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夫的调色板》无邪幺妖

40、磨痕之友情的戏

　　赢宪考上了一个不错的学校，她爸爸妈妈在下关摆席设宴，邀请亲戚朋友参加她的升学宴。赢宪说要我一定要去，我说可是我不在家，赢宪说让我自己看着办，我若不去对不起我们十年的感情！我说其他事我可以搁下不谈，可是我多年不见我的爷爷奶奶，我不能呆上三五天然后说走就走！我爸爸已经去世，这些年虽说有叔叔以及各位姑姑照顾他们，可是我和姐姐到底欠了他们太多绕膝相伴的时光啊！我不能为了一个升学宴，弃他们于不顾。说实话，如果我现在在大理，我绝对会去，我也愿意去，可是时间太突然了，她今天通知，我明天后天就必须扔下我的至亲回去为她庆祝，我做不到！孰轻孰重我心里自有一杆秤，而我敢确定的是异位而处，我不会这么要求赢宪！

　　赢宪在酒桌上给我打电话，她说我完全可以赶回大理，为什么就是不愿意，这是她人生第一件大事，我居然缺席，真不够朋友！她说她把我放在很重要的位置上，独一无二的位置我知道吗？这次我真伤到她的心了！此时赢宪对我全是责怪，她语无伦次隔着屏幕我都能闻到她满身的酒味。我本想为自己解释，可是刚要开口我又觉得我没必要一遍又一遍地重申我的处境。我没去，这就是我的选择；她不高兴是她的选择，我不要求她为我所想。慕楠就在赢宪身边，赢宪和我互相沉默却又不挂断电话，于是她接了过来，她说赢宪喝多了，让我不要多心，她们都能理解我！我说，嗯嗯，我知道……给她泡杯浓茶吧！

　　很多同学都办升学宴，丽冉、倩倩和冯春凭也挑了日子相继开宴，而我都没有回去参加。他们说先以我的事业为重，他们的升学宴是小事。这种感情让我很轻松，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友情。不以情深开口，不以重要要挟，只问方便与否。

　　回到大理，我首先去找赢宪，我一直记着我欠了她一份祝福。在我回家那天，我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赢宪家，因为第二天赢宪就要随她爸爸妈妈回玉溪，在她离开之前这个假期我必须见见她，现在已经八月中下旬，过一周大家都要去上大学，没有时间再聚。我给赢宪带了礼物，我想她会喜欢！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大巴，到了赢宪家时又饿又困，赢宪说她给我做我最爱的火腿肠炒饭，我高兴极了，坐下之后一不留神斜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赢宪叫醒我的时候，我面前已经放了一碗热腾腾的火腿肠炒饭。真香！真幸福！咦？很奇怪，我明明看到赢宪从冰箱里拿出了两根火腿肠，为什么我的碗里只有碎碎的几点呢？赢宪的小妹妹崇宪也吵着说肚子饿了，所以赢宪也给她弄了一碗。崇宪年纪很小，还在上幼儿园，是一个还不懂事的活泼可爱的小孩子，我和她不太熟但是她一点都不怕生，叽叽喳喳和我说个没完。

　　她说她喜欢看光头强，我说我也喜欢；她说她喜欢穿裙子，我说我也喜欢；她说她喜欢吃火腿肠，我说我也喜欢，她笑了笑夹起一块火腿肠就往嘴里送，吧唧着嘴说，真香啊！我却笑而不语。她问我，姐姐你怎么不吃火腿肠啊？凑过头看了看我的碗，里面全是米饭。她说，嘿嘿，你的火腿肠没有我的多！端起碗给我看她碗里丰富的内容。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动作吓坏了坐在旁边玩手机的赢宪，赢宪狠狠地白了崇宪一眼，马上转换笑脸和我说，知道我要来她高兴极了，明天下午她就要回玉溪了，明天早上我们一起去逛街吧！时间紧凑今天晚上就在她家睡，我们俩还可以说说悄悄话，她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我十分地想拒绝，我想马上离开回家找我妈，可是想起她刚刚的热情，我又狠不下心，强压着心里的失望，没有拒绝。我说，嗯！有一次性有纸杯吗？太干了，我想喝点热水……

　　在我看来火腿肠是一种廉价的食物，和鲍鱼、大龙虾、鱼子酱无法比，就是这种无法比令我无比生气！十年友谊，我居然比不过两根两元的火腿肠，真滑稽！好的友情是一桌子一起喝酒一起吃肉，可我的朋友呀，是她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我只能享用他剩下的残羹剩饭。面对这样的感情我十分沮丧。赢宪舍不得，她和我说，我来的时候给她带上一箱；她小妹喜欢，她和我说，我全让给她都行，我不会和一个幼儿园的小娃娃抢吃食；她要这样做也行，我不怪她厚此薄彼，人本就亲疏有别，但是能不能不要偷偷摸摸？手法如此拙劣，让我一眼看穿尴尬又为难！

　　赢宪问我，在我的□□里面她在哪一个分组？我说好朋友那一组。她问里面有些什么人？我说有我的各种朋友。赢宪问我有多少人？我说七八个吧！她说这么多？我说嗯！她说在她的分组里，我和慕楠单独一个组！我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赢宪说这表示我和慕楠在她心里很重要，有很高的位置！我有气无力地说，你有心了！她说，那可不！她可不像我们，会把至交好友忘记！她可是时时刻刻把我们区别于其他人！

　　原来我很重要是在□□里面，我地位很高也是在□□里面，□□分组能代表什么？能代表独一无二？还是能代表心？代表肺？赢宪啊！赢宪！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多年的姐妹情深竟是我一个人在意淫。这一次我再也找不到了还要继续凑合的理由，感情之所以隽永，不是因为单是记得那些人、那些事，而是它包含在生命里的牺牲、成全、自爱和尊重啊！

　　赢宪拿着我的手机不还我，我挺无聊的想拿回手机打发时间，但是赢宪不还给我，我说那你玩我的，把你的给我玩，她说她不喜欢别人玩她的手机。听到这话我顿时火了，我说不喜欢别人用你手机，那你玩别人手机干嘛？看见我不高兴的样子，赢宪说她的手机我可以随便用，她无所谓的，在她眼里我不是别人，只是这个月她的流量不够用了……

　　第二天中午和赢宪逛街，在商场她看上一款情侣手表，问我好不好看？我看了一眼不丑，说还行。她马上说我们俩一人一支，她带男款，我带女款。我还没有来得及表态，她就跟售货员达成邀约。她说很多闺蜜都这样戴，很有意思。还没付钱她就拿出手表带上手腕欣赏起来，却不关心付款的事情。看见售货员紧张的神情，我实在装不出自然，拿出钱包爽快地付了款。

　　我真心服了她，这算昨天她去车站接我的情分，我用钱来还。接着我们逛到化妆品店，她说去了大学马上要军训，我们得准备好防晒霜、隔离霜和补水套装。听说我们是学生，店员高兴极了，滔滔不绝给我们推荐了很多东西，我买了丝瓜水和防晒霜，赢宪乌七八糟拿了很多。付款的时候我想，这么多她不会好意思还让我付款吧？没想到我高估她了，她还真好意思！到收银台的时候她故技重施，站在我后面不说话，不拿钱包，我想这算昨天的炒饭钱，全还她，我不欠她任何一分一毫。

　　我们去看衣服，她看了很多，试了很多，见我只看不买，她问为什么，我说不喜欢，她说很多衣服都很好看的，我去试试嘛！试了再做决定。我说不用试了，我看着就不喜欢，穿上就更不喜欢。她说有些衣服看着不好看，穿上身就好看了！我说，不了，今天没有买衣服的心情！况且钱包减肥太厉害，得悠着点儿！她说，没啊！我看你还有好几百呢！我说有多少花多少不是我的习惯！赢宪本来挑了几件衣服想带走，后来因为我不买，她也失去了买衣服的心情，最后在一堆衣服中挑选了一件白色体恤走向了收银台。她说还去看看别的吗？我说不看了，累了！她说，还早，去吃点东西吧！我说不早了，让她回去收拾东西准备回玉溪吧！时间紧迫，我不耽搁她了！

　　赢宪觉得她对我很好，她会时常给我写信嘘寒问暖；她会常常去我的□□空间给我留言；她每一次回大理，横穿整个下关城，都阻挡不了她和我约会！就凭这些，以前我一直觉得我们的感情万古长青，可是现在面对我们多年的情谊，我开始混乱了。我们一起消费她从未买过单；她送给我的东西都那些，她不需要、不喜欢且廉价的；她会常常和我滔滔不绝地吐槽，但从来不在意我的倾诉。高二之后，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们已经不联系了，其中的问题不外乎那些，我已经看明白，后面我之所以不计前嫌选择重归于好，不是因为我缺少朋友，丢不开过去，而是我学会了反思，我觉得我不该太过刚硬，做人、做事应该张弛有度。

　　我想了很多，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赢宪对我的关心和在意有真心，只是这些少得可怜的真心随时可以舍弃。她更爱什么呢？她除了爱她的亲人之外，只爱实实在在的利益，但是她不愿意在我面前承认，不想让我看到她自私自利、无情无义的本质。这本没什么，我能接受，人不都这样吗？有亲疏远近之别，很多东西混在一起，大脑会自动排序，这种机能我并不陌生。可是赢宪非要当面愚弄我，装高情厚谊、心照神交、推心置腹显示对等与公平，这就过分了。有些感情消失了就消失了，薄情还是寡义我都不会声讨，过去是我愿意，怨不了谁，以后大家明白就行，没什么。她装和我姐妹情深，是想继续捞好处，所以不像慕楠走得干脆；我能使她舒服，所以她乐于演戏；她享受友情的旷世之感，虚荣，所以自我陶醉，她对我的感情如是，真情不多，全是戏，她愚弄不了我。她常常和人夸耀，二十不到的我们，已有十多年的友谊，环顾四周无人能及，简直轰轰烈烈赛还珠！好没意思！

　　听说我不补习了，叔叔高兴坏了，一个劲地和我谈人生和理想。他说人这一生运气很重要，很多事情顺着“流水下摊” 之势会得到意外的结果。补习不一定能如我意愿，机遇随缘。我一个劲地点头，并不想多说什么，他的心思我比谁都懂！

　　雪培的升学宴安排得最晚，当我八月底回来还能赶上，我去书店给她挑了几本名著，最近她喜欢上了阅读，近来和我聊天，多交流读书心得。

　　我头戴一顶太阳花平顶小草帽，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衬衣搭配一条浅色牛仔背带短伞裙，脚踩一双小白鞋，双手抱着一套精装图书，欢快地走在街上，一不小心遇见了扬帆和他的新女友。

　　左耳姑娘的腿伤还没有好，她坐在轮椅上往后仰着头和扬帆说笑，胸前抱着一束热情的向日葵。扬帆推着轮椅在后面小心前行，三双目光交汇那一刹那，世界竟然安静了。没有只言片语，一秒钟的交汇之后，我们消失在了彼此的世界中。不曾转身或回头，我分明看到天边陨落了一片太阳……

　　扬帆从未如此照顾过我，即使我痛失至亲，即使我变得抑郁沉默，他一句让我不要害怕的话都没有和我说过！这个女孩和张越灵一样，苗条、清秀、漂亮。呵！本是我无缘，也是我不配。我想很多问题在青春里没有答案，否则我怎么找不到呢？

　　很多同学选择补习，邹小宝、成风万里、小胖、黄廷轩、段国誉等等，估计有十几个人，老师说了没有经历高四的人生是不圆满的，多给自己一年的时间凤凰涅槃，不要害怕复读。

　　小胖知道我和倩倩上同一所大学学习同一个专业，对我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帮她好好照顾倩倩，还让我帮她和倩倩多说好话，他明年一定考上和我们一样的学校，等他！等他！等他！千万要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