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无所知》T鲸落

9、第九章

　　宁微雨听闻，掩唇一笑，道：“郡主是陛下钦定，有什么事是您能怕的？来，快尝尝这道鱼，月鹤园的鱼做得最是不错，远近闻名。”

　　看着她夹了一小块鱼肉在自己的碗里，又一脸憧憬地看着自己，眼含春水，但却似乎夹杂着过往冬日的寒意，苏林沐觉得有些伤神。

　　“郡主不爱吃鱼。”楚言在一旁冷冷说道。

　　听到他低沉的声音，和往常没有任何区别，不知为何，苏林沐觉得空气有些沉重，就像是下雨的时候，摇摇晃晃的水挡住了本可以看清的视线，让景象四分五裂。

　　“原来是这样，那要不尝尝这个南瓜粥吧，味道香甜，也是不错，还有……”

　　“行了行了，你吃吧，我听曲儿，看跳舞。”

　　本来刚刚才发生了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苏林沐愁绪满怀无处释放，实在受不了这般殷勤。

　　本以为宁微雨会因此不满，但看她似乎并不介意。

　　“好，来这月鹤园就是要听曲才对。”

　　无人纠缠，苏林沐松了口气，肌肉渐渐放松下来，开始沉浸在曲子中去，偶尔也会尝一尝桌上的美食，但是放在碗里的那一块鱼肉是一点儿都没敢碰。

　　楚言待在她身后不远处，一双平静的眼眸下隐隐有光泽流动，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家小姐。

　　琵琶声如银瓶乍破，鹰击长空，所有人都沉浸在其中。

　　苏林沐从前在家无聊之时，也会放歌来平添些乐趣。

　　耳朵受到了轻柔的按摩，给烦躁的内心增加了一份夜晚的宁静和安逸，她倍感舒适，食欲大动，于是拿起筷子去夹远处的糕点。

　　放空自己，烦恼便会随意远去。

　　“你怎么在这里！”

　　这一声吼吓得她整个人身子一颤，筷子垂直跌落到桌面上，三五八叉地躺在各种美食中间。

　　抬眼一看，不知何时，一位美妇人闯了进来，她低垂鬓发，斜插珍珠发簪，宽大的裙幅逶迤身后，尽显其高雅气质，但是看她此刻神情，却是眉毛竖起，火气冲天。

　　琵琶声也因为这一怒吼停歇下来。

　　在苏林沐不知所措的时候，倒是一旁的宁微雨忽然哆哆嗦嗦站了起来，小脸儿被吓得煞白，微微躬下了身子。

　　“丞相夫人，对不起，我不该带郡主来这里，毕竟大小姐去世没多久……可是郡主以前从未来过月鹤园，心中是十分憧憬。我觉得，大小姐或许也是愿意让郡主活得开心的。今日一切全是我的错，还望夫人不要怪罪郡主！”

　　她的嘴如同水龙头那般，一打开就噼里啪啦落了一地的话语，苏林沐听得是一愣一愣的。

　　她看向那位此刻怒不可遏的美妇人，对方眼中的寒光深不见底。

　　或许是宁微雨故意为之，她们所在的这个雅间三面都是镂空的，根本隔不开声音，稍微离得近的人都能听清楚她们的谈话声，所以，此刻宁微雨所说的每一句话都落到了听者的耳朵里。

　　她的话极为恳切，啜泣间，将所有的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惹得在场其他人心中都不免有所动容。

　　“宁小姐多好啊！不仅为郡主着想，还将所有罪责揽到自己身上！”

　　“郡主也太放肆了，自家姐姐为了她可是没了性命，这才一个月，她竟然就跑到月鹤园来听曲，也不知道她那平白死去的姐姐在天上会不会寒心啊！”

　　眼见着事态不妙，苏林沐也没功夫想挽救一下自己的名声了。

　　丞相夫人正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眼神中带着炸裂的火花。

　　她来这儿后从未见过这个名义上的母亲，就算是生病时也从未见过她来看看自己。

　　本来以为是府中并无女主人，直到有天问了楚言才知道，丞相夫人和二姐一样，都是多病的体质，一直在房间里潜心礼佛，不问家事，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苏林沐的身体不自居的往后退了退。

　　斜眼看见楚言往她这边靠了一下，她心中安定几分，偷偷拉住了他的衣袍。

　　“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如何对得起去世的长姐？”

　　丞相夫人火冒三丈，本来是喧闹欢腾的月鹤园，此刻却安静一片，诡异万分。

　　周围的每个人都将自己的身形藏好，只把耳朵露了出来，细细听着。

　　形势逼人，苏林沐下定决心后迈上前一步，正准备开口解释，谁知道膝盖处却忽然一酸，顺着向前的步伐，脚一扭，直接扑到了地上。

　　剧烈的疼痛感传来，手心都冒出了冷汗，她心中愤愤，歪着脑袋狠狠看了一眼楚言。

　　你又推我！

　　楚言面不改色，转而看了一眼丞相夫人。

　　苏林沐深吸一口气，随即转过头，眉眼一皱，哭喊道：“是陛下让宁微雨给我道歉的，这地方又不是我选的！”

　　大家都被她这一声惊天一声喊给吓到了。

　　宁微雨都木楞了一会儿，见苏林沐掩在袖子后的那张脸对自己吐了吐舌头，才赶忙慌乱着“扑通”一声跪下，低声哭泣道：“冤枉啊！郡主，我好心为你，你怎可如此待我？也罢，今日之事，全是我的错，还望夫人勿怪！”

　　两人哭得各有各的特点，一个惊天动地，一个梨花带雨。

　　只是论撒泼，宁微雨绝对不会是苏林沐的对手。

　　毕竟她一直当自己是个贵族小姐，端着自己的一身教养，不愿如市井泼皮般撒野，可苏林沐到底是穿书的，以前的那些规矩礼仪早就被送到天外去了。

　　丞相夫人顿时眉头一皱，看了一眼旁边的下人，大家都默不作声。

　　众人躲在雅间外指指点点。

　　就在此时，一道铮铮的琴声打断了他们的低声窃语。

　　一位白衣公子忽然从另一件雅间走出。

　　原来是白轩。

　　他浑身散发着清冷的气息，震慑着众人，不愧是翩翩公子，清雅出尘，飘飘似有神仙气。

　　只见他来到丞相夫人面前，微微一拱手，随后就向苏林沐走来。

　　见他一直看着自己，苏林沐揉了揉发酸的膝盖，一双大眼盯着白轩的步子，见他衣衫微微飘浮，有如神明降临，最终到了自己跟前。

　　他蹲了下来，眼里似乎有星河璀璨。

　　下一秒，他伸出了手，把一旁的宁微雨拉了起来。

　　“宁小姐快起，地上凉。你本是好意，又何必承担他人的过错。”

　　白轩说这话时，扫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不明所以的苏林沐，眼神平淡如水，让人心中不由得怒火横生。

　　苏林沐直接向后一伸手，拉住楚言的衣袍就起了身，吼道：“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是我的错？”

　　“不是，郡主怎会有错？郡主由陛下钦封，自然是知书达理，德才兼备，不会如市井小儿那般撒泼打滚。”白轩冷冷道。

　　“白公子说的甚是有理。”母亲身旁的那位老嬷嬷忽然在一旁插话道。

　　苏林沐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即使她自认为自己有理，此刻也因为这几人的话变得无理起来。

　　宁微雨躲在白轩身后，掩唇一笑，神色中带着几分轻蔑，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

　　就在她头痛欲裂之时，一道人影忽然出现在他们眼前，那人脚步沉重，周身的气场将在场的人都震慑住，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苏林沐抬眼见到他的那一刻，瞬间就万念俱灰，犹如天塌那般。

　　竟然是太子！

　　今日出门绝对没有看黄历，否则怎么可能这么巧，大家都来了这月鹤园？

　　“本宫也觉得白公子说得在理。”

　　太子那一双眼睛射出寒星，将在场的人都看了一遍，犹如冰封的利刃，一刀一刀割在了苏林沐的心上。

　　她心中是万分不愿意在待在这里了，毕竟于她而言，从未有什么尊卑，此刻碍于古代封建体系她不能还手，但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逃离。

　　她转过头，本想要叫楚言离开，没想到对上他的眼神后，见楚言很轻微的对自己摇了摇头。

　　她沉默了，本来那一颗想要逃离的心瞬间沉寂下来。

　　无论世事如何变化，她如何在此间漂浮，她最相信的还是他。

　　既如此，脸反正已经丢光了，再多被人看一会儿也没什么关系了。

　　她等待着众人的宣判。

　　楚言在她身后默默陪伴着她，手中的剑越握越紧。

　　就在这时，又听见太子缓缓开口说道：“长宁郡主既然如今是我皇室中人，又得了父皇的眼，当然绝不会像其他人那般在街道上横冲直撞，肆意勾搭他人。”

　　他话语轩昂，一改前态。

　　苏林沐恍惚间抬头，看见此刻太子的身上有如神光照耀，熠熠生辉。

　　反观宁微雨，那可就是晴转雷雨，天打雷劈。

　　听到这些话之后她整个人摇摇欲坠，泣涕涟涟，眼泪就像是洪水，哗啦啦流个不停。

　　那日长街上斗殴的不过就两个人，既然苏林沐是自己人，那另外一个就是外人了。

　　而且人尽皆知，宁家的这位小姐从小就对太子心生爱慕，只要一有机会她就紧追着太子，即使是在太子和苏大小姐有了婚约以后，她也还是那般模样。

　　或许她也没想到，虽然太子从不曾理会过她，甚至偶尔会和她搭搭话，但在心上人的眼中，她竟是这般随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