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少年]盲目》四十夜行鹤

1、上

　　在我还是对爱情有向往的青春期少女时，我曾和部分普通的女孩一样，轻易地动心，也很轻易地不喜欢，在早上可能因为男生骑自行车的姿势很帅怦然心动，在下午就可能因为他是游泳部的乍然失去兴趣。

　　这种事情在我身上发生过很多回，我数不清我那时候到底喜欢过多少人，二三十个总归有的，但大部分人我都早就忘记了脸和名字，唯有一个，我记得很清楚。

　　我记得他叫孤爪研磨，是我高一开学时的同桌，我喜欢他整整一年，高二分班后我去了文科班，他去了理科班，由于文理班不在一层，而他所在的排球部中午也会训练，所以在那之后，我很少见到他。

　　不过这都是后来的事情了，没有必要多加赘述，把时间调回高一开学的那天，虽然过了很久，可我记得还算清楚。

　　我记得那天天气很不错，春光明媚，运气也很好，在从家前往音驹必经的那条大马路上等一般长达两三分钟的红绿灯时，也难得遇到绿灯，畅通无阻。

　　到学校时，老师已经把座位表排好了，我拎着书包走到指定位置时，座位旁边已经有人了。

　　隔着一条过道，我看见靠窗的位置坐了一个黑色妹妹头的男生，教室里很嘈杂，班主任站在讲台上指点江山，窗户外头日色很好，但因为还是早上，太阳并不在那边，阳光没有照进来，这个男生坐在最靠近太阳的阴影边，将一切隔绝在外，只低头玩他的手机。

　　我觉得很有趣，觉得他很胆大包天，也许是我的目光太明显灼热——现在想想，是那时候的孤爪研磨对每道目光都很敏=感，他立刻发现了我，抬起头，从他的游戏世界里抽身看向我。

　　而我在此时将背着的书包有些用力地砸向桌面，天可怜见，是因为我带的东西太重了，我一下没收住力，包砸在桌上发出的声音很大，所幸在嘈杂的教室里不算太明显，却真切地把他吓了一跳，我看见他有点单薄的肩膀狠狠一抖，猫一样的眼睛看向我，想说又不敢说。

　　然后，我笑起来，大概是有点不好意思的说了些什么，我不太记得了，只记得他很忐忑胆小地看我，声音也很小，在那样的环境中我听了好几次都没听见他怎么回答我，在我问又一遍时，我看见他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垂下眸。

　　当然，他一开始就没和我对视，他一直是低着头的，我看见他转过身，从桌肚里取出一张便利贴，在上面写了几笔，递给我。

　　我接过，看见上面他写的‘孤爪研磨’，有汉字有注音，字不算好看。

　　我冲他点点头，看见他如释重负地转过身去，又低头重新打起了他的游戏，其实在这时候我才仔细看他手中的东西，意识到那不是手机而是游戏机。

　　这就是我和他的初见，我没有一下就喜欢上他，因为他看上去年纪不大——对不起，我不该这样说，毕竟他和我一样大，但，他个子不高，又很讷讷，我不喜欢这种，我喜欢酷酷的，是冷酷，不是这种内向，而且要足够高，我喜欢打篮球的，我觉得很帅。

　　总之，那时候我不喜欢他，在高一上学期的前半段时间，孤爪研磨只作为我木讷少言的同桌存在。

　　他的座位是最靠窗的，前后桌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一下课就跑的无影无踪，当然，我也有自己的小圈子，只是偶尔，在我坐在自己位子上，好友没来找我我也没去找她时，会注意到孤爪旁若无人的低头打游戏。

　　他的头发黑黑的，顺顺的，我感觉会比我的发质好，稍微有点羡慕，当然，这不是我最羡慕的，我有注意到他上课听的不多，但数学物理却考的很好，我有努力在听，但成绩总是不尽如人意。

　　我有在想会不会剪成这样的头发之后我的理科也会变好，或者某天在我过那个红灯很长的马路时会有一次鼓起勇气闯红灯结果立刻被车撞，撞完之后我就成为理科天才，在无聊的时候我总会这样胡思乱想，一般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但这次有了。

　　事实上，是我先打扰到孤爪研磨的。

　　我在发呆的时候一直盯着他神游，虽然我根本没在想他，但他可能是以为我在打量他，忍了好一会儿，最终把游戏机放了下来，侧过脸，很难得很难得，非常非常难得地看向我，朝我搭话：“怎么了吗？”

　　我简直受宠若惊，因为一向只有我找他借数学笔记或者抄抄订正这种事，当然，他很偶尔会找我看看我的文科卷子，但现在，这是第一次我们跳出学习之外有交流，这让我愣了好一下，而后，话就没经过思考地脱口而出：“我在想，我剪成妹妹头会不会理科也变好。”

　　话出口我就知道我太白痴了，我看见孤爪研磨的一向没什么表情也不冷漠的脸一下真正失去了所有表情，露出了无语的神色，他嘴唇微微抿起来，琥珀色的眼睛也眯起，我感觉他在后悔和我说话了。

　　正当我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想打哈哈把这段对话就此揭过时，他却开口了。

　　“你理科成绩不好，是因为你不思考吧。”

　　说完，他立刻像我刚刚说完那句话时一样，狠狠闭上嘴，像吃了苍蝇似的追悔莫及，意识到自己说了逾矩的话却无法收回，我看见他很少看向我的琥珀色眼睛彻底挪开，连稍微朝向我的身体都彻底转到另一边，却又一点点把眼珠挪回看向我，打量我。

　　我不在乎冒犯，不如说那时候我还的确是个粗神经的女生，我愣了一下，随即找到救星似的把椅子都搬起来移向他，凑近他，我不知道我那时候是什么样的表情，但总之不会特别好，我看见他很不适地后退，后脑勺撞倒窗玻璃上发出一声响。

　　我吓了一跳，而后才意识到对方是个不喜欢被注视不喜欢被接近的人，我不能拿对待其他朋友的架势对待他，于是我又将椅子挪了回去，一面小心翼翼地看他，问他，说：“没事吧？对不起哦。”

　　“没事……”

　　孤爪研磨揉着后脑勺，我看见他黑色的头发被揉乱，但还是很顺滑，我有点羡慕，但这不是羡慕的时候，我眨眨眼，很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视线偏移了一下，左顾右盼就是不看我，似乎想等上课铃响好让我转移注意力，可上课铃声一直不来，他也大概想起来我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格，于是，最后，他屈服了。

　　我看见我面前的少年盯了我一会儿，而后很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声地，似乎怕我生气似的嗫嚅道：

　　“嗯，我发现，你做题总是凭着感觉走，我看你的文科理解题就是第一感觉怎么样就怎么写，后来发现还能再添的时候前面已经写满了，又擦掉好多，所以答题区的纸很脆弱，所以，我想，你是不是做数学题也是这样，看到题干就直接写，因为理科算不出答案也是常事，于是就发现不了一开始就想错了，这种事……”

　　他一口气说了好长好长一段话，虽然声音越说越小，语速越来越快，到后来我已经几乎听不见，但不妨碍我愣住，我惊讶到嘴巴都长开了，像见到了什么世界奇观一样看着他，他被我看的很不好意思，彻底低下头偏过去，但我太高兴了，我没法再克制自己不去接近他，我从椅子上蹦起来，凑近他，大声说：

　　“孤爪同学！你好聪明！好会观察！好可爱噢！”

　　我看他很闪躲害羞，差点就不想理我，我当然也能理解他不能理我啦，可是他却最终把低下的头抬起来面向我，虽然那双琥珀色的眼睛在触及到我的视线之后就立刻又偏开了，但是，我很高兴，很高兴地听见他说：“……请不要这么说，并没有。”

　　在此刻，是下午了，阳光照进来了，我看见他黑色的头发上被镀上一层光圈，第一次发现那我都快看习惯了的琥珀色眼睛那么好看，那么剔透，我抿了抿唇，突然听见耳边有心跳声在响。

　　于是，在此刻，什么川上松下吉田流川都从我脑中褪去了，我知道，我又有喜欢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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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是送基友的生贺，就给一个开放式彩蛋结局吧，毕竟我也不是什么魔鬼……
灵感来源是王菲的《色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