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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我爱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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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俗气的一个故事。林叙和他的爱人蒋之余会越变越好的。或许这世上真的再没有人爱林叙，但至少还有蒋之余。
蒋之余是在街边捡到的林叙，青年及肩的头发散着，毫无生气的蹲在一个废弃的邮筒旁边，数分钟前他刚往里面投了一封信，盼望着那封信能够带来蒋之余，然后救走他。可是捡垃圾的老伯告诉他，这个邮筒被人放弃了，里面的信是寄不出去的。林叙往里面扔了十几年的信啊，一封都没能送到蒋之余的手里。
但蒋之余回来了，在他坐在车里西装革履的路过老街时，成功捡到了破破旧旧的林叙。
蒋之余和林叙是青梅竹马，不同的是蒋家家庭和睦幸福，蒋爸爸蒋妈妈工作努力，没过几年因为工作需要举家搬迁去了国外，直到蒋之余二十九岁的时候才回国来。林叙，林叙家就像一笔算不清楚的烂账，母亲因为盲目的爱情嫁给了一个没有固定工作的穷小子，贫贱夫妻百事哀，柴米油盐没能让他们的爱情细水长流，反而逼死了一个少女，留下一个疲惫的躯壳。
蒋之余家出国一年后，林叙的父亲欠了一大笔债跑了，庞大的外债全都压在林叙母亲的肩上，让人喘不过气来。为了还债林叙母亲把一直居住的小洋房卖了，就算这样那些债务也没能轻松下来。母亲从前也算是娇生惯养的小姑娘，现在迫于生计同时打好几份工，连在工厂掰钢筋这种活都接。
重压之下，最先崩塌的是精神状态，悄无声息的变质了。那时候林叙才十几岁，初中的小男孩还没能反应过来家里面发生了什么变故，爸爸就不见了，为了还债没有了自己的小房间、换季的新衣服、变着花样的一日三餐，妈妈也变了。
蒋之余捡到的林叙，和小时候粉雕玉琢的年画娃娃完全沾不上边，青年懒洋洋的，瘦削的脸庞隐约泛着死气。林家不会养孩子，蒋之余带回去自己养。
养一个二十几岁的大孩子。
蒋之余没有养过小孩，林叙也不算标准的小孩。小孩都是生机勃勃充满朝气的，林叙现在就像是剃度出家的僧人一样，太安静了。蒋之余记得在他离开之前，林叙还是个很调皮的男孩子，上房揭瓦下河摸鱼，混世魔王一样。十几年的时间把小魔王蹉跎得惴惴不安，过分安静。
蒋之余把人带在身边养了几天，林叙还没怎么样，林叙妈妈找上门来了。面对曾经的邻居，林叙母亲没有半分客气，只说不和蒋之余谈，蒋之余不是她儿子，她只和林叙谈，见不着林叙就不回去。蒋之余无法，只能让林叙出来，自己躲在书房里。
有时候家里隔音太好也不是件好事。
林叙母亲走了，留下来的林叙更加安静了。白天出去打工，按时回家吃饭睡觉，他什么也不做，却什么也不做。这种情况蒋之余简直束手无策，秘书看他最近眉头紧皱就问了两句。
“周秘书，我记得你家里有个小朋友？”
“对的，今年五岁了，正调皮着呢。”
“诶周姐，家里小朋友太内向了要怎么办？”
“内向？蒋总亲戚家的吗？多带出去和同龄人玩玩就好了。”
“怕生，不愿意出去，再说也忙。”林叙忙，一天打好几份工，不肯多歇歇。
“怕生不行啊，诶蒋总，刚好我们合作的游乐城正在内测，那边给您发了几张邀请函，说是您愿意去的话提前说一声，可以把场子提前清出来，要不您带着小朋友去玩玩？小朋友嘛，都喜欢这种地方。”
“我琢磨琢磨。”
在蒋之余死缠硬打和答应支付林叙那一天工资的情况下，林叙答应和他去了游乐场。
两个大男人能玩些什么呢，蒋之余恐高，林叙晕车，刺激一点的项目都敬而远之，最后林叙指着休息区的抓娃娃机说想去试试。
去吧去吧，只要他高兴买个娃娃机在家都行，就怕他不爱玩。林叙运气好，虽然不会抓娃娃，但还是抓住了一个绿色的小恐龙，给蒋之余抱着。
“为什么有抓娃娃机，但是没有一个机器摆着呢，投币抓花的那种。”
“你想干嘛？”
“想要玫瑰。”
“你以前不是花粉过敏吗？现在好了？”
“可是我没有收到过玫瑰，蒋之余，给你一个送我玫瑰的机会你要不要？”
“买买买，给你买一后备箱的。”
然后林叙在一后备箱的玫瑰花里不停的打喷嚏。
“难受了还嚷着要玫瑰？”
“阿嚏，你难道不想送我玫瑰？”
“什么意思？”
“蒋之余，你把我带回家，还问我什么意思。”
“林叙，好好说话。”
“别装了蒋之余，我懂，我这种小混混，都明白的。你看今天，你给我工资，我陪你出来玩儿，我明白的。”
“你明白什么了林叙？”
“蒋之余，我妈说我就是个小混混，一事无成，惹是生非，除了一张脸也没哪里能讨你欢心的，让我浪子回头，不然不配活着。”
“浪子把头都浪掉了，怎么回头。从今以后听我的，林叙，你会光芒万丈，也会平平无奇，我们不过是亿万个单位之一，他们不爱你不在乎你，林叙，我不一样，你还有我。”
“嗤，蒋之余，你哪里不一样了？你看外面那么多人，男的女的，都一样。你和他们都一样，我和我妈也一样。”
“林…”
“别说了蒋之余。”
“我付你工资，又凭什么听你的？”蒋之余憋着火，一路把车开回家，怼到停车位上才转头骂人。“你往邮筒里寄信干什么？你给我写那么多信干什么？你在信里说让我带你走干什么？林叙，对我和他们没什么两样，把你捡回家不过是看你可怜，那你跟我回家干嘛？真不把自己当回事了？早知道你这么作践自己我还不如带着你和我出国。”
“我犯贱，蒋之余，十多年了，我知道那个邮筒寄不出去信，在我给你寄第一封信的时候我就知道了。我没想让你带我走，从来都没有，我只是，我只是想给你写信而已。”
“那你就当我混蛋，我不是人，我非要带你回家，让你们母子骨肉分离，林叙，我非要你在我身边。”
“我好奇了，蒋之余，你要我什么？要我的自轻自贱还是要我的一事无成？等你厌倦我了，或者你那天出了个意外，像我爸一样，那我该怎么办？难不成让我和我妈一样，自怨自艾，不像个人样，然后害了所有人。”
“我不会。”
“你知道吗蒋之余，那么那么多天的折磨责骂，我活下来了，我就没想过去爱人，我甚至没想过活下去的，我就是个小混混，读的是个三流大学，学的也不是什么认真的东西，你不是第一个想要带我走的，你也不是最后一个。”
“我后悔那么多年放你一个人留在你妈妈身边。林叙，我不带你走，你想在哪里在哪里，我只是想爱你。”
爱你身陷囹圄依旧明亮自救。
林叙没话说。不论他是一副浪荡子的模样，还是入定的和尚，和蒋之余吵架也好，做一些蒋之余会生气的事情也罢，蒋之余都没有放开他。冰块捂不热，但会被捂化。
后来林叙母亲又来过几次，尖酸刻薄咄咄逼人，核心思想却是要蒋之余好好待林叙。女人已经老了，突然开始忏悔这么多年对不起林叙，耽搁了林叙，没脸去见林叙只好让蒋之余多照看他。林叙是个乖孩子，她不是个好母亲，家里债已经还完了，多谢林叙这几年不要命的打工，以后，她们母子再没有以后了。说完这番话，林叙母亲再也没在这座城市出现过，林叙在租住的房子附近打听过，有邻居说林叙母亲回家去了，回她自己的家。
也好，都好。作为家人却彼此折磨了那么多年，或许分开才是最好的。妈妈没有了负担可以回自己家去，林叙也可以和蒋之余在一起，他还是有家的。
于是自觉主人的林叙就在家里阳台上种了好几盆香菜，理由是给自己找点事做，顺带香菜涮火锅好吃。蒋之余由得他去，他刚把林叙那些杂七杂八的兼职给劝退了，生怕林叙和他闹脾气的时候，林叙就算要把他的卧室改成菜园子他都没意见，反正他的卧室也没用了。
日子在慢慢变好，林叙是，蒋之余也是。蒋之余下班回到家，看见林叙在慢慢捡起自己画画设计的爱好时，满脑子就这么一句俗气，但很有能量感的话，再也没有比这句话更好的了。
晚餐过后夜幕沉坠，林叙拉着他去阳台拍香菜成长观察日记，林叙拍的可认真，抱着单反蹲在花盆面前，一天三张的拍，完事儿还洗出来挂在蒋之余书房的墙上，让蒋之余工作的同时多看看绿色植物，尽管他的香菜才刚发芽。
青年蹲在阳台边上，转过头盯着蒋之余侧脸，眼睛里亮晶晶的，没有了初见时的沉寂。
“蒋之余，今晚月色真美啊。”
“放月亮回去做月亮，林叙，今后只说我爱你。”
“你那个浪子回头的说法，酷毙了。”
“多读点书，那是木心的说法，不是我的。”
“我还是觉得你酷毙了。”
酷毙了的蒋之余要给他的爱人一个吻，然后说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