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映雪拟寒开

73、第73章《求婚》

　　之后，直到奶奶卖完菜回家时，云少霆才带着她离开了那里……

　　他们，去了一家小路边摊。

　　平日里，佳音是很喜欢吃的，她不喜欢西餐，却酷爱中餐，每一次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路边摊，她也能吃的津津有味，一脸的满足感。

　　可是这一次，当一道道菜上齐，她望着盘子里的那些食物，却连动筷子的兴致都没了。

　　云少霆明白，她还在想着她奶奶的事，为了开解她，他向她询问了他们之间的矛盾。

　　佳音没有告诉他，只是望着他，陷入了沉沉的回忆中。

　　她放下筷子，满眼回忆的向云少霆诉说起了她和奶奶之间的一些事……

　　事实上，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佳音就一直比较依赖于奶奶，因为那时候身边的人总是告诉她，母亲讨厌她，不喜欢她，甚至想要丢掉她，再加上母亲又对她太过于严厉苛刻的缘故，令她相信了这些说法，所以她对母亲，只有畏惧与排斥。

　　而且，当初爸妈外出打工的那几年，佳音又是在奶奶的身边长大的，所以这令她对奶奶，更多了一份亲近感。

　　佳音对云少霆说；“奶奶很爱骂人，从小在她身边长大的我和堂姐，几乎都被劈头盖脸的骂过，有次我被骂急了，甚至还和她吵了架，还让她把我妈留下的生活费都还给我，我说我不要她照顾了，我要自己生活。那时候的我，倔强又不服输，小嘴硬气的很，明明知道自己没有独立生活的能力，可就是不肯低头认输，就这么和她僵持着，死都不肯服软。”

　　云少霆听后，粲齿一笑说：“原来你还有那么调皮的时候！”

　　“有啊~”佳音微微低眉，难为情的说，“小时候的我很调皮的，经常会跟奶奶吵架，可是吵不了多久，我们又会和好，因为奶奶很疼我，这么多年，她也为我找了不少的地方去看病，不管那些地方有没有效，可我去过的那些地方，至少有一半以上，都是她在外面卖甘蔗的时候，向人打听来的，虽然最后带我去的人是我妈，花钱给我看得人也是我妈。可在我眼里看来，努力找方法救我命的人，却是我的奶奶，所以从小我就很听她的话，她说什么我就听什么，也不去分辨对与不对，因为我觉得，她不会害我，那她就是这世上最好的人。直到……”

　　说着，佳音眼中的光辉渐渐暗淡了下来，她低眉一笑，满眼苦涩的说，“直到这两年，直到我开始慢慢懂事，直到……我开始学会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待世界的时候，我才渐渐的发现，奶奶其实，并没有我以为的那样好。她有很多地方，真的有很大的问题，我想要帮她，我想要让她看清什么才是真正的对与错，可是在她的眼中，却全都变成了叛逆，她觉得我变了，变得不再听话了，不再懂事了，她对我也就越来越冷淡了。但其实不是我变了，我只是不再是她身边，那个唯命是从，毫无分辨能力的幼稚女孩了，我不是变了，只是长大了……”

　　“其实……”云少霆望着她，缓缓地伸出了手，慰藉道，“其实每个孩子在长到一定的年龄时，多多少少都会和父母长辈有那么一些分歧，或许你可以选择放手，毕竟他们年纪也大了，你为什么一定想要改变他们呢？”

　　“因为她是我奶奶，是我曾经那么信任和在乎过的人，因为……我不想眼看着，我能预感到的事情真的发生在我眼前，不管她有多么的重男轻女，不管她有多么的疼爱我弟而忽略了我，可她曾经对我那么的好过，所以我不想放弃。可是……”佳音低下头，沉静了一会儿，“可是……我努力了，我真的努力了，可是却总是事与愿违，我有时候都在想，我是不是真的该放弃了，就这么没心没肺，没有烦恼的活下去，不也挺好吗。”

　　“如果你真的下定了决心要放弃，那就别让自己有犹豫的机会，如果没有，那就坚定下去不要后悔，你放心，我会陪着你……”

　　佳音神情恍惚的望着桌面上的斑斑劣迹，目光呆滞的说：“你真的相信我可以吗？就连夏琳都说，让我别管他们之间的事了，她也觉得我应该放弃了。”

　　云少霆温柔的，拉起了她的手宽慰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她不是你，自然无法去理解你的想法，事实上我也没有办法，可是我只知道，只要你想做，就坚持下去，你不必害怕失败，因为这一次，有我陪着你……”

　　说着，云少霆突然沉默了，过了许久，才再次开口，说道，“就算你真的失败了，也没关系，等我们结婚了就是一家人，那你的事也就是我的事，我自然是会帮你的。”

　　佳音正呆呆地坐在那发着愣，一时间竟也有些出神，可云少霆的一句话，却令她立刻惊醒了过来，她呆呆的望着他，目光无措的辗转徘徊着，问：“你……是在向我求婚吗？”

　　“你终于看出来了吗？”云少霆望着她，微微一笑；道，“其实这么长时间以来，我一直都在向你求婚，只是你从来都没注意到而已；我送你那个模型，是想要告诉你，我要给你一个家，一个你想要的家，我给你我家的钥匙，是想要告诉你，我的世界，随时欢迎你进来，我帮你卖掉那些饰品，是想要让你知道，你不必感到自卑，因为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还有之前我带你去过的那些地方，做过的那些事，其实都有求婚的意图，只是，你从来都没往那方面想过而已。佳音，其实我们都不是一个喜欢把感情当儿戏的人，所以打从我们第一天在一起，其实都是认定了对方的，既然如此，那还有什么好等的呢？”

　　佳音原本正伤感着，被云少霆这么一闹，眼里噙着的泪水便有些收不住了，她立即抽回了手，生生隐回了泪水，装作不满的说：“可你这也太敷衍了吧，什么都没准备就求婚啦，我虽然说过我不喜欢那种特别浮夸的浪漫，可我好歹也是个女的，你这就连最普通的戒指和鲜花都没有，我才不答应呢。”

　　“那是不是有了鲜花戒指你就会答应了？”

　　佳音正抹着眼泪，听他这么问，便故作傲娇的说：“那我也要看情况，至少不要你现在这样，也太没诚意了。”

　　“呵……”云少霆低眉一笑；问，“那你带素描本了没有？”

　　佳音顿了一下，满眼疑惑的将自己随身携带着，用来练习的素描本拿出来，递给了云少霆。

　　云少霆二话不说，接过纸笔，便开始娴熟的，在纸上一顿操作了起来。

　　佳音呆呆的望着他，只见他一笔笔在纸上勾勒出了一朵花的轮廓。

　　佳音望着那花，只觉十分的眼熟，好像当初住在农村时曾经见过，只是，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究竟是什么花，于是便开口问道：“这花……我以前好像见过，只是不知道名字，也没有研究过，它叫什么呀？”

　　“这叫矮牵牛。”云少霆说着，便问她，“你知道它的花语是什么吗？”

　　“不知道~”佳音连连摇头说。

　　云少霆抬了抬眉眼，目光轻柔的从她脸颊上扫过，露出了和煦的一笑说：“矮牵牛的花语有两个，大致的意思就是‘安全感’和~‘有你在我就觉得温馨’。”

　　“可是~”佳音顿了一下，吞吞吐吐的说，“你就打算画一幅画送给我吗？而且我听说别人表白求婚不都是送玫瑰什么的吗，怎么会有人送矮牵牛的？”

　　云少霆没有再说话，只是温柔一笑，然后安心的画完了他的画。

　　画好后，他将那张纸从画板上撕了下来，还折成了一个戒指。

　　随后，他站起了身，来到了佳音的面前，他缓缓屈膝单膝落地，一手握住了佳音的左手，一手高举起了那枚纸做的戒指，对她说：“别人都是送红玫瑰，可我却觉得那并不适合你。红玫瑰热情似火，跟你的性格根本就不符合，而且它的花语是我爱你，可我知道你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一句话，因为这句话根本不能让你完全的相信；你要的从来都是‘安全感’，我只想把你最想要、最需要的送给你；至于矮牵牛的另一个花语，那是我想要的，我希望有我在的地方，你会觉得温馨，因为……‘有你在我就觉得温馨’。”

　　那一刻，佳音望着他、捂着嘴，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她的眼眶也湿润泛红了，因为这一刻的感动，是直击内心的，虽然她以前，也在电视上看过许多求婚的浪漫场面，可云少霆的话和用心，给这场突如其来的求婚所带来的，却不仅仅是浪漫……

　　他的用心，他满眼的情意与真诚，甚至让人觉得，这根本就不是临时起意，而是用心的筹备了许久的一场行动。

　　佳音一时之间，竟傻傻的楞在了那里，既忘了回应他，也忘了，此时此刻，他们正处在人群密集的路边摊旁。

　　旁边的人见了，起着哄叫嚷着，说“嫁给他……”

　　而对于佳音来说，那一刻她是真的心动了，因为，从来没有人真正问过她想要的究竟是什么；所有人要么不在乎，要么就是将自认为佳音想要的强加给她，没有人如此设身处地的为她考虑过，什么是她想要而又需要的，可是……他想到了，他给的承诺与求婚誓言太过诱人，以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她沉醉了。

　　“我，我愿……”佳音的双唇颤抖着，缓缓的吐露出了那两个并不太清晰的字眼。

　　那一刻，云少霆的眼中，流露出了满是希冀的光，他期待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等待着糖果的孩子，那么的纯真而又惹人怜爱。

　　可是，他终究还是没能如愿的等到他想要的那三个字，她颤动的唇，倏然间停了下来。

　　脑海中翻腾的，是她去见云母时，与她的谈话。

　　那天，正谈着话的两人，突然听见了门外云少霆的说话声。

　　云母本欲直接拒绝了佳音，可是却因为顾及着夏琳和云少霆，便收敛了火气，退让了一步说：“我可以答应你，可我有个要求；一年，最多一年，如果你无法跟我儿子说清楚所有事实，你就必须离开他，我不可能让他的时间就这么白白浪费在你的身上，一年是我给你的期限。”

　　那时的佳音，早已做好了说出一切的准备，所以当云母提出这个期限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不曾想到，如今她还是却步了。

　　眼看，云母给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她却丝毫都没有开口的勇气，甚至于有了想将此事一直瞒下去的念头。

　　所以，她不敢答应云少霆的求婚，只能望着眼前那双满是期盼的目光，暗自神伤。

　　说出一切吗，她是真的不敢了。

　　父亲嗜赌成性，所有能弄到钱的渠道，都被他利用过了，软弱的佳音，就是因为能力有限，才躲过了他的目光，可是如果让他知道，她和云少霆在一起了，她无法确定，自己会不会沦为他伤害云少霆的棋子，因此她至今也不敢让家人知道，云少霆的存在。

　　至于云少霆……

　　母亲的一席话，令她不得不去顾忌，自己若说出一切，会不会令他嫌弃轻视，他如果知道她有那样一个说谎成性的父亲，会不会怀疑她的真心。

　　所以，她无法去完成对云母的承诺，更加无法答应他的求婚。

　　她努力的隐忍着，收回了心底里的感动，她捂着唇的右手也缓缓放了下来。

　　“你这求婚，也太敷衍了，我才不要呢。”佳音哽咽着喉间的痛楚，假意不满的拉起了他说。

　　那一瞬，他眼里所有的星光，顿时化为了暗淡，他的失落与失望，游荡在他强颜欢笑的嘴角上，刺痛着佳音的心。

　　可是尽管如此，他却还是温柔的对她说了一句：“没事，我知道今天是突然了一点，不过你放心，下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安排的。”

　　搂着他腰腹的那一刻，佳音的心，几乎痛成了碎片，对于她来说，她答应过不会和云少霆有进一步的发展，可面对这样一个完美又处处为自己着想的男人，她根本无法勉强自己推开他，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要答应他的求婚，可是又有谁知道，仅仅只是这样一步小小的退让，她又付出了多少的力气呢……

　　夜晚，借着月光的照射，佳音半趴在窗台边，取出了包里的那枚纸戒指。

　　离开路边摊时，云少霆以为她不喜欢，便将那戒指随手扔在了桌上。

　　可佳音却故意在桌上留下了手机，在转身走了没两步的时候，以忘拿手机为借口，转身偷偷的带走了那枚戒指，还将它藏到了自己的包里。

　　月光倾洒，她坐在窗边，就着月色，亲手为自己戴上了那枚戒指。

　　她的五指，迎着月光，缓缓伸向了窗边，轻轻的摇晃着。

　　霎时间，仿佛真的有那么一株矮牵牛，慢慢绽开在了她的心底，令她的嘴角，不经意间，流露出了一抹安心的浅笑。

　　“我……愿……意……”她望着手中的戒指，小声呢喃着，近似无声的，说出了那句她当时就打算告诉云少霆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