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夜》白夜阳曦

1、归途见血旧心死，此去直问至尊天

　　归途见血旧心死，此去直问至尊天

　　这是一个偏僻的巷子，四处皆被黑暗所遮掩，哪怕在整个城市里，这地方也算得上老鼠和蚊虫的聚集地，天色在阴影里如同一丝挣扎求活的细线，白日里兴许还有些生机，到了夜晚只剩下黑暗，以及无尽的“吱吱”声，令人头皮发麻。

　　这是关究放学的必经之路，这昏沉巷子里的一间房子，便是他的一处居所。

　　关究已经是一个孤家寡人，和大多数孤儿一样，他的父母也是双亡的结局，据说是死于瘟疫，但究竟是如何死去的，他也不得而知，年纪尚小的关究对于父母的印象不深，感情自然也没有多么深厚，只是感觉自己的未来不会太顺利而已，但那时他并未放在心上。

　　而如今，他已经是一个高中学生，目光自然也要比昔日长远得多，在爷爷奶奶相继离世后，他终究还是要面对这样的现状，亲戚自然也是有的，经过某种合同，他如今倒也能活得下去并且拘谨一些完成自己现在的学业，但自然也没有什么所谓的亲情愿意包容下他这个拖油瓶。

　　靠着救济金租下这套不到五十平米的房子，以及剩余不多的钱作为伙食费，难以攒下半毛积蓄，日日年年，可能他的内心也融入了这片黑暗的角落。

　　“关究，今晚去我那住吧，我爸妈今晚上不在家。”有善良的同学这样邀请，但关究只会是回答一句：

　　“谢谢，我没事，不麻烦了。”他似乎非常擅长拒人千里之外，但他只是不需要别人施舍。不过实际上这也只是少数人而已，而且也不是经常之事，在几次拒绝之后，也没有谁会自讨没趣了。他在班级里的地位，也只是一个透明人，随便一个人都可以瞧不起他，没有丁点存在感。

　　正常的上学，正常的放学，一切都如此平淡，虽然渐渐没有同学的邀请的，但这也令他更少与人交流，也乐得自在。生活的不同，也让他愈加沉默寡言，同样也令他更为成熟，冷漠。

　　但命运就是如此，他的一生，也将由这条暗巷所改变。

　　手电照在了巷子里，关究向里走去，微微感慨几年前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还不敢在夜里出门，现在早出晚归已然成了习惯。出乎意料的是，这次的手电突然震了下，轻轻一声炸音，“咔”地一下，灭了。

　　这绝不是个好消息，巷中的夜路难走，建筑商为了营销，这一条路没有一扇窗户，全部是门，窗户都安在了外侧，夜里没有半点光亮。另一方面地形七拐八转，有的仓库没有门，里面住着些鱼龙混杂的人，不知会不会误入其中。一年以前他就被抢过，那时仅有的一张五十元便是失入人手。

　　关究深吸口气，凭记忆往前走去，轻微的血腥味弥散在空气里，一丝丝诡异逐渐在他内心里浮现。关究走了两步还是停下了，这点诡异演化成的不安，逐渐化为了恐惧，他不敢往里走了。

　　此时已是深夜，关究预感到里面多半是有些晦气事情，或许里面是死人了。

　　但死人也没什么可怕的，他怕的是那杀人者还没走，换做是自己，他关究也不会留下目击证人的。

　　“该死！”
　　关究默默道，从包里缓缓拿出一把匕首——老师知道他住址的处境，所以也没有举报这事，只是告诉他在学校不能拿出来而已。

　　多年的孤独和心理的创伤，让他的内心存在着一线极端的疯狂，此刻，拿刀的手不住颤抖，可能是恐惧，也可能是……激动？

　　关究抬了脚，一步一步地走向其中，最后疯狂的跑！直到他被什么绊倒在地，狠狠的滚了出去。

　　“破相了吧，应该。”他摔倒在地时第一时间想的是这些。

　　拿着刀胡乱挥了挥，最终瘫倒，但他此时异常清醒，拼力想要起身，但恐惧和疯狂导致他的身体和意识如同断了把的拖布一样不协调，口鼻中传来的还是血的味道，但他分不清是谁的血了。

　　忽然，他摸到了什么东西，用手狠狠一抓，一股剧痛传来，可能是玻璃之类。剧痛让关究的身体逐渐平缓，直到与意识再次平齐，他大口大口的喘气，哪怕有屋檐的水滴落在他嘴里也毫不在意，这大抵是逃生的快意，亦或是等死的疯狂。

　　要知道，他所谓的杀人犯，可能还在这里！

　　关究长舒了一口气，慢慢的起身，用手擦了下嘴角，又湿又黏，泥水还是血，又或者是二者混在一起。睁开眼盯了一会儿，适应了黑暗，他开始寻找刚才那片玻璃，摸到了！

　　轻轻的摸索，构建出它的轮廓，这似乎是一柄镰刀？可这年代谁用这种东西？有一点疑惑，但关究没有深想，好在也算是一把武器。

　　不知过了多久，关究感觉前方有一点暖意，逐渐先自己靠来。他脸色大变，一镰刀砍向前方，一股热流喷在他手上，砍中了？但为什么他还在靠近？关究抛弃了镰刀，用匕首一下一下狠狠地捅，捅到力竭！锋锐刺入肉身，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足以发泄掉所有的不快。

　　“砰”地一声，一个瘦削不堪的躯体倒在了关究身上。关究费劲全力把他推开，竟是异常的沉重，起码二百来斤。此时天竟是有些蒙蒙，借着一丝星光，关究看到了自己的手，一个大口子好像已经把手切断了，肾上腺素作用果真是离谱，先前没有丝毫感觉，现在却是剧痛难忍。

　　没继续看其他的东西，他盯着旁边这具身体，隐约觉得事情不太对劲，这人浑身蒙着斗篷，而且瘦削不堪近乎骷髅，偏偏又如此沉重，莫不是什么吸血鬼？

　　关究忍痛开始翻看他的物件，却只找到一枚猫眼状的东西，关究细细观察了下，看不出什么奥妙，将其撇在一旁，这可是脏物……我杀了他！

　　关究猛然大惊，他方才明白自己干了什么，杀人！自己要找杀人犯，不想自己却成了杀人犯！

　　关究缓缓平复了下心情，尽管恢复了理智，但还是难以安定下来，慌张，不安，愧疚，恶心诸多情绪时刻冲击着他的脑海。

　　一个想法骤然而出，一不做二不休！处理了他！这鬼地方没人会管这闲事！警察都默认的同流合污之地，这家伙死在其中，自然也算不得是什么好人。

　　关究逐渐露出笑意，笑容越发癫狂，无声的痛快最后难以按捺，细细碎碎的疯癫笑声不住传出。

　　这也难怪，毕竟杀人这种事情，绝大多数人都未曾经历过，而关究又恰恰是这种自卑的人格，做出来如此“伟大”的事情，这种内心中反差的带来的快感，就好像一个溺水的自知必死的人，忽然学会了游泳，并从深渊中游出，重获新生！

　　天又亮了些，他捡走了猫眼，拿走了镰刀，背走了尸体。关究眼中的黑暗化作了光明，血腥成为了圣辉，明明是杀人恶行，却如同是伟业丰功，背影里只剩下两个字——无愧。

　　洗了澡，他看着额头上狰狞的伤口，手上的伤经过包扎后也依旧疼痛难忍，更让他犯愁的是尸体如何处理，这时，令他震惊的一幕出现了：

　　桌上摆着的猫眼不知何时到了他的手上，而地上的尸体逐渐化作血光流入此物中，不多时，便尽失其形，如同从未出现一般。关究此时并未觉得恐惧，只觉得匪夷所思，似乎是这东西的本能令他望向摆放在桌上的镰刀和匕首。

　　他懂了，这猫眼石状的东西并无生命，这是一种自己无法明白的存在，但很明显，这是一把武器上的东西。关究想了想，他用火烧灼了下镰刀的木质把柄，用匕首抠出了一个与猫眼一样大小的洞，正好可以安置它，在他将其放入洞中之时，异变突生！

　　原本毫无光彩的生锈镰刀，竟是化作了一柄长柄巨镰搁置于地上。镰刀整体墨黑，刃处有银色花纹，一条金色的小蛇盘上整个镰柄，红色的蛇眼里流转着杀戮的光彩。泛黑的蛇尾处勾着一把如吊坠的小刀。

　　关究看着这完全反自然的一幕，心中大骇，但随即心中暗问：这镰刀是依我心所出现，还是那怪人之物？若是那怪人之物，那此人也定是杀人不眨眼之辈，既是如此，那我应是趁人之危了，不过也不错！

　　他伸手抓住镰刀，小蛇立刻咬了他一口，随即不动。关究马上就想缩回，但兴许是想到了什么滴血认主之法，继续握住！

　　事实上，他想对了，或者是赌对了。当他脑中一动收回的念头，镰刀瞬间化作纹身于他手背。
　　关究缓步躺下，这短短几个小时，却是比他这十几年一辈子都精彩啊！

　　日后自己或许能让其他人高看一眼，让别人都羡慕自己，从此超凡，与之为云泥，享受无穷无尽的崇拜目光。

　　对于如何面对师友，关究心中渐渐激动起来，他自卑的心理完全爆发，英雄救美的桥段不断浮现，尽管他对爱情毫无想法，他只是想让同学，让熟人仰慕，让自己成为所有人的骄傲，让他们以自己为荣……

　　荒谬！

　　关究猛然惊醒，这种事情根本说不出去！要么变成小白鼠，要么被人抓住拷打，先前那人绝非常人，但谁知道那人为什么会重伤到被自己所杀，自己若是忘乎所以，迟早也是如此！

　　关究想了想，无奈地笑了笑，别说让人羡慕，自己恐怕再也难以融入他们了，如今的自己，光是杀人犯这一层身份就让人低看一眼吧。

　　“不过那又如何？我能有如此机缘，这世界也必然不会如我从前所见这般浅显，自然也将会看得到更深的世界，直到有一天，到达世界的极巅！乃至长生！”

　　“到那时，俗人的眼光如何，只谓是夏虫不可语冰！”

　　关究如此言语，眼中的稚气逐渐消散，青年的幼稚一点点被抹去，同时一缕名叫骄傲的东西诞生了！突如其来的力量让这个年轻人再不会回首，长天之路在强者脚下延展！

　　兴致忽起，听得他吟来：

　　唯人图虚荣，异途望擎天
　　有朝求得凌云志，无相归去长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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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次修改，感觉还是没有那么惊艳，但也改掉了一些漏字和交代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