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 12 章 ...
-
程有真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她，他发现每回遇见她的体验都前所未有的新鲜。
就如同那日他去明月坊中谈生意，青芷半路杀出搅得坊中鸡犬不宁，逼得他不得不先行离开，还连累雇主成为惊弓之鸟，那单生意也差点告吹。
原以为上回在酒楼里不费吹灰之力地捉住她了，转眼她又如一尾小鱼般俏皮地脱了钩，还放出大鱼追着他不断撕咬。他还没摸清她的底细，她就已经迅速地游进蓟州这片深潭危澜之中蛰伏起来。
他气得牙痒痒，偏生他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为何自己遇见她时总会下意识地忽视她本身的攻击性。他毫不怀疑，只要抓住机会，她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在他身上刺出几个窟窿。
今日暗金楼正在执行任务，因为人多眼杂，场面不好把控，遂才出动程有真亲自在旁掠阵。
他摇着扇子站在高处悠闲地隔岸观火时，不经意间发现了青芷的身影，便分派人手打算趁乱将人一并劫走。
手下人不识得青芷，人太多了，程有真也看不清她今日打扮，只能道：“看见那个方向的两个姑娘没？把那个没戴帷帽的给我带回来，小心她有武功，必要时你看着办。”
话音刚落，底下人群躁动起来，这日除了他们之外，还有数股势力也混杂在人群当中，众人都屏息等待着最佳时机，偏不防蓟州城里那帮专做些腌臜勾当的人牙子沉不住气，率先动起了手。
程有真一见有人搅乱浑水，虽然嫌弃，但还是吩咐手下各自行动，自己也走下高台往碰头的地方而去。
手下捏着见风即晕的迷药摸过去，他刚探出手，未料对方毫无防备地被他一记手刀敲晕，混乱之中他也没多想，还以为是程有真太过谨慎，高估了对方。
直到两边一碰头，他才知道抓错了人。因为混乱中陈灵玉的帷帽也未能幸免地丢了，他的脑子一根筋，只认准方向是对的，却没想到可能抓错人，其后为了将功补过，这才如此急切地拦下青芷和李顺。
青芷见程有真不再开口，只是意味深长地打量着己方二人，心中快速地思考着脱身之计。原本以她和李顺的身手，脱身并不难，只是缠斗白白耽误找人的时间，如若再耽搁下去，恐怕线索就此断了。
程有真既亲自出马，想必今日无法善了。此刻她还不知陈灵玉正是被对方掳去的，毕竟她也不会联想到，堂堂暗金楼竟干起了绑架劫人的勾当。
“程公子，我有一位好友被劫，你我恩怨可改日了结，还请行个方便，莫要耽误救人。”青芷面色隐含急切，同他商量道。
程有真正要开口，却见两名青衣少女蓦地跃入场中。
“小师妹！”
青芷见到熟悉的青衫，惊喜地唤道：“英师姐，芸师姐，你们怎么来了，师父来了吗？”
“来了，接你讯息之后，师父已经赶至蓟州，正在不远处。”
原来那日青芷借大通钱庄传递讯息，明面上的信件虽被程有真截留，实际信上的地址和内容都是她胡编乱造的，真正的消息早在暗地里通过隐秘的法子传回师门。
青芷一行失联小半年，门中曾经派出不少人手四处查访。待消息递回山门，如意门掌门这才带着人朝蓟州而来。
青英适才并非莽撞闯入，她发过信号，料得拖延片刻师父便能赶来，这才露了身形。
果不其然，一道青色的身影疾掠而来，程有真眼前一花，便见那道青影利落地停在十丈外，女子约莫四十出头，瘦削身形，墨发高束，头上仅插一只白玉簪，悬挂在腰带上的羊脂如意玉佩随着主人骤停的动作荡开一道优美的弧线。
来人正是如意门掌门莫霜珩，她背上的包袱形状较普通刀剑略宽，因江湖中甚少有人见过她出手，一时竟无法分辨她使的是剑还是刀。
她身后跟着一众青衣弟子，约莫有七八人。但见她狭长的眼尾冷漠地扫过人群，青芷被眼风刮得后颈发凉，下意识躲到了青英身后。
程有真观她浑身气质如同一把冷冽锋利的寒剑，微曲在腹部的右手带着薄茧，显是同道高人，不可小觑，眼珠轻滑过她腰间玉佩，当下拱手轻笑道：“暗金楼程有真，见过如意门掌门人。”
莫霜珩眯着双眼，轻哑出声道：“便是你这小儿抢了我门下生意，杀我门人，还把我那没出息的小徒困在这蓟州城里？”
青芷被师父这话一噎，心下暗道：“倒不能承认是我贪玩，否则师父定要狠狠责罚我，不如将错就错推给这家伙。”
程有真心头直跳，总算明白第一回遇上青芷三人时那番莫名其妙的话是何含义，当时开口的是另一人，短短几句就挑动得他怒火中烧，双方直接动起手来。
他收敛起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郑重拱手道：“莫掌门言重，贵派武艺精妙，晚辈钦佩得紧，至于您方才提到的杀人抢生意，或许咱们中间有什么误会，此处并非说话之地，改日定当上门给莫掌门赔罪。”
他与莫霜珩武艺较高，二人说话之时，均已听见有队人马在暗中接近，不过说话间对方已然停在原地，既没有靠近，也没有离去。
他顿了顿，扫一眼低着头的青芷，轻笑道：“至于令高足，只有她来找在下麻烦的，这‘困’字，晚辈着实不敢当。”
如意门众人见他态度尚算恭谨，面色稍霁，不过仍有人怒目而视，也有人在偷偷打量。
莫霜珩眉间蹙起细纹，沉声唤道：“青芷，还不过来。”
青芷原本悄悄拽着青英手腕，闻言手中一紧，耳边听到青英轻吸一口气，不由松了手，眼含歉意地看一眼青英，青英点点头，做了个口型让她赶快过去。
莫霜珩见她埋着头，一对杏眼滴溜转个不停，心中暗笑，面上却摆足了严师的架子。
青芷再抬头时已是一副眼眶红红委屈愠怒的表情，她尚未开口，莫霜珩皱着眉道：“脸怎么回事？”说罢抬手扯下她面上轻纱。
“前些日子晒伤了脸，这才掩着。”
莫霜珩“嗯”了一声，青芷见她面色不虞，阔别几月未见的思念突如其来地抓住心头那点委屈，登时直冲鼻尖，“弟子学艺不精，让师父蒙羞了。但弟子这些日子以来每日勤练不辍，他日定能一雪前耻。”
说完她看向程有真，明目张胆地把挑衅写在眼里。
程有真接住那一道眼尾沁红水雾朦胧的目光，心头仿佛被羽毛搔过，又麻又痒，当下竟说不出话来。他身后的下属听青芷出言不逊，但见程有真未作反应，只得按捺不动。
莫霜珩扫过二人，原担心这段日子青芷身陷蓟州会受些委屈，但瞧着她这番生龙活虎的模样应该没受什么苦，反倒是程有真面上神情古怪。她沉声开口道：“技不如人也没什么，你有这分苦练的心便好。”
眼看今日只能点到为止，莫霜珩开口道：“程公子，改日再行相约。”
程有真回过神来，拱手道：“莫掌门见谅，那在下先告辞了。”没想到今日竟有如此大的收获，他满意地转身带着手下离开。
青芷装模作样地瞪着程有真的背影，察觉侧旁一道不容忽视的注视，这才缓慢地转过头来小声喊了句：“师父……”
“知知，你……”青芷扑闪着双眼可怜地望着她，莫霜珩顿了顿，“罢了，先找个地方住着，回去再说。”
青芷被这句话提醒，心头暗道不好，急忙道：“师父，不行，我还得去找人……”话音未落，忽然听见一道惊喜的女声传来。
“阿芷！”
青芷闻声回头，李如松正带着一行人走近，出声的正是适才被掳走的陈灵玉。
却说陈灵玉被敲中后颈晕过去后，没多久便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回想片刻才记起自己被人敲晕，当即尖叫一声，对着黑衣人又抓又挠。这群手下拿着这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捂住嘴带到人少的地方将她放了，走得比来时还快。
陈灵玉一脸茫然地站在路边，走没几步正好遇见李如松和林远带着人马寻过来，陈公子因为带人找的另一头，所以还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已经被找到，林远心头大石落地，这才发现背脊上已是一片冷汗。陈灵玉简单叙述一遍自己的经历，一行人便又掉头回去寻找青芷和李顺。
李顺早在莫霜珩一行人赶到时便悄悄退到一旁，给自家公子发了讯号，一行人汇合后忙朝这边赶来。李如松得知双方都乃江湖人士，他们不便参与，只好候在一旁，待暗金楼离开后才出现。
青芷心头愧疚又赧然，事情发生得太快，虽然处处透露着古怪，但好在她现下安然无恙。
陈灵玉泪眼婆娑地抱着青芷说起一番经历，方才想起周围还有不少人，当下红着脸收敛好情绪，只是仍有些后怕，拉着青芷的手不肯松开。
青芷好生安抚她几句，想起还未为众人介绍，她走过去道：“师父，这位是蓟州府的李如松将军。”她顿了顿又道，“李大哥，这位是我师父，如意门莫霜珩掌门。”
李如松听得青芷提到如意门，心头一动，面上带着清浅温和的笑意拱手见礼。
“原来是莫掌门，久仰。”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 12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