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配她一无所知》T鲸落

6、第六章

　　苏林沐很想说“没有”，可是今日之事已经被那么多人都瞧见了，就算此刻否认，那迟早也会被翻旧账的。

　　于是她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心里不免有些责怪宁微雨嘴巴不牢靠。

　　“是。”

　　此话一出，她明显感觉到大殿内更加寂静了，连空气都冷了几分。

　　此刻的她就如同身在黑暗森林当中，前方荆棘丛生，黑暗跟在她身后一点一点吞噬她的内心。

　　“丞相府的千金果真是神勇无比，有丞相在朝堂之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风范。”陛下等了许久，淡淡开口道。

　　话确实是夸奖之词，只是陛下那份冷漠的语气让她身上寒意滋生，有如身在冰窖，越发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

　　“你这是被太子打的？”陛下见她身上有些哆嗦，开口问道。

　　“不是，是旧疾。”

　　“说实话！”

　　这么一声吼，苏林沐脑中似乎有根弦崩了，她强制让自己回过神来，努力保持呼吸平稳。

　　如今宫门她已经进了，父亲和楚言都没有要救她的意思，无论如何，刀山火海都得自己去闯。

　　于是她大着胆子道：“真的不是太子打的，我的病一个月前就已经开始了，直到最近才好，身子抖是因为……因为我害怕，这与太子无关！”

　　“大胆！”

　　陛下身边的老太监忽然站了出来，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响，声如洪钟，“对着陛下，怎能你啊我的。”

　　苏林沐被吓了一大跳，瞪了一眼回去，似在为自己撑腰，也似乎是在壮胆。

　　当然，她是决计不敢看陛下的，否则眼珠子可能都会被挖出来，古代刑法数不胜数，保不齐着东陵国境内也有那种暗无天日的地方。

　　“无妨。”陛下招了招手，那太监才退了回去。

　　“你可知错？”

　　“知错知错！”

　　“没问你。”

　　苏林沐疑惑着抬起头，这才发现原来陛下并没有对着自己说话，反倒是看似随意地盯着太子，眼中迸发出刀一样锋利的光。

　　太子当即就跪了下来，恳切道：“儿臣知错。”

　　陛下冷哼一声，点了点头。

　　“丞相府的这丫头人虽小，但却敢于指出太子的错处，女子也可当作男儿，只是我东陵国并无女子入朝为官的先例，既如此，来人，拟制，封丞相府三小姐苏林沐为郡主！特许她自由出入皇宫，不得阻拦！”

　　说罢，陛下瞧了眼太子，道：“太子你可有异议？”

　　“儿臣并无异议。”太子微微拱了拱手，看得到他手上青筋冒起，似乎是在隐忍。

　　陛下随即挥了挥手，“都退下吧，朕有些乏了，高永，将郡主好生送出去。”

　　“老奴领旨。”

　　陛下身边的那位公公微微躬身走到苏林沐眼前，笑得有些谄媚，“郡主，老奴送您出宫。”

　　苏林沐见陛下已经闭上眼睛开始休息，于是木楞地点点头，跟着公公的步伐走出了大殿。

　　金光耀眼，阳光喷薄而出，温暖着身上每一处快要僵硬的骨骼和肌肉

　　这一路出来，苏林沐都是脚步虚浮，如同踩在了棉花上，眼前的一切看着都有些虚幻，似乎还沉浸在刚刚殿里的迷离之中。

　　好在一出宫门，一眼就瞧见了楚言。

　　他一身洁净明朗的锦服，微风浮动，裙裾飞扬，眼眸墨黑深邃，因为神情冷漠，平添了几分冷硬之感，让人难以接近。

　　可是对于苏林沐而言，这一切都不算什么，她知道有他在的地方，她不会迷失方向。

　　等到楚言真真切切地走到了她身边，她才如同找到了安全港那般，心里平静几分。

　　“老奴恭送郡主。”

　　等到马车驶离宫门许久，苏林沐悄悄拉开车窗，看着街道车水马龙，人头攒动，才真的觉得自己回到了人间。

　　夏日微微渐起的酷热之感让她觉得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楚言正在驾车，她慢慢挪动到马车门口，许久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可知，陛下说我什么了？”

　　楚言回头看了她一眼，摇了摇头。

　　“说我打太子这件事做得十分勇敢，有我父亲的风范！还封我为郡主！”

　　苏林沐声音越喊越大，眼珠子转溜之间看到有人闻声瞧了过来，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另一只手重重地按到了楚言的肩上，不肯挪开。

　　今日她早已被吓没了魂儿，本以为一入皇宫深似海，绝对会淹死在里面，或者脱层皮，谁知道陛下竟然十分欣赏她。

　　她在脑中浮想联翩，始终不能理清这团乱麻，瞧见楚言一直默不作声，甚至神色一点儿都没有变化，她不免觉着有些奇怪。

　　“楚言，你不觉得奇怪吗？不震惊吗？我可是打了太子！还从皇宫中毫发无损地走出来了！这太子是陛下亲生的吗？”

　　“不是。”

　　这句话就这么随意地说了出来，苏林沐心中又是一震，脑子晕乎乎的，赶紧推搡着楚言，让他将所知之事倾吐而出。

　　原来太子只是宗亲，并非陛下嫡亲的儿子。

　　陛下正值壮年，但却久病缠身，且并无子嗣。

　　列国强悍，虎视眈眈，为此，众大臣只好逼他立下太子，以保朝堂安稳。

　　苏林沐摇了摇脑袋，是万般后悔没能学会小说当中那些宫斗、宅斗的事情，书到用时方恨少，胸无点墨，难成大器。

　　“这也解释不了今日的事。再怎么说秦珏都是陛下定下的太子，名义上算是他的儿子，怎么会胳膊肘偏向外人？皇室不是最注重颜面吗？”

　　“民间有说陛下的皇位来之不正。”

　　“你是说他……”苏林沐惊呼一声，好歹是忍住没说出“篡位”两个字，“然后呢？”

　　“太子是先皇看着长大的。”

　　苏林沐坐回到了位置上，细细思量，在脑子短路之前整理出了思绪。

　　民间传言，如今的陛下很可能是靠谋朝篡位才得到皇位的，本以为能够坐拥天下、绵延子嗣，谁知却病入膏肓，难以救治，正巧又无后代，只能立下宗室之子为太子，偏偏秦珏又和先皇感情深厚，他怎么会安心地坐在龙椅上，什么都不做。

　　苏林沐忽然恍然大悟，推了一把楚言，撒泼道：“原来你和我父亲早就知道我进宫可能并不会遭到责罚，所以才放手让我前去。早说嘛，我都快要吓死了！”

　　“这些事情众人皆知，小姐，你怎么下了水什么都不记得了？”

　　苏林沐呆住了，她没想到楚言竟会忽然在此时问出这个问题。

　　现在正是她情绪波澜不定之后放松之际，最是容易露馅儿，也怪她自己，来这儿这么多天，都快要忘记自己是穿越而来的冒牌货了。

　　她有些随意地打岔道：“没错啊，我毕竟病了那么久，正常。我说楚言，别我问一句你答一句，你就得多说说话，不然亏了你这张脸了。”

　　两人良久无言，就在她以为楚言不会再说话的时候，楚言忽然道：“小姐是说我好看？”

　　“啊？对。”

　　“小姐之前不是想要如厕吗？皇宫的茅厕如何？”

　　“哪有时间如厕？吓都吓死了。”

　　“小姐现在想如厕吗？”

　　“不想。”

　　“小姐饿吗？”

　　“不饿……”

　　“小姐……”

　　“你还是别说了！”

　　说罢，苏林沐就赶紧坐了回去，揉了揉自己微微疼痛的太阳穴。

　　沉默寡言的人有一天忽然变成话痨，这会是件非常折磨人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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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公公回去的路上正巧碰到了太子，他含笑微微点点头，却不曾弯下自己的腰背。

　　“太子殿下，如今丞相府的大小姐去世已有一月，郡主心中不免有些感伤，当街打你一巴掌也是情有可原，还望太子殿下不要与郡主计较。”

　　在陛下身边当差的人都是人精，说话语气拿捏得正是好处，把“一巴掌”三个字咬得格外的重。

　　太子冷冷道：“既然丞相府三小姐已经被父皇封为郡主，那就是我皇室众人，我自然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高公公阴恻恻地笑了笑，“如此，老奴就替郡主谢过太子了。”

　　说罢，他就昂首阔步地走了。

　　回到宫里，他立马就向陛下汇报了这些事情。

　　“太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陛下皱着眉头，一挥手，为他按摩的那些宫女们全都依次退了出去，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老奴刺探了一番，先是说了丞相府大小姐枉死一事，又特地将今日郡主当街打他一事当着他的面再度说出，他似乎是有些隐忍，但却并未动怒。会不会是为了讨好丞相府刻意为之？”

　　陛下思虑片刻，沉声道：“若是他今日在殿中责备丞相府那丫头，朕倒是会怀疑他别有用心。可是这小子雷打不动，毫无反应！也对，他向来能忍。”

　　高公公将桌上的茶杯递到了陛下手中，“如今苏大小姐已死，太子与丞相府的关系就此切断，陛下也可安心一些了。不过，为何今日还要封这位小姐为郡主？这不是又平添了丞相的势力？”

　　陛下看他一眼，抿了口茶，“丞相丧女，给他女儿一个郡主头衔，也算是慰藉，况且，今日殴打太子一事闹得人尽皆知，有点儿眼睛的人都应该知道风往哪边吹。”

　　“陛下英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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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上朝，众位大臣都雄心壮志，为流民一事倾吐出凌云志气。

　　陛下坐在龙椅上，闭着眼，一只手撑住自己的脑袋，似乎快要睡着了。

　　忽然他咳嗽几声，大殿中瞬间都安静下来，高公公缓步走到他身边，轻轻唤了一声。

　　“陛下？”

　　陛下这才睁开眼，继而又咳嗽了几下。

　　“众位爱卿还有何事？”

　　大臣们互相看了眼，见陛下这副无心打理的模样，心中已有几分了然，正准备说无事要奏，这时候，吏部尚书魏大人站了出来，道：“臣有事要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