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之名》映雪拟寒开

6、第六章《争吵》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那天天气微凉，母亲带着锦天出去玩了，佳音因为怕冷，又不爱见人，便独自一人留在了家里。

　　可过了没多久，正当佳音蜷缩在温暖的被子里，看着电视的时候，佳音突然听见了一阵淡淡的哭泣声，伴随着的，还有一丝轻微的敲门声。

　　于是她竖起了耳朵，仔细听来，才发现居然还有人在叫“姐姐”

　　佳音一听就知道，那是锦天的声音，于是她立刻慌张的从床上起来，跑到了门口，打开了大门。

　　那一刻，他泪眼婆娑的，佳音将他领进了屋，可他却还是没有停止哭泣。

　　佳音以为是自己门开晚了，他因为怕黑才会哭，于是忙着一边跟他道歉，一边安慰着他。

　　谁知就在这时，锦天却突然开口说：“我不是怕黑，是妈妈想要拿爸爸的手机，结果被爸爸打了，我想要去保护妈妈，可他一脚踢在了我的大腿上，妈妈怕我受伤害，命令我赶快回来，可我害怕。”

　　听说这一切后，佳音了然了，她知道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于是她一边安慰着锦天，一边给爷爷打了个电话，希望爷爷能去救母亲。

　　因为她明白，父亲一旦发起火来，打人根本不会留情，也不会管是谁，再加上母亲的脾气太拗，她知道如果不阻止的话，母亲一定会吃亏的。

　　佳音没办法下去找母亲，她很着急，可又不能让锦天一个人留在家里，锦天不知是被吓到了还是被打疼了一直在哭，佳音一边安慰他，一边播放动画片给他看，想要让他想些别的，好不容易才让他停止了哭泣。

　　直到这时，她才找到机会，趁机问清楚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是因为父亲在一楼的房间里，又在与那女子不停的发着微信，母亲想知道那人是谁，便抢过了手机，可谁知这一举动，却令父亲突然发怒，试图抢回手机，母亲不给，他便打了母亲，还掐着母亲的脖颈，勒令她将手机还回。

　　中途，锦天想要上前拉开父亲，解救母亲，却被他一脚踢在了大腿上。

　　因为怕锦天受牵连，母亲挣扎着，命令锦天马上走，所以锦天才立刻跑了回来。

　　听着锦天诉说的那一字一句，父亲掐着母亲脖子时那狰狞的面目，仿佛就在佳音的眼前，她虽然没有亲眼看见，可是仅凭回忆，也大概猜到了此刻父亲的模样。

　　又过了一会儿，奶奶来了，令佳音失望的是，她不是来告知母亲的消息的，而是来接佳音和锦天去她家睡的，也许，是因为她怕玉名风会把气撒在锦天和佳音的身上吧。

　　不过，尽管奶奶没有说，佳音还是迫不及待的问了她，母亲的事。

　　奶奶告诉她，母亲已经走了，两人没有再打架了，佳音这才稍微安心了一点，于是带着锦天去了奶奶家。

　　到了奶奶家以后，锦天不愿与奶奶一张床，佳音便自己带着他睡了。

　　她一边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他睡觉，一边还在想，母亲到底去哪了，是去外婆家了吗，他们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

　　锦天可能真的受到了惊吓，一直拉着佳音的手不放，在床上时，佳音也一直在陪着他玩，只希望他能不再害怕。

　　过了一会儿，母亲打电话来了，佳音急忙接起电话问母亲现在在哪，才知道母亲此刻根本没有去外婆家，而是在大街上。

　　之后，母亲告诉了佳音他们打架的过程，她这才知道，父亲不止曾掐着她的脖子要她还手机，还曾一把推倒母亲，让母亲的头狠狠的撞到了地上，可这些，都是奶奶回来后不曾说过的。

　　听着母亲的诉说，佳音心痛极了，她不禁开始在心里责怪，怪父亲为什么要这样。

　　这几年以来佳音总是想尽办法的想让父母和好，想让父亲回归正路，想要让这个家回到最初的样子。

　　她一边劝说母亲不要那么大脾气，一边甚至不惜得罪父亲的劝说他，让他知道母亲有多不容易，希望他能对母亲有些心疼，为这个家改过自新，可这一切似乎都没有任何用了。

　　这时，母亲询问了锦天的情况，在得知佳音和锦天现在在奶奶家后，她竟然对佳音说：“你去奶奶家干嘛呢，人活到多少岁还是要死，他如果把你弄死了他也跑不掉，到那时我们所有人不都解脱了吗。”

　　这些话像一根根针，深深的扎在了佳音的心里，她一直知道母亲是恨自己的，但她没想过母亲会这么说。

　　她很痛，很想哭，可是，她不敢让母亲听见她哭的声音，只能拼命的隐忍，直到挂断了电话后才忍不住流出了泪水……

　　这是个不眠夜，想起母亲今晚不知道在哪过夜，佳音充满了担心，而母亲的话，也像是录音回放一般，一次次的在耳边响起。

　　她不禁问自己，“为什么我要承受这一切，我只是和普通人一样，想要一个完整的家庭，可到了最后，我不仅无法挽回这个家，甚至让自己陷入了人神共愤的地步，让母亲陷入了这样的危险之中，是不是真的只有我死了，一切就都结束了，是不是只有死了，我的心才不会再痛。”

　　说实话，她不怕死，但她却很怕痛，她时常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死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痛了，无论是心痛，还是什么，她都感受不到了。

　　她回过头，看着已经熟睡的锦天，此刻的他依旧紧紧的握着佳音的手，像是一个婴儿握着他的安全褙一般，不敢放手。

　　锦天从来不是一个胆小的孩子，可是，此刻的他却那样的紧握着她的手，他的举动更加证明了，当时父亲的模样该是怎样的可怕。

　　看着这一幕，回想着母亲的一字一句，佳音的泪水再次没有忍住夺眶而出。

　　事实上“死”这个念头已经不止一次在她的心里出现过，尤其是最近几年，母亲的责备，父亲的狠辣。让这个字在她的心里渐渐的生根发芽。

　　可是她又是否真的能舍得下，舍得下这个自己努力想要修复的家，和这个最爱的弟弟呢，她不停的问着自己……

　　仿佛没过多久，天亮了，锦天去了学校，而佳音也回到了公司。

　　也许，人心情不好的时候，倒霉的事也会接踵而至，那天中午，吃过午饭不一会儿，佳音那个部门的主管，就来问佳音要上午让她整理的文件，佳音打开电脑，却突然发现所有的文件都不见了，U盘被彻底清空了。

　　主管见状，指责佳音懒惰，没有完成任务还狡辩，可佳音记得很清楚文件都整理好了，但现在什么都没有了，公司里除了和佳音关系比较好的那个同事安琪以外，没有任何人相信她，不仅如此，一直和她作对的陈丽，更加在中间添油加醋，令佳音有口难辩。

　　就在这时，凌川来道了华裳，找云少霆晚上喝酒。

　　那栋楼很大，而佳音工作的地方，就在电梯出口处，与总经理的办公室，也不过一墙之隔。

　　于是，刚出电梯的他，碰巧就撞见了这一幕，他看热闹一般的观察了半天后，走了过去说：“文件不见了也未必就是她没有完成任务啊，说不定是电脑或U盘出了什么问题呢，又或者是有谁故意删除了文件栽赃陷害呢？”

　　“在你文件处理好后，你有离开过吗？”这时，凌川走到了佳音的面前，他目不转睛的盯着她问。

　　面对这个完全陌生的人，那一瞬，佳音一时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柔声的说：“中午做好后有离开过一次。”

　　“去干嘛了？”凌川又问。

　　佳音一时语塞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事实上，当时佳音是去吃药了，中午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突然心口一阵疼痛，几乎快要透不过气了，于是她便立刻离开了坐位，偷偷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服了药

　　而当时她因为走的急，也没来得及把U盘带走，只是放在了桌子上，但这个原因她又怎么能明说呢，只能撒谎说自己，只是去喝了口水。

　　凌川不暇思索的又问：“那你当时有把U盘拔下来带走吗？”

　　佳音摇了摇头说：“拔下来了，没有带走……”

　　“那就对了，很有可能是有人趁你离开时删掉了文件，至于是谁……”此时，凌川说着说着突然放慢了语速，他环视着佳音四周围拢的人群，试探着说，“只要调一下监控，我想……应该就清楚了吧。”

　　凌川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之间，陈丽的手机没拿稳掉落在了地上，凌川敏锐的洞察力感觉，她一定有问题。

　　于是，他一步步，慢慢的靠近了她的身边，凑在了她的眼前，目光犀利的说：“怎么？害怕了，心虚了吗？”

　　“我……”陈丽故作镇定的说，“我有什么好害怕的？”

　　凌川冷笑一声，逼问道：“还装……我刚刚在那边看了半天了，她被骂，所有人里就你最激动，甚至还偷笑了，我早就猜到是你搞的鬼了，要是你没做过为什么要发抖？”

　　陈丽依然嘴硬的说自己没有，还狡辩说自己笑，是因为她一直就看不上佳音，见她被骂自然要笑。凌川见她死不承认，于是便说要带着她们去调监控。

　　可是，主管却拦住了他们，说：“可是只有总经理可以调查监控，为了一个小员工惊动总经理，不太好吧？”

　　凌川反驳道：“你这话就不对了，华裳这么大一间公司，哪怕一个小员工犯了错，带来的损失也是极大的，再说如果真的是有人故意捣乱，那可就不仅仅是一份文件的事了。”

　　说完凌川不顾其反对，竟然真的带着主管、佳音和陈丽来到了云少霆的办公室。

　　一边走着，他还故意凑到了佳音的身边，小声的对她说了句：“放心吧，我知道你没有错，我会帮你。”

　　佳音一脸茫然的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后，便沉默着低下了头。

　　云少霆的办公室里……

　　在听说了事情的经过后，云少霆却冷着脸，完全不以为然的说：“不过是个犯了错的小员工，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还要惊动你凌大少爷。”

　　凌川：“我只是觉得这件事情有蹊跷，所以才带他们来找你查查看监控。”

　　云少霆坐在办公桌旁，斜视着佳音，冷笑一声说：“有什么好查的，不过是有人偷懒，不做事又怕被责罚而狡辩而已，这种事再正常不过了。”

　　佳音一抬头，见他正看着自己，便立即小声胆怯的解释道：“我没有狡辩，我真的已经把文件存到了U盘里，我不知道文件怎么就都没有了。”

　　云少霆挽起手，漫不经心的问：“那你想怎么样？”

　　佳音：“如果真的是我的错我会认，但现在我不想平白无故的失去这份工作，我只想要一个真相，麻烦总经理您查清楚真相。”

　　“呵~”听了她的话，云少霆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只是冷哼了一声，语气略带轻蔑的说，“这份工作对你来说有那么重要吗？你跟夏琳关系那么好，有了珍饰这个后盾，你还怕会找不到工作吗？如果你真的这么看中这份工作，就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不管你是忘了整理也好，还是有人故意删掉了你的文件也好，都是因你的疏忽而起，你都难逃罪责。”

　　“我知道这是我的疏忽，可这跟夏琳有什么关系？”佳音一脸困惑的问。

　　云少霆：“无关吗，有了夏琳这个后盾，不管你在外面犯了什么错，转身就能进入珍饰工作，不仅工资更高，职位也不会太低，要比现在做个小职员好得多了，否则你又怎么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那一刻，佳音终于听懂了云少霆的意思，当时她想离开夏琳的生日宴，就是怕别人会说闲话。

　　但没成想，现在还是有人认为，她是为了夏琳的身份在巴结她。

　　那一刻，云少霆的污蔑，再加上母亲的责备，父亲与爷爷奶奶一直以来的冤枉，她的情绪终是爆发了，她再也无法隐忍了。

　　“呵……”她高昂起了头，苦笑了一声，语气轻浮的说，“我终于明白了，人果然还是分三六九等的，更加应该认清自己的身份，我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孩，何德何能巴结上珍饰的千金，就因为我跟夏琳认识，所以我活该被人怀疑。算了，不用再查了……”

　　说到这里，佳音的泪水已经在眼眶里打转，因为她觉得委屈，觉得气愤，因为云少霆没有查清事实，就已然判了自己的死刑，就像母亲一样，根本没有给过自己解释的机会，就恨了自己这么多年。

　　她的眼眶红了，她取下了自己身上的工作牌，放在了云少霆的办公桌上，说：“所有的事都是我的错，不关任何人的事，你们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我辞职。”

　　那一刻，她隐忍的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打转，她决绝的转过了身，便打算离开……

　　那一刻，陈丽正低着头，心里却得意极了，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着。

　　可不曾想就在佳音打开门要走时，云少霆却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站住，我有说过你可以走了吗？”

　　云少霆虽然平时为人冷漠，却并不是无情的，看着此时满脸无辜，眼含泪水的佳音，他的心中竟然闪过了一丝的怜悯。

　　说完云少霆终于站起了身，他一脸严肃的望着佳音，然后对所有人说：“跟我去保安室。”

　　说完，几人出发了，可凌川不是这个公司的人，自然也就没有权利去查看，于是云少霆便将他留在了办公室里，独自带着几人一起，去了保安室。

　　监控室里，当那画面被调出，几人清楚的看见，在佳音离开的那一段时间里，只有陈丽曾碰过她的电脑，那一刻，真相终于大白了，就是陈丽偷偷删除了佳音电脑中的文件。

　　陈丽见真相败露，立即伸手拉住了佳音的胳膊，她一边乞求云少霆再给自己一次机会，称自己只是一时糊涂，下次再也不敢了，另一边又求着佳音原谅她。

　　云少霆自始至终冷漠着面孔，不予理睬，可从小到大，佳音都不是一个善于恨别人的人，除非那个人是把她伤的极深，否则只要一个道歉或是一点点的示好，佳音就会心软相信，不然她也不会被父亲欺骗这么多年依然相信他会改。

　　所以，现在看见陈丽已经道歉，佳音自然也没了火气，她转过身，低着头怯懦的向云少霆解释道：“我知道我没资格左右你的决定，但这次的事我也的确有责任，是我不够仔细才会发生这么多事，所以……能不能就此作罢。”

　　云少霆听后，挽起了双手，满眼审视的望着佳音，许久不曾开口。

　　最后，他只好把佳音独自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回到办公室后，云少霆立即坐回了原位，他冷漠的望着佳音，质问说：“刚才让我查清真相的是你，现在查清了，替她求情的人也是你，玉佳音……你到底是真的蠢，还是在我面前演戏？”

　　佳音低垂着头，丝毫不敢越矩的说：“我要查清只是不想被人冤枉，她虽然犯了错，但也只是针对我一个人，与公司无关，所以我觉得公司也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开除她。”

　　云少霆语气十分不耐烦的问：“你就不恨她陷害你吗？”

　　佳音摇了摇头，说：“不能说恨，也不能说不恨，我只是觉得没必要。”

　　云少霆：“就算我同意，可你们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你U盘里的文件不见了，你要我怎么作罢，是将错就错让你顶罪，还是说出真相？”

　　那一瞬，佳音语塞了，因为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凌川见了，立即解围说：“不用谁顶罪，这不管是U盘还是电脑总有出问题的时候吧？”

　　突然，云少霆向着凌川投去了诧异的目光，可他根本就没有发现，因为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佳音呢，正如佳音也始终低垂着头，不曾发现他看着自己一样。

　　“你们很熟吗？”云少霆眉头一簇，不自觉的问。

　　“啊~”突然，凌川转移了视线，然后走到了云少霆身边，他侧过身子，半坐在他面前的桌角上，拍打着云少霆的肩膀对他说，“哥们，我是在帮你出主意啊！”

　　云少霆白了他一眼后，拨开了他的手，满脸不悦的对佳音说：“行了，你出去吧，你和陈丽一人记一次大过，还有，你多加一个月的试用期，如果下次再犯，直接开除。”

　　“是……”佳音低垂着头道了声，自始至终都不敢去看他一眼。

　　可就在出去前，她却对着凌川抬起了眼，向他道了声谢。

　　凌川他没有回话，只是微笑着，对她挑了挑眉，一副放荡不羁的模样。

　　佳音不太明白此举的含义，但也不想过多揣测，于是便立即关上门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