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第二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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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把两个面人小心地放在木匣里收好（不要问我木匣从哪里来……），兰馨和子清向老艺人再次道谢后，继续顺着人群在街上逛着。
“这庙会果真是热闹非凡，应有尽有啊。”兰馨感叹不已。虽喜欢清静，但偶尔凑凑这热闹也算是乐事一桩。“东西两庙货真全，一日能消百万钱，多少贵人间至此，衣香犹带御炉烟。写得可真是不假。”
“确实，这诗就是写这护国寺庙会的。”子清点点头，抬手略指两边的商贩。“这儿的玉器摊和扇子铺是大行业，王爷贝勒们有时都会来逛逛。”
“扇子铺？就像那种？”兰馨指了指前面的大招牌，然后颇有兴致地走了过去。
羽毛扇、折扇、团扇，扇扇俱全，皆是精致而用料珍贵的佳品。有的折扇和团扇上不仅雕花刻纹，还镶嵌珠宝玉石，扇面上还有画师作画，大家题字，价值更不可估量。
“这些……”看了几把写意山水的折扇，兰馨又转向了角落处的空白折扇上。这些折扇雕工用料比挂着的扇子还要好，却全是空白的。而一旁还放着笔墨纸砚，似有供人泼墨之意。
“二位一看便是有才识之人，不如也写画一个扇面吧。若是写得好画得妙，这扇子便可相赠啊。”一个书生打扮应是店主的人走了过来，朗声道出这“游戏”规则。“不过，诗词得有内涵，丹青要有意境，否则，二位就得付在下扇子钱了。”
兰馨与子清对视一眼，同时点了点头。彼此的意思不用明说，那便是——比试一场。
提笔沉思片刻，两人一同落了笔。洁白的扇面上很快丰富起来，店主在两人之间来回看着，不住点头，面露赞赏。
轻然搁下笔，兰馨吹了吹扇面，满意地笑了。那边子清也写好了，便一齐把扇子递到了店主手中。
“青山幽谷笛声扬，白鹤振羽任翱翔。
凡尘俗世随风逝，负手云端隐仙乡。
好！公子好诗！”店主点头大赞，又反复读了几遍，连连点头。
“轻烟浮云随风绕，青山绿水尘世遥。
仰天长啸红尘落，桃源深处君伴箫。
好！好诗！好境界！”店主又是一番称赞。把两把扇子摆在桌子上，店主无奈而又欣喜。
“前诗豁达开阔，后者逍遥快意，难较高下，难较高下啊。”
“不过，这位小姐在扇面上还绘了与之相映的桃源之景，自是略胜一筹啊。”店主笑着冲兰馨点了点头。“今儿真是我大幸之日，连遇三人都是极俱才情之人啊。”
“你们看，这就是之前一位公子写的扇面。”店主迫不及待地让小二去拿来了墨迹已干的扇面，摊开来呈到两人面前。
“清秋幕府井梧寒，独宿孤城蜡炬徜。
华发催年年更老，青阳逼岁岁除昂。
试上超然台上望，半壕春水怎恣狂。
太行王屋何由动，堪笑愚公不自量。”
兰馨轻轻念了出来，一时被不由诗中的沉重扯住了思绪。
“虽然基本都是化用前人的句子，但能如此天衣无缝地合在一起，其功底不可小觑。而且，能写出这种律诗的人，心中背负的东西绝对不少，却不得说出啊。”店主摇头一叹，将扇子递到了兰馨手中。
字体飞扬，笔锋有力，一钩一划间，或能见胸中点墨，或可见不可说之怅。兰馨不由有些皱眉，子清也略带沉思，这，究竟是怎么一个人呢……
“老板，我反悔了，还是想拿走我那扇子，不知行不行啊？”一个算是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店主转过身去，打趣式的开口了。
“当然可以，不过这样我就少赚好多钱啊，你这个扇面挂出去肯定卖得不错。”
“这样的话老板也该付我润笔费才是啊。”来者也戏谑地说着。兰馨心下一叹，已然知道了。翩然转身，兰馨对上了那双略带不羁笑意的眼眸。
“公……嫂嫂！”皓祥也有些惊讶，不过很快敛了神色。又说了几句打发走店主，皓祥依旧带着那看似不屑的笑容看向了兰馨。“嫂嫂，可以把我的扇子还给我了吗？”
兰馨默默地把扇子递给了他，再抬眸时，眸中添了一丝了然。皓祥似是有些避开兰馨的这种眼神，接过扇子稍稍移开目光。
三人一时都未开口，而皓祥忽的面色一变，躲在了子清身后。“怎么又是这个小丫头……”
兰馨疑惑，而一张大大的笑脸已贴到了面前。“哇，兰姐姐是你啊，好巧哦。”
“是绯玉啊，近来可好？”兰馨笑着与她打招呼，子清也微笑着行了礼。
“很好很好，我一向很好的。”绯玉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黑宝石一样的眼睛四处看着，而终是找到了她所寻觅的，上前一把揪住皓祯的衣领。“哇，终于找到你了！快出来！我又迷路了！”
“小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皓祥亘古不变的面具笑容终于褪下了，拱手做哀求装。
“我又不会吃了你，只是想让你帮我找到回家的路嘛。”绯玉不满地嘟起了嘴，改为抓着皓祥的衣袖就是不松手。
“小姑奶奶，我都带你回家十八次了，我现在对你家的路比对我家还熟悉啊，你就大人大量，饶过我吧。”皓祥对绯玉是彻底无语了。这大脑究竟是什么构造啊，肯定是人间的奇迹，鬼斧神工之作……
“可是我是真的不记得路了啊。”绯玉也很是委屈，自己天生就没方向感，还总有把贴身丫头弄丢的本事，可她是真的没办法啊……“反正是你捡到的我，你就要送我回家，要不我只能跟着你回家了……”
看着绯玉可爱的小脸皱成一团，又看看俊脸都垮得不成样子的皓祥，兰馨“扑哧”一笑，轻轻摇头。
这边两人算是僵持不下了。而绯玉从菊香那得知兰馨准备去护国寺后，也开始叫嚷着要一起去。当然，还拉上了看不出究竟是想去还是不想去的皓祥。
踏进了香火旺盛的护国寺，四人先恭敬地敬了六柱祈福香，又插入香灰中，这才站到一旁打量着这气势恢宏的护国寺。
“听闻这寺里碑刻甚多，赵孟頫的《皇庆元年崇教大师演公碑》，还有危素的《至正二十四年隆安选公传戒碑》等，甚至连皇阿玛都有赐墨宝呢，去看看如何？”兰馨无事可求，便不打算一个个殿拜过去，而有意去看看碑林。
子清和皓祥点头同意。而绯玉虽读过书，但哪懂这些，却还是不得不跟着三人去看石头。
兰馨一块碑一块碑地细看过去，时而点头暗叹，时而蹙眉沉思。子清也不时和皓祥交谈几句，见解颇为相合。
好不容易等兰馨研究完石碑，绯玉就挂上了兰馨的胳膊，面上是讨好一样的笑容。“兰姐姐，难得来一趟，我们去拜一拜菩萨吧。”
看来是有事想求。兰馨点头同意了，让两位公子随意逛逛，兰馨和绯玉便往前殿走去。
恭敬而虔诚地叩首，双手合十，默念所愿。兰馨忽的发现，自己或许早已淡忘了，自己踏入红尘的目的。有所悟才有所得，她一向聪慧，却也始终参不透真谛的意义。是入世太深？还是入世太浅？……
白狐一族鲜有成仙者，而她是天生仙缘，千年难遇的莫大幸事。她一向性子慵懒，但对修仙一事也是真心实意，日日苦修。她也一度以为踏入红尘一定会有所得。可是，此刻她却有些迟疑了，红尘漠错，她究竟需要明白些什么？
而，究竟什么才是仙？究竟什么才是成仙？红尘之中，她能学到什么？又需要学到什么？
慈眉善目的观世音菩萨手持莲花，普度芸芸众生。兰馨不禁再度深深地叩首下去，想求一个答案。
可是，无人能给出答案，除了自己。兰馨定定心神，起身低头一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溢出唇角。
求签解签才是绯玉的目的，兰馨拗不过她，而心中也确实有惑，便还是摇起了签筒。
“啪嗒”两声脆响，两人的签落在了地上。弯腰拾起，兰馨轻轻念出了签上的签文。
“秋水蒹葭白露盈，盈庭兰惠浸阶清。
清风吹去皓月隐，隐处晨钟不断声。”
好似明白，又好似不明白，兰馨有些怔怔的。而一旁的绯玉已解完了签，攥着签文哭丧着小脸。
“这位姑娘，你求什么？”解签人又转向兰馨。兰馨仍有些怔然，摇摇头，又点点头，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解签人便直接拿过兰馨的签细细看着，末了，点了点头。“是好签，不过所问之事略有波折，而隐处自有玄机啊。若是求姻缘的话，身边之人有好有劣，姑娘自当慎重选择啊。”
“谁求姻缘，兰姐姐早就嫁人了。”绯玉倒是不知很多事，连声说着。又拉了仍没回神的兰馨往后院走去。
终于稳住心神，兰馨却又不住琢磨着这签文的意思。暗处玄机？指的又是什么？她求签之时心中并无所求，又该如何去解呢？
先将绯玉这个小麻烦送回了府，三人这才往硕王府走去。待走到门口时，恰好碰到了也是刚回府了皓祯。
该见礼的立刻见礼。而皓祯一双浓眉很快皱了起来，语带不悦。“公主不是玉体微恙吗？又怎么会和皓祥一道出门？”
“本宫的事你要过问吗？”兰馨语气冷淡，眸中无波地看向皓祯，而成功的令后者浑身一个激灵。
“皓祯不敢，皓祯只是担心公主的身子。”皓祯立刻弯腰拱手。而片刻后心头的不悦更加旺盛，他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这么怕她？
“我在府里闷得慌，出去散散心而已。至于小叔子，是偶然遇到的。”还是大致交代了一下，兰馨和子清告别后便往公主房走去，不愿多看皓祯一眼。
而皓祥却没有动，讽笑依旧地看着自己的兄长，眸中略有闪烁。
“哼，一天到晚都不学好，就知道在外面鬼滚，我们堂堂硕亲王府怎么就出了你这么个不孝子。”心头火总算找到了发泄对象，皓祯很是直接地说着。
“哈哈，我鬼混是我的事，那也总比某些人在家里鬼混在家里闹事要好得多。”眼里精光一现，皓祥满是不屑地开口了，还挑衅般地斜眼看着皓祯。
皓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了。额角青筋一跳，皓祯上前一步揪住了皓祥的衣襟。“你！你是在说我吗？”
皓祥一把挥开他的手，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的前襟。挑眉看了皓祯一眼，皓祥嘴角一勾，往府内走去。
再冲动也不会和自家兄弟在自家院门口打起来，皓祯猛然一掌捶上朱漆大门，手上一阵刺痛才勉强消了这憋闷之气。
太阳已缓缓西沉，朱红的府门重重阖上，震起轻尘无数。
这硕亲王府的日子，似乎一向平静。而湖面岂会无波？那平静的表面下，是否还隐藏着暗涌，是否还悄含着波涛……无人知晓……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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