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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考第一 ...

  •   渐渐的,裴野发现了不对劲,连着三天左不言上午都是瞌睡着的,早自习趴着睡,上课是听着听着眼睛就闭上了,端端正正坐着睡。科任老师没少骂,还罚站,后来见左不言好声好气道歉,结果一到时间又继续睡,就没管了。开始以为是个学习的好苗子,现在看来就是个混不吝,不好好学习的。

      十七班本来就是普通班,班上学生成绩一般的比比皆是,上课睡觉不是稀奇事。

      裴野问过左不言,左不言只说自己困,就想睡觉。难不成,这人是晚上不知不觉梦游去了,这才导致白天困倦的?

      第四天晚上,裴野准备通宵不睡,验证自己的想法。

      还是和前几天一样,十一点过左不言和他刚睡醒的妈妈道了早安之后就乖乖睡觉了,呼吸绵长悠远,一点都看不出失眠或者梦游的征兆。

      一点,裴野关了声音打游戏。

      两点,裴野打游戏打到眼睛红。

      三点,裴野快撑不住了,他把头伸过去,借着手机屏幕绿油油的光,从上面关注着左不言的睡眠状况。

      看起来还是没问题,难不成是他想错了?

      裴野维持着这个姿势,想着其他可能。想着想着,他开始打瞌睡,脑袋往下掉,差点砸到左不言。

      不行,清醒一点!他一巴掌打出去,落在脸上。

      奇怪,为什么他只打了一巴掌,却两边的脸都疼呢?

      他摇头,睁眼,对上清醒的左不言,心脏急促跳动,屏住呼吸,头一下子缩回去,把自己缩在被子里。

      小天鹅这是开始梦游呢?不会用刀捅死他吧,他看了好多这种梦游杀人的新闻。

      左不言此时也是懵的,前几天他这个点醒来,裴野都是睡成一团,被子大半掉在地上,他少不了给裴野捡好几次被子,今天这是怎么回事?拿着手机探个脑袋,差点把他吓死。

      刚刚他给了裴野一巴掌,裴野都没有叫,难不成,是在梦游?

      他小心翼翼撑起身来,慢慢靠近裴野那边,他前进,裴野就往床脚挪。

      这是对他有知觉?

      他继续前进,裴野继续挪,最后挪到无处可挪,裴野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团团可怜兮兮的窝在床脚,弱弱发声,生怕惊吓到神志不稳定的左不言:“你别过来,我们是好朋友,你要是杀了我,你醒过来是会后悔的。”

      左不言:“嗯?”

      能说话?有表情?

      两人异口同声:“你没梦游?”

      又一起回答:“没有呀,我以为你梦游了。”

      裴野嗨一声,心放回肚子里。

      吓死他了。

      两人又恢复头对头躺着的姿势,裴野问:“小天鹅,你天天晚上都这个点醒过来?”

      左不言嗯了一声,无可奈何。

      “怪不得你白天一上午都打瞌睡呢,合着是睡眠不足啊。”

      “不过你为什么会半夜醒过来?到点了就想上厕所?”

      左不言沉默了一会儿,这个他要怎么说,要告诉裴野吗?

      没等到左不言的回答,裴野以为自己猜中了,左不言不好意思了,他拍拍左不言的枕头:“这有什么,害怕一个人上厕所就喊我起来,我陪你去,上完了你就可以安心睡觉了。”

      “不是想上厕所,是我的生物钟就是这样,三点起床。”

      “不对啊,你白天睡得昏天黑地的,三点起床也不像是正常的生物钟啊。”

      “我以前,三点的闹钟起来。”

      “三点你起来干啥啊?”

      “刷题。”

      刷题?!裴野震惊到失语,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大晚上不睡觉,起来刷题。

      他斟酌着自己的措辞:“你爱学习是好事,但是晚上刷题,白天打瞌睡,就有点本末倒置了,为什么不晚上好好睡觉,白天好好学习,我觉得你也不是想不明白这些事情的人呀。”

      是啊,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他不明白呢?为什么一定要逼自己呢?

      左不言闷闷的,心底的情绪压不住,直想往外冒。所有的不解,愤怒,委屈,不甘,迷茫,全部化成了一句。

      “因为我考不到第一。”

      裴野好奇:“那你平时考多少?放宽心,第一名都是学霸中的学霸,简称学神,追赶不上很正常。”

      左不言轻声说:“第二,万年老二。”

      他有些自嘲,说不出的忧郁。

      裴野说话的声音都放大了:“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不考到第一决不罢休。但是我觉得你已经够好了啊。”

      ‘你已经够好了啊。’

      这句话左不言从来没有在那个人的嘴巴里面听到过。

      “可是为什么,他说我是废物,说我是垃圾,说我连个小小的第一都考不到,说我不够努力,不够聪明……”

      左不言的声音到后面带着哽噎,说不出的委屈,他平躺着,回忆起过往就溺进逃不出的苦水,窒息。

      裴野的幻想全部破灭,他构想的所有属于左不言过往的美好生活好像从来没有发生,他以为的骄傲小天鹅竟然是别人嘴里的丑小鸭。

      一口浊气压在心间,裴野愤怒:“他是谁?你的家人吗?”

      “嗯,我的,父亲。他觉得我考不到第一丢人,觉得我没有遗传到他的天赋。”

      裴野大概明白了,应该是左不言的父亲望子成龙到病态了,明明自己也就那样,却要要求小孩次次第一,凭什么。

      “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一说你过去的生活吗?”

      左不言哑着声音,时不时泄出一些泣音,抱着腿把自己蜷起来,控制不住自己的呼吸:“我的父亲和我妈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父亲长大,小时候,我次次都考第一,父亲让我不要骄傲,要谦逊,我只是比普通孩子稍微认真一些,后来初中,我们班上有个男生很聪明,每次都比我的分高,当我拿着第一个第二名回去的时候,我以为我的父亲会安慰我,但是他没有,他打了我,他说,他就知道我的平庸迟早有一天会无处遁形。我当时很害怕,但是我抱了一丝幻想,想着第二天就好了。谁知道,有那个人的存在后,我再也没有考过第一名,我的父亲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差,放学后越来越多的补习班,做不完的试卷和测验,每次考试后他都会打我,他不打脸,只打我的头,打看不见的地方。我真的很累,但是他从来不管这些,他说既然不够聪明就用勤奋来弥补,时间不够他就让我定闹钟早点起来写试卷,后来我发现三点起来刚好可以完成他每天给我定的额外的任务,我就长期三点起来,每天做完试卷早上给父亲检查完之后,他才让我去学校。就这样,我撑到了初中结束。”

      裴野从左不言现在的状态可以看出来,或许初中毕业并不是结束。

      果然,左不言接着说:“上了高中,我才发现,噩梦还在继续。那个人还是和我在一个班,碾压着我,永远在我的前面。我习惯了十二点睡觉,三点起床,我的脑海里像是绷了一条看不见的高压线,随时会电击我。其实以前我三点起床去学校不会打瞌睡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来了这里之后,我三点惊醒之后睡不着,去了教室之后就开始困了。”

      说着说着,左不言已经泪流满面,裴野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下床然后上了左不言的床,枕着左不言的枕头,把哭成泪人的左不言隔着被子抱在怀里。

      这样的生活方式实在是病态,作为一个需要充足睡眠的正常人,长期只睡三个小时,神经错乱,能考第二名真的已经超级了不起了。

      裴野不想追问更多了,他其实很想知道,但他不想左不言沉浸在痛苦的回忆当中。

      擦干净左不言脸上的泪,裴野尽量压抑自己的怒气,摸摸左不言柔软的头发,把自己想到的能安抚情绪的动作全部用在左不言身上:“好了,我们不说了,现在你也不是那个万年老二了,你来到了新的学校,你逃离了你父亲的控制,以后会越来越好的,以后就算你考倒数,我都给你鼓掌,在我心里,你很棒的,你超级棒的。”

      左不言转头看着裴野,哪怕视线昏暗看不清,他还是倔强的想要看清裴野的眼睛:“我真的很棒吗?”

      裴野低头,额头对着左不言的额头轻轻磕了一下,一锤定音,语气笃定,让人信服:“你是最棒的小天鹅。”

      裴野话音落,左不言的眼眶就热了,止不住的泪默默流出来,好似要把所有的委屈都流尽。

      裴野使劲抱着哭得颤抖的左不言,他试图用这种全方位的包围给左不言安全感。

      左不言是个不喜欢哭的人,他认为哭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在冰冷冷的练习题世界里,只有行动才能解决遇到的困难。可一撞上热情似火的裴野,他的眼泪便淹成海。

      裴野是他第一个纯粹的朋友,不是用成绩交来的,不是为了扒开他伤口来的,就只是为了交朋友来的。

      见左不言的泪意有停不下来的趋势,裴野意识到不能放任他哭下去了,不然真就哭晕厥过去了。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左不言哭到不能自已,强行压抑抽搐感:“好。”

      “我小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语文尤其不好,我超级讨厌写作文,我编不出来合情合理又煽情的故事,但是有没有办法,不写作文就没有分,于是后来我就决定,每次写作文我都往一个人身上或者一件事上面发散,这样最后总能绕回来,但是写了几次作文之后,聪明的我就被请了家长。”

      左不言的注意力渐渐被裴野的故事吸引:“为什么呀?”

      “对呀,为什么呀?当时聪明的我可纳闷了,我都把作文写了,怎么还要请家长。后来我和我妈,还有被我求来保我小命的表哥一起进了办公室。语文老师对我妈说,请家长的原因是因为我写日记不按要求,我妈问,是格式不对吗?还是字数不够?语文老师说,是因为内容不真实。我当时可气愤了,双手叉腰和老师据以力争,我说我写的都是真实的。语文老师当时都被我给唬住了,她见我一点不心虚,就半信半疑和我妈说‘那裴野同学的表哥真了不起’,当时我表哥就在旁边呢,根本没有想到我的作文里他的形象那么高大,他还追问老师,哪里伟大了。你猜老师怎么说的。”

      左不言好奇心是彻底被他勾起来了:“猜不到,你快说。”

      裴野捏着嗓子,学着语文老师的声音和腔调说:“裴野表哥为了体育梦就算残疾了都坚持梦想去参加残运会很令人敬佩,据说裴野还有表哥为了救闯红灯的小女孩去世了?裴野的表哥们真的很了不起。”

      “然后,我表哥就问我妈,我们家有这么无私的人他怎么不知道?我除了他还有其他的表哥?”

      左不言说出自己的猜想:“不会你日记里的表哥都是这个表哥吧?”

      裴野叹了一口气:“是啊。年少轻狂的我总是分不清梦与现实,就把做梦梦到的英雄事迹都套我表哥头上了。”

      “你表哥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他在语文老师面前拆穿了我!语文老师让我把编的日记全部重新写了。不仅如此,出了学校他就把我塞后备箱里,说要把我拉去埋了,对我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伤害。”

      左不言说话带着鼻音,温声总结:“你小时候,好有趣。”

      裴野很谦虚:“一般般有趣吧,好啦,故事讲完了,你乖乖睡觉吧,我陪着你。”

      不知道是哭累了,还是裴野绞尽脑汁的安抚起效了,左不言在裴野乱七八糟哼的歌声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早晨,他是在林霖的惊叫声中醒过来的。

      “野哥!你昨天晚上竟然跑到不言床上去抢他的被子!你太过分了吧!”

      左不言对上裴野半睁不睁的眼睛,两个人还维持着躺在一个枕头上抱抱的姿势。只是好像有哪里怪怪的,仔细一看,左不言大半身子都露在外面,被子堆在裴野的身上,要掉不掉。

      裴野笑得慵懒:“小天鹅,good morning~。”

      左不言强忍着痒意转头,竭尽全力不让喷嚏打在裴野脸上:“啊切!”

      一个喷嚏之后,左不言发现自己的鼻子堵住了,被裴野压着的腿麻麻的,眼睛也泛着疼。

      果然,一切馈赠都在暗中明码标价。

  • 作者有话要说:  清醒的裴野:安慰左不言,摸摸左不言,给左不言讲故事逗他开心
    睡着的裴野:把左不言当抱枕,在左不言耳边讲梦话,抢左不言的被子盖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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