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成为公主]荆棘》阿耀闪耀耀

5、第 5 章

　　我坐在满是稻草堆的马车上，城门在我视线中越变越小，回望渐行渐远的帝都，我知道在那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上一世我都在追逐遥不可及的幻影，这一世抢先在那些人抛弃我之前我抛弃了他们。这感觉非常好。

　　“你要去哪里？”安娜又倒着漂浮在我眼前，她的声音打断了我所有的思绪。

　　我警惕地看了前面的车夫一眼，小声说：“别在有人的地方和我搭话，别人会以为我是疯子。”

　　“在我们小声点就不会被听到。”安娜在半空假装在游泳，而后轻巧地将脚举过头顶，我猜她之前也是舞姬。

　　安娜：“我们去塞纳吧？那里四季如春，很多舞团。”

　　我摇了摇头。

　　我想去魁尔，那里据说是我母亲戴安娜的故乡。

　　三天前。

　　我和莉莲收拾了行李离开皇宫，其实也没有多少东西，我在长大，旧的衣物都不能穿了，除了这些和母亲的首饰盒我也没有其他的东西需要带走。

　　莉莲不让我把母亲的遗物当掉，只说我们的钱是够用的。

　　站在宫门口，莉莲问我想要去哪里。

　　我睁大眼睛说：“莉莲，我想去你的家族看看。”

　　莉莲闻言松了口气，牵着我的手温柔地说：“公主想去玩，那我们就去吧。”

　　我提起嘴角，露出一个笑脸，语气天真地说：“我们去玩吧。”

　　莉莲的父母看到我们很是惊讶，尤其是莉莲的母亲，一把就抱住了莉莲，至于莉莲的父亲，我仰头观察这个男人，他很专注地看着面前的母女，安静了一会儿才上前拍了拍莉莲的肩头，说：“欢迎回家。”

　　家是什么？我对这个词完全没有概念，是我那个空空荡荡的房间吗？还是墙面掉漆，地毯破洞的红宝石宫？

　　没等我思考，莉莲的父亲弗雷德就看向我，询问莉莲这是哪里来的孩子。我松开莉莲的手躲到了莉莲身后，我讨厌这种和贵族的社交时刻，当他们知道我是谁之后，都会露出轻蔑的神情，原来是那个舞姬的孩子啊。

　　莉莲将手轻轻搭在我背上，她郑重其事介绍道：“这是希娅公主。”莉莲的认真让我想笑又觉得有些想要落泪。

　　没想到的是，莉莲的父母闻言都按照宫廷的礼节向我行礼，我犹豫一下，从莉莲身后走出将手交叉搭在胸前，行了个祝福礼，我及腰的金发从身后落到肩头。

　　莉莲的父母亲自领着我们到处参观，比起皇宫，莉莲家就小了很多，但是处处都能看出主人精心布置的痕迹，我伸手轻轻摸了一下庭院中的绣球花，而后看向远方，思考今后的去处。

　　莉莲牵着我的手，为我指了秋千的方向，问我要不要去坐。

　　原本皇宫里面没有秋千，是后来珍妮来了说要弄一个，第二天就有宫人为她装好。那时候我觉得这种游戏太不端庄，所以只是远远看珍妮玩。

　　我犹豫一下说道：“但我不知道怎么坐，我可能会掉下去。”

　　莉莲温柔地说：“没事，我会接着公主的。”

　　秋千逐渐荡高，我耳边有风的声音，我把脚伸直就如同在空中行走，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再高点，再高点。”被推到最高处，我甚至伸出一只手试图触碰天空。

　　光是秋千我就玩了很久，莉莲推累了，我让她休息，我自己站在秋千上晃来晃去。我大声说：“莉莲，你小时候就是这样玩的吗？”

　　莉莲笑了笑，“我小时候还会拿网兜去池塘抓鱼，有时候去跑去森林里面抓蝴蝶，拣好看的石头回家。”

　　我小时候没有玩具，只悄悄玩过泥巴和树叶，用杯子从喷泉那里接点水然后揉土和叶子玩，在莉莲发现我不见之前就跑回去把手洗干净，我干过很多次。

　　我想要莉莲多讲一点关于她小时候的故事，莉莲说过年的时候她会骑在父亲肩上出去玩，亚丹节时候会有个集市，可以看马戏团表演。我也不知道马戏团表演具体是什么样子，莉莲告诉我会有狮子和骆驼，而狮子和骆驼又是怎样的，我从未见过。

　　我越听便越是觉得，原来我上一世过得如此苍白和狭隘。我没有出过宫门，我想的都是怎么能讨好克劳德，可是我似乎不懂怎么察言观色，也不会说什么俏皮话，只是一心一意埋头苦干，觉得只要成为优秀的公主，就会有人爱我。

　　可是当珍妮出现后，我才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

　　跳下秋千，我拉着莉莲的手，要她带我去看池塘里面的鱼，莉莲拿来面包让我给鱼儿喂食，我把面包撕成小块投入水里，看着争抢食物的鱼群，我问道：“莉莲，如果你当初没有进宫，那你现在会在哪里？”

　　莉莲蹲下用池塘里的水洗手，她想了一会儿说：“可能会在家里或者修道院吧，我没有想过嫁人。”

　　我继续问：“你有后悔过进宫吗？”

　　莉莲：“没有，怎么会。公主，你不要想太多。”

　　我没有回答，只是安静想到，如果你和我一样被冠上莫须有的罪名被囚禁被绞刑，那你应该是后悔的，后悔担下照顾我的职责，我如此的不成器，不受宠，害你也经历了诸多困苦，是我夺走你原本安稳的人生。

　　入夜，我躺在房间里，从首饰盒中我拿出母亲的项链，用剪刀把串联的珍珠宝石剪下来然后装进荷包里，一封信被我放在枕头上，然后我悄悄溜出了莉莲家。

　　我想要把莉莉带出去，并非是想要让她充当照顾者的角色，为我承担外面的风雨，和我一起受苦，那样太自私。但我一定要先把她带出宫去，防止未来可能的阴谋诡计伤到她，然后我才能安心离开。

　　不知道为何，出门的时候我总感觉到有人在窥视我，当我转头，居然是昨天见到的幽灵漂浮在我身后。

　　我无语了一阵，“你为什么要跟着我？”

　　幽灵眨眨眼睛，“我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还有你可以叫我安娜，这是我给自己取的名字。”说着，安娜好奇地四处打量，“我们这是在哪里？”

　　我没好气地说：“皇宫外面，还有，既然你能出皇宫，就拜托不要跟着我了，我没有空和你玩。”

　　安娜可怜兮兮地说：“那我走吧。”结果我刚一转头，安娜就倒垂在我面前，“啊哈！”

　　我面无表情拉上斗篷，此时天还未亮，我借着夜色到处游荡，走的脚都痛了才找到一家典当行，我找了一处隐秘的地方席地而坐，靠着墙，我感觉我的身体还是冰凉，就像是一具尸体。

　　和莉莲牵手的时候，她总以为我很冷，要我多穿几件衣服，可是我知道再多的衣服也拯救不了这温度。

　　或许我和安娜没有区别，我只是个能被肉眼看见的游魂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