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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 2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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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寻乔第二日就托徐宴问那女钢琴家,要请她当林嘉媛的钢琴老师。
徐宴回说:“娴老师不缺钱,我未必请得动。”
但后来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娴老师非常爽快地答应了。
林嘉媛做了娴老师的学生,每隔一日,便由司机送到娴老师的家里去学习,剩余时间她多数在半山别墅里练琴。
学琴的第二日,陆寻乔就差人去订购了台钢琴,安置在别墅里,方便她练琴。
林嘉媛活到二十五岁才神奇地发现,自己的艺术细胞原来这样敏感丰富,连那娴老师都盛赞她,对她说:“假如你自小得到培养,你现在的成就肯定比我高。”
林嘉媛不愿谈、也不愿想过去,跟娴老师敷衍几句,就把这话题带过去了。
她一旦在家练起琴来,就忘了时间,都得由住家保姆提醒吃饭,可以说是沉迷到废寝忘食的地步。
但陆寻乔在家时,她从不练琴,怕败坏了他对于钢琴女郎的独特情结。她只有等将曲子练成熟以后,才拿来在他面前表演卖弄。
公司的工作她参与得越来越少,只挂个名头在那,白领薪水。左思右想,到秋天时,她终于辞了职。
辞职后她啥也不干,就一门心思地学琴,大有打算学成个钢琴家的趋势。
有次陆寻乔打趣,说她跟自己学得不务正业了。
她笑得很狡黠,手臂环上他脖颈,又做天真无辜状,辩解道:“你不是说过,别的可以不会,但不可以不会玩吗?陆公子,现在我达标了吗?”
陆寻乔想起自己的确说过这话。他半眯着眼丈量林嘉媛的面孔,心想这女人越来越上道了。
她并非多么明艳的第一眼美女,但她有种独特的东方美女的气质,静下来时表情很恬淡,有种与世无争的自我。
尤其是她为他弹奏的时候,画面如同高山上静默的雪,宁静得熠熠生辉,他总看得入迷。
她五官长得不张扬,是中规中矩的含蓄,但非常耐看,越看越能品到她独特的美丽。
尤其是眼睛,非常澄澈清亮,常在快乐中流露出天真无邪的感觉,让你看不出她曾过得多么不如意。
这些是陆寻乔近期细看她时的感受,也是他区分林嘉媛与陈泽恩的最大边界。
他瞧着眼前人生动的天真神情,忽地一乐,兴致勃勃地要吻过去。
林嘉媛却是不从,她敏捷地撤退,让他扑了个空,她便倒在沙发里笑得像只快乐的百灵鸟。
陆寻乔当然不罢休,她越是躲,他越非要亲到不可,于是两人就你追我赶的欢笑玩闹,玩得不亦乐乎。
对了,这年的夏天,林嘉媛还学会了另一项技能——游泳。
正如那天陆寻乔在陆公馆承诺的那样,他亲自教了林嘉媛游泳,就在半山别墅顶楼的私家游泳池。
第一次下水,站在水里,那不可控的失重与危机感,使林嘉媛恐惧万分。
她抱紧陆寻乔死活不肯撒手,仿佛一撒手她就会命在旦夕似的。
陆寻乔很无奈,但他竟极耐心地一步步引导,教学态度像哄骗一个三岁小孩。他好脾气地微笑鼓励她:“放松,不用怕,有我在。再说,水这么浅,淹不死的。”
林嘉媛紧张地揪着他手臂不放,郑重地跟他要担保:“你保证你不会见死不救。”
陆寻乔直接笑出声,一面笑一面举手对天发誓道:“我保证。”
林嘉媛在恐惧中委屈巴巴,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想想你泡在浴缸里的感觉。”陆寻乔已处在耐心耗尽的临界点。
“浴缸……”林嘉媛想到的却是与陆寻乔在浴缸里放纵的画面。她身体不禁一阵颤栗,脸跟着唰地绯红。
陆寻乔瞧着她不合时宜的神色,一下子猜到她所想。
他慢条斯理地贴过来,神情几分不正经,右手油腔滑调地往下。一系列动作缓慢,富有暗示性,但他忽地又一本正经,垂眼看林嘉媛:“想哪去了你?”
说来奇怪,经过陆寻乔一番挑逗戏弄,林嘉媛忽然就找到了在浴缸里泡澡的感觉,恐惧心理立刻神奇地克服了。
半个月后,她在水里已自由自在得像条美人鱼,她甚至开始敢于在水里捉弄陆寻乔。
林嘉媛在水里自己耍了半个多小时后,游到泳池边,手趴着泳池边缘,冒出脑袋,朝闭目半躺在休闲椅上的陆寻乔喊:“寻乔,我想喝水,可以帮我拿过来吗?”
陆寻乔懒洋洋地睁眼,懒洋洋地看过来一眼,然后懒洋洋起身拿了小圆几上的一瓶水,走过来。
手触上瓶子时,林嘉媛突发玩心,趁陆寻乔不备,使劲一扯他手腕,连瓶带人一并拉下水来。
水花溅了她一脸,她开怀大笑,趁陆寻乔还没反应过来,她逃命似的领先游走。
不过她的速度没陆寻乔快,没两下就被陆寻乔赶上,捉住。
人被压泳池边,陆寻乔双臂撑着池边,将她紧紧围在怀里,一只手掌到她后脑,一副兴师问罪的气势:“胆子越来越大了,无法无天了,嗯?”
林嘉媛又是笑,双手去捧他的脸,笑意盎然说:“没有,我哪敢,别生气。”
他的脸部轮廓在落日余晖下,越发立体好看,清俊中带点儿不羁,冷漠中眼神又好像有丝多情。他有不完美的矛盾,却又那么令她心动。
林嘉媛用大拇指去压他微蹙的眉,说:“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好凶,好吓人呀。”
陆寻乔面无表情,垂眼看她,她一脸得逞后没心没肺的快乐,哪里有知道害怕的样子。
“那还不哄哄我。”
但凡他这样说,林嘉媛就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怪罪她,他只是趁机博得她主动献吻或献身的机会。他顶享受此种情趣。
林嘉媛从他喉结一路吻上去,吻到他唇时,身体突然完全失重,她意识到是陆寻乔叉着她腰抱起来,便用双腿夹住他的腰,手臂顺势环住他脖颈。
很奇妙,身体轻盈得两人都毫不费力,水包围在身边,她感觉那像陆寻乔的手,在轻柔抚着她肌肤。
满天橙红晚霞的夏季黄昏下,两人泡在水里,如两条刚喜结连理的鱼,忙着幸福忙着甜蜜,忙着鱼水之欢。
与陆寻乔幸福甜蜜的堕落,是林嘉媛人生中短暂的快乐时光。有时她想,人大概只有豁出去,才能获取真正的快乐。
然而这种快乐有它的隐疾,隐疾随着寒冬的来临,逐渐显现出它伤痛的内在。
那天,林嘉媛与娴老师一同去音乐会,感受了一场大气磅礴的现场演奏。
来时,娴老师没开车,是林嘉媛让司机一同去接娴老师的,所以看完演出,她让司机先送娴老师回家。
娴老师下车后,林嘉媛留意到一辆熟悉的车辆停在对过马路边。
她心里正犯嘀咕,陆寻乔的车怎么会在这,那头就见一名身材高挑的女子走近车旁,微笑着俯身向车里的人打招呼,随后自行拉开车门,上了车。
她一头长卷发,雾霾蓝长大衣,黑色长筒靴,看上去是个恰到好处的时尚女郎。
林嘉媛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名女子长相跟自己有七分相似。意识到这点时,她的心脏即刻沉入了深渊。
陈泽恩,她回来了。
两车背道而驰,冥冥中演绎了一次伤感的错过。冬日的寒冷虽被隔绝于窗外,但林嘉媛却感觉周身冷却。
她六神无主,看着窗外倒退的街景和行人。人们身穿厚重服装,在灰暗的傍晚冷风中奔波前行。
一刹那的恍惚,仿佛半夜十二点的钟声在耳边响起,她也如灰姑娘一般,必须重回自己的人生轨道。
眼下,她与陆寻乔签的一年之约,也到期在即。
想想又觉得自己好可笑,明明知道这一切不过交易一场,但陷入太久,竟贪得无厌得以为自己真是陆太太了。
一个果断的决定,蓦地在她心里生成。
回到半山别墅,她在钢琴前贪婪地弹奏,像在做一场漫长的告别。
陆寻乔发来消息,说有应酬,让她先睡,不用等他。
林嘉媛不由得多疑地想,这个晚归的理由到底有几分可信?她出了一会儿神,便若无其事地回复说知道了,还不忘交代他别喝太多。
这晚她早早上了床,却难以入眠,到凌晨一点,陆寻乔回来时,她依然清醒。
她不想让陆寻乔发现她的异样,便侧着身装睡,听着陆寻乔小心翼翼的小动静:开衣柜门的声音、很轻的脚步声、关浴室门的声音、淋浴的水声、窸窸窣窣的刷牙声、最后是吹风机的强劲的风声……
还有他来到床边,在她背后躺下时床垫一沉的体感。
床头昏黄的灯被熄灭,他轻轻靠过来,清新中带点儿酒气的味道。手习惯性环了过来,掌心贴着她腹部。
感受到他在她发上一吻的动作,林嘉媛心中坚强的信念几乎轰塌,眼泪即刻滚了下来。
她整整装睡了一夜。
早上陆寻乔起床,她依然在装睡,装到他洗漱过吃完早餐出门,她才如释重负地起床。
她去书房找了纸笔,在陆寻乔专用的书桌前坐下,将纸铺开,斟酌一会,笔尖开始在纸上酣畅淋漓。
白纸黑字,写下的娟秀字迹,是她给陆寻乔的分手告别。它就像当初起端时她签的那一纸合约,是她一部分人生的结束,也是另一部分人生的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