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童话》林苓

24、第 24 章

　　自搬进陆公馆，林嘉媛就被底下的人尊称为少夫人，对此她始终感到不习惯，但让人直呼姓名又觉得不妥，最后还是由得大家称她为少夫人。

　　搬进来没多久，林嘉媛就留言到阿菊。阿菊单纯又水灵，是惊弓之鸟一般的性情，见了主子们总是鹌鹑似的缩到角落里。

　　自打陆寻乔接管集团，就没休息过一天，每天回家几乎是倒头就睡，因此就算是休息日，林嘉媛也都是自己留在家消遣。

　　那日她想起好久没碰琴了，便坐到钢琴前翻出一首旧曲来练。搬家时她执意要把琴搬来，当时陆寻乔说再定一台得了，她不要，说对这台琴有特别的感情，搬过来就好了。

　　她练得入神，阿菊进屋来打扫，她都没发现，直到她突然停下，站起身想去倒水喝，才发现阿菊站在门口擦拭那两扇雕花门板。

　　见到主子突然不练了，阿菊诚惶诚恐地停住动作，道歉说：“对不起少夫人，是不是我吵到您，我很快就擦完……”

　　林嘉媛看着她诚惶诚恐的模样，不知为何就心生怜悯，她发觉阿菊两只眼睛红肿得厉害，料想她定是刚哭过，因而她对她更是心软得紧了。

　　“没事，你没吵到我，”林嘉媛看着她紧张捏着清洁布的手，尽量温和地问，“你叫什么名字？”

　　“回少夫人，我叫阿菊……大家都是这么叫我的。”阿菊低着头，眼睛根本不敢去直视这位美丽的女主人。

　　听阿菊一口一个少夫人的答话，林嘉媛感觉自己活像穿越到了封建时代，不过这也不能怪阿菊，这是公馆里的规矩，据说这规矩是孙映秋定的。

　　林嘉媛歪头想去看阿菊的面孔，阿菊却把头埋得更低，没办法，林嘉媛只好命令她抬起头来看着自己，这把阿菊吓得一哆嗦。

　　瞧着阿菊一脸惊恐和那双哭泣过的红肿的眼睛，林嘉媛又不忍了，便又以友好的口吻说：“阿菊，你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如果是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看，也许我可以帮你。”

　　阿菊倔强地摇了摇头，眼泪却几乎要掉下来了：“谢谢少夫人关心，我没事。”

　　林嘉媛感觉这孩子像是受尽了委屈却无处诉说，就像过去的自己。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有人欺负你了？”林嘉媛又问。
　　阿菊还是摇头：“回少夫人，没有。”
　　“行吧，”林嘉媛似乎要放弃多管闲事，她转身，坐回钢琴前，用背影对着阿菊说，“阿菊，帮我倒杯温水来。”

　　阿菊连忙应声，接着林嘉媛听到在身后窸窸窣窣的脚步，倒水声，很快阿菊端着水到她跟前：“少夫人，水来了。”

　　林嘉媛转过脸来看她，却不伸手去接水，她定定地看阿菊，把阿菊看得不自在了，她忽然一笑：“阿菊，以后没别人在的时候，你别叫我少夫人了好不好，你可以叫我嘉媛姐……”

　　“那怎么行呢？要是被管事的知道，要扣钱的。”阿菊看着林嘉媛，觉得这个女主人好不同，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她忽然轻松了很多。

　　林嘉媛一边伸手接过水来，一边开玩笑：“你要是被扣钱了，我翻倍补给你怎么样？”

　　阿菊尴尬地笑了笑，没回答，又问少夫人还有没有别的吩咐，没有的话她要去忙别的事了。

　　“别的事倒是没有，不过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遇到什么事了？”

　　一说这个，阿菊神色又暗淡下来，不过这次她支支吾吾地说出来了：“我妈生病了，医生说要做手术才能好，可是手术……”

　　林嘉媛听到这立马就明白阿菊是为没钱给妈妈治病而难过，没等阿菊说完，她就问：“手术费需要多少钱？”

　　“……医生说要十万。”阿菊咬着唇，没再吭声。
　　林嘉媛点点头，喝了水，又放下杯子，然后转脸对着阿菊说：“你手机给我，借我用用。”

　　阿菊疑惑看她两眼，又不敢多问，便听话地把手机交给林嘉媛。
　　林嘉媛拿到手机，让阿菊解了屏锁，又说想喝咖啡，让阿菊下楼去冲一杯。

　　阿菊欲言又止，终究没敢说要拿回手机，她冲好咖啡拿回来，林嘉媛就把手机还给了她，但她没敢在主子面前检查自己手机，只好直接揣回了兜里。

　　阿菊十分好奇少夫人拿她的手机做了什么，一出少夫人的房，就躲到无人的走廊边拿出手机来查看，结果她看到微信里多了一个好友，这位好友给她转了十万块钱，还替她把钱收了。

　　阿菊感动得无以复加，眼泪在眼里打着转。她想着妈妈终于有救了，一面急促地跑回林嘉媛房门口想要向她道谢，可是到了门口看见林嘉媛又开始练琴了。

　　她不想打扰少夫人，只在门口站了一会，就默默转身离开。
　　不久，林嘉媛收到一条微信消息：嘉媛姐，谢谢你！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林嘉媛看着这条消息，欣慰地微笑。
　　原来帮助别人，是如此快乐的事。
　　她将手机放到一边，拿了琴谱翻到一首没练过的曲子，试着弹了了弹，发现几处不确定怎么弹好，又拿手机来，准备拍谱的内容发给娴老师问问。

　　“舅妈。”稚嫩悦耳的一声喊。
　　林嘉媛转过头，看见米米正兴高采烈地跑过来，她笑道：“米米来找舅妈玩啦？”

　　米米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亮亮的：“嗯！米米想看舅妈弹琴。”
　　“好！”
　　林嘉媛抱起米米，让她一起坐在琴凳上，然后随手弹了一组音阶，转头见米米兴趣浓郁的模样，便问她：“米米想不想试试？”

　　米米惊喜地看过来，重重地点头：“想！”

　　在林嘉媛的指导下，米米用她稚嫩的小手不停弹出悦耳的音符，她惊喜极了，说原来自己也会弹琴，惹得林嘉媛好笑地看她。

　　“原来跑这儿来了。”苋雲的声音。

　　玩得正兴起的两人同时转过头来，看着苋雲。
　　米米先说话了：“妈妈，我会弹琴啦。”
　　“是吗？这么快就学会了？”苋雲看向林嘉媛说，“她打扰到你了吧？”

　　林嘉媛笑说：“不打扰，我就是随便玩玩。”

　　她把琴让给米米玩，自己站起来，打算陪苋雲说会话。
　　两人在沙发坐下。
　　“我发现你对小孩很有办法耶，米米总想找你玩，”苋雲顿了顿，说道，“你和寻乔结婚也有一年多了，还不打算要孩子？”

　　“有在计划的，不过……还是顺其自然吧。”

　　苋雲似乎听懂了什么，点点头，安慰说：“有时候就是这样，越想要越难怀上，不想要的时候，又突然给你怀上了。我怀米米的时候就是这样，做了万全的准备，没有用，后来就想着听天由命吧，然后心情放松了，一下子就中了。”

　　苋雲说完笑了笑，林嘉媛也跟着笑笑，说：“我想我可能也是太紧张了，看来要好好调整自己。”

　　后来两人又说了些无关紧要的闲话。不久，苋雲说昨晚没睡好，中午被米米缠得也没睡，想回去补个觉，就让米米在这再玩一会吧。

　　林嘉媛说没问题。
　　苋雲又悄声说：“你要是烦她，就把她交给保姆看着。”
　　林嘉媛忙说不会，自己也喜欢和米米待在一起。

　　苋雲走了，正在研究弹琴的米米毫无察觉，她沉浸在自己小小的音乐世界里，安稳地坐在那抚弄着琴键。

　　林嘉媛静看了一会，等米米停顿下来时，喊了米米一声，等米米转头来看她时，她走过去问：“要不要下楼去走走？”

　　“要！”米米点头应道。

　　下了楼，米米兴冲冲跑到花园凉亭旁的秋千椅，小腿一攀想坐上去，可惜人不够高，就给挂边缘上，林嘉媛看了忍不住边笑，边笑边抱起她，放到秋千椅上，顺手就轻轻推开秋千椅，让它荡起来。

　　米米紧抓扶手，人被荡得心旷神怡，咯咯地笑。

　　林嘉媛放眼环视一圈，整个陆公馆尽收眼底，这里的园林设计堪比国家公园，每一颗花树都是经过布局而种下，每一颗小草都有它的用场。

　　到处静悄悄，只有偶尔几声虫鸣声远远近近地入耳。初夏下午四点多的阳光，薄薄覆在林嘉媛背后。她缓缓推动秋千椅，眼睛看着笼在自己影子里的米米，她忽然感到有些惆怅。

　　自陆家发生悲剧后，她和陆寻乔就没过过夫妻生活，这样子都能有孩子才有鬼！

　　刚开始那段时间，她理解他没从失去亲人的情绪里走出来，现在其实她也理解，他接手集团不久，很多事情还没捋顺。
　　又因着答应了他父亲要好好做下去，他事事都要尽善尽美亲力亲为，这样忙累也是正常，她又怎么好为没过夫妻生活去跟他闹脾气呢……

　　“爷爷来了！”米米忽然喊了一声。

　　陷入沉思的林嘉媛被米米的叫声吓一跳，她抬眼，以目光搜寻，看到那边陆谨易正由管家推着晒太阳。

　　米米这时转过头来对林嘉媛说：“舅妈，我想去找爷爷玩。”苋雲的老公算是入赘女婿，因此大人教米米管外公叫爷爷。

　　林嘉媛对陆谨易是又敬又怕，对他向来存着敬而远之的心，能不见就不见。可眼下米米已经一溜烟滑下秋千椅，跑到鹅卵石铺成的小径，朝着陆谨易的方向跑去，边跑边喊着“爷爷”。

　　看样子是躲不过去了，林嘉媛只好硬着头皮跟上去，又硬着头皮喊了声“爸。”
　　陆谨易看她一眼，淡淡地“嗯”了一声，转头应付了精力旺盛的米米几句，便说：“你跟陈管家去玩会，爷爷跟你舅妈说点事。”

　　林嘉媛心里咯噔一下，心想肯定没好事，不是要挨教训，就是要被批评。
　　她看米米被陈管家带到一旁去了，回收目光，转头看陆谨易：“爸，我推你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