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星[星际基建]》林跃然

6、磐星纪事（6）

　　严姨坐上电梯，下到地下二层。
　　在停车库坐上自己的车，就像过去十年那样，平稳地驶出了科财大厦。
　　想当初，公司如日中天，自然要换一个符合公司地位的新办公场所。
　　而她向来是内务总管，这选址搬家的事，就着落到了她的头上。
　　科财大厦这座十层的办公楼，还是她最先物色好，再联系装修公司过来装修各个工位的。
　　没想到，现在公司还在，她却要先走人了。

　　车子平稳地行驶出五公里，开进一个中档小区里。
　　这个小区里都是一排排的四层小楼。
　　这种小楼，可以买两层叠拼，也可以四层一齐买。
　　严姨的家就是一座四层小楼。

　　四层小楼里，住了四个人。
　　严姨、小孙女宝宝，还有两个保姆。
　　一个保姆是专门照看宝宝的。另一个是做家务的。
　　当然了，房子面积这么大，清洁什么的，还是会请人来干的。

　　严姨开门走进玄关，保姆小方迎过来。
　　“回来啦？正好有刚煮好的银耳汤，要不要盛一碗？”
　　“好。”
　　严姨笑着点了点头，走到三楼，换了家常的衣服，小方正好把银耳汤送过来。

　　对方房间传来女童稚嫩的郎朗读书声。
　　“我们美好的家园，是天矛系里唯一适合人类居住的行星，磐星上有百分之八十的面积是陆地，而这些陆地上植被丰富，因此人们也叫它绿星……”

　　严姨微微一愣，想起今天是星期五，正好是小孙女不用去学校，可以在家里上网课的。
　　自从三大危机依次祸害过绿星以后，很多小学和幼儿园都做了改动，让学生一周只去学校三天，周一周五都在家里上网课。
　　毕竟，在三大危机时期，因为这些小孩子的应急生存能力不足，而学校又不可能骤然间多出保护他们的人手，因此小朋友的伤亡很大。
　　有的小学校，就伤亡了一半的学生，甚至一些条件不好的学校，全灭的都有。

　　有了这种惨痛的教训，现在的东原国，幼儿园和小学校都是各种堆安全设施和人力。
　　家长们也尽量把孩子往更好的学校送。
　　因此也倒闭关门了一大批幼儿园和小学校……人们倒是也不太在意，反正人口的趋势，是逐年往下的。

　　严姨听着这声音，嘴角的弧度微微上扬。

　　小方趁机开夸。
　　“宝宝上网课可是特别认真，不像有些小孩儿，没有老师管着，压根就坐不住……”
　　严姨笑着点点头。
　　“宝宝跟她妈小时候一样，都爱学习。”
　　小方呵呵傻笑。
　　主家提起死去的姑娘没事，她还是尽量不提的好。

　　“小方，正好，你跟我来一下。”
　　小方愣了下，赶紧跟着严姨进了三楼的书房。
　　三楼一共四间房，两间卧室给祖孙俩用，又一人一间书房。
　　“啊？严姨，什么事儿啊？”
　　小方有点小紧张地用围裙擦着手。
　　她这个工作，工资高，稳定，主家也好说话，人口又简单。
　　另一个保姆是专业学教育的，跟她也没啥冲突的地方。

　　要是主家辞退了她，她还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工作啊？
　　她还得给儿子攒钱上大学呢！
　　看到严姨递给她一个文件袋。
　　小方差点要哭。
　　她就说主家这两天看着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
　　而且今天还提前回来了。
　　难道说她真是工作不保，这个里头就是遣散费的卡？

　　“这里头，是一份长约雇佣工合同，大概是二十年。你看看，要不要签？”
　　严姨一看就知道她是想偏了，赶紧把话说清楚。

　　啊？
　　小方接过文件袋，拿出里头的合同，快速地看了一眼。
　　真的是要她在这边干二十年诶！
　　当然了，还有一些有点奇怪的小条款，比如说什么如果雇佣人不在，那这个房子的管理权就归她之类的。
　　这个应该是合同上的套话吧？

　　这个小区是难得的好小区。
　　周边可是搞了不少净化空气和水质的环保泵来着。
　　现在这个动不动就来场小危机的世界，一般也没什么人去旅游啥的。
　　而她这位主家，打从她上工以来，就没见她出过远门。
　　一般不是去公司，就是在家陪小孙女。

　　所以就不可能真的什么主家不在，就让她来管理这个房子，有权居住和使用，就是没有卖的权力而已。

　　这怎么可能嘛！

　　小方快乐地签下了这份合同。
　　甚至还顺嘴问了句，“小钱也要签长约吗？”
　　看到严姨微微愣了下，小方突然明白过来。
　　她跟小钱可不一样啊！
　　小钱是照看孩子的，顶多再有个几年，宝宝可就长大成年了，不需要保姆了呀！
　　小方赶紧又弥补，“啊，我去洗碗……”

　　小方就跟身后有狼在追一样，迅速消失了。
　　严姨笑着摇了摇头，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靠窗的摇椅上，目光凝望着窗外发灰的天空，陷入了自己思绪里。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了。
　　一个小脑袋探了进来。
　　这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细长的眼睛，秀气的鼻子和嘴巴……有点普通，也有点可爱。

　　“姥姥？”
　　看到严姨转头看她，小姑娘叫了一声，像一只轻盈的小鸟，扑进了外婆的怀里。
　　“你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呀？”
　　“因为姥姥今天退休了呀！”
　　小姑娘歪起头，“退休？”
　　“那是不是姥姥就再也不用去工作啦？”
　　“是呀，再也不用去啦！”
　　小姑娘皱起鼻子想了一会儿。
　　“姥姥没有工作，是不是咱们就没钱用了？我还攒了好多钱，姥姥你拿去家用吧！”
　　她说着就抬起胳膊，让姥姥从她带着的儿童终端上转走零用钱。

　　严姨噗嗤一声笑了。
　　“你怎么知道姥姥没有工作了，咱们就没钱用了？”
　　“方姨说，她要是不工作，她们家孩子就上不起学了。”
　　“不有我们班的红红也说过，她爸失业了，她下个月就不能来上学了，只能转到另外一个学校。”
　　“姥姥你每天上班，不就是为了养家吗？”
　　严姨摸摸小孙女的头，“没事，姥姥以前都有存下来的钱，够咱们娘俩花了！”
　　小姑娘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我也要下个月转学呢！”

　　提到转学，严姨有点沉默了。
　　过了足足三分钟，她才又发问，“宝宝，你喜欢现在这个学校吗？”
　　小姑娘想了想，“也还行吧！”
　　刚开始她进学校的时候，还有人笑话她没有爸妈。
　　后来她姥姥让方姨给她准备了好几盒好吃的零食，带到学校去分给同学们。
　　她才有了几个能一起去上洗手间的朋友。

　　“那要是姥姥要去一个遥远的地方，那边有点偏远，没什么学校，只能上网课自学，你是想跟着姥姥去呢，还是留下来在这边上学？”
　　小姑娘愣了下，五秒后，眼泪就像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呜呜……姥姥，你别丢下我呀！”
　　别看她小，她也是知道，她亲妈虽然早就过世了，可是她还有个亲爸的！
　　亲爸已经又结了婚，还生了两个孩子。

　　她亲爸好像还总想要跟她见面，有一回就到学校来找她了。
　　她当然不可能乐意见了。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都没出去见过。

　　因为她知道，她亲妈就是被她爸给害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