儡丝运转并勾连其余弟子灵气而剧痛得仿佛要撕裂的筋脉舒缓。
她微怔，筋脉中澎湃涌动的力量填补了最后的不足，无数傀儡丝在这一刻被引爆，魔物被炸成碎末，再也无法拼凑。
周围弟子欢呼着，喜极而泣。
俞虞听到盛昴消失在天际的缥缈余音。
“我等你。”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第 3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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