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看天下》三世菩提

6、第六章

　　－－咻！

　　赵岚回眸，黛夜苍穹上绽开朵朵色彩斑斓的烟花，映照了他如玉的脸，在他曜黑瞳孔中升华，陨落。
　　众人欢呼，笑声连连，好不喜庆。
　　李申逮了个人问：“今儿是什么日子？”
　　那人回道：“沼提的烟火节，每年今日，各家各户都会放烟火，也有些个人喜欢斗烟火的。”

　　随人潮而行，远处空旷之处搭了个戏棚，金红软毯上戏子呕哑吟唱，浓妆艳抹，霞帔赤红，举手投足如牡丹悄绽，风姿迷人。
　　一曲毕，是以赢得震天价的叫好。
　　戏子盈盈施礼，眸光流盼，妖媚如花，她细声细气道：“今晚奴家有幸得恩泽王捧场，奴家受宠若惊。因此奴家特地为王爷准备了一曲《笑清风》，还请王爷笑纳。”
　　台下响起一把温润如水的声音：“承蒙姑娘错爱了。”
　　赵岚立即条件反射朝声源望去，茫茫人海中，他只看见一剪修长背影，身裹雪裘，更是衬得青丝似墨玉。
　　李申奇道：“真是奇了，这王爷的声音怎地……好像是皇上的声音呀……”
　　赵岚锁眉，一手拨开人群往里走去。挤挤撞撞，不满的目光一道道射来，却在触及到他的脸时都不由痴了。在离那人只到触手可及的距离时，赵岚微微喘息，不禁咬牙切齿：“姓宇文的，你可真让人好找。”

　　那人闻言回头，那眉目倾国倾城，神情温润平和，青丝随着动作倾斜落下。
　　赵岚怔住。
　　边上李申狂喜，直拍大腿抹泪：“主子，杂家可找到您了……”
　　“不。”赵岚黯下眼神，轻声，“他不是……”
　　宇文雪左眼角下有一点如血朱砂，目光锐利如鹰，戾气环身；眼前这人却没有，颊上白白净净无有一丝瑕疵，目光柔和，淡淡若水。
　　如果宇文雪是腊月中的寒梅，他就是天山上的雪莲。

　　李申多瞅几眼也瞧出了端倪，一时张口结舌，喃喃道：“这……这位公子与我家主子倒有七八分像……真像……”
　　“原来是认错人了么。”那人声音极轻。
　　李申心里直犯嘀咕，连声音都这般相像。
　　赵岚转身欲走，踏了两步，回头：“你叫什么名字？”

　　“慕容清。”那人弯唇微笑。
　　那笑，风华绝代。

　　戏台上板子响起，二胡悠扬妙曼。
　　戏子倚台而立，满声凄戚，满脸惆怅。
　　赵岚舒眉展笑：“原来是王爷，在下还有要事在身，告辞。”而后头也不回离去。
　　李申紧跟上去，一叠声道：“这世上怎会有这般相像之人，真是奇了怪了。”
　　赵岚道：“不奇怪，太后本是恩泽王妃，曾与上任恩泽王慕容颜诞下一子。”
　　李申恍然大悟：“这恩泽王爷与皇上是异父同母兄弟？”
　　赵岚微笑颔首：“你说得对。此乃皇家秘事，知道了还活在世上的人一个手掌就能数完。”他话锋沉了数分，“李总管，方才你可都听到了什么？”
　　李申吓得冷汗一径地掉，他哆嗦着双腿颤声道：“杂家……什么也没有听到……侯、侯爷饶命……”

　　赵岚噗哧笑出声，拍拍他的肩膀道：“李总管不必紧张，皇上身边的红人赵岚还没那个肥胆去杀。”
　　李申松了口气，苦笑道：“侯爷莫要吓杂家，杂家可不经吓。”
　　赵岚道：“本侯告诉公公，是因为我信得过公公。”
　　这个李申虽没有多大本事，对宇文雪却是忠心耿耿绝无二心。这么多年走来，一直随在宇文雪身边伺候的人，也只有他。

　　尚未走远，身后陡然惊呼阵阵，人群迅速往四周逃窜。兵器交接的声音划破夜空，打碎了戏子柔美歌声。
　　几道黑影自戏台上落下，刀刃明明晃晃，杀气腾腾。
　　赵岚见状冷声吩咐柳会，柳会拔剑俯身躲过人群飞速赶到戏台，身形动作极快，手起刀落，五步内溅血。
　　人潮往外涌，一时兵荒马乱。赵岚与李申给冲散了去，被人流携住往后退。
　　赵岚点足跃上屋檐，居高看着戏台，却见战况混乱，黑衣人与王府侍卫酣战不能。他眸光仔细搜寻那道白影，见慕容清给一干侍卫护着退离战场，才要松口气，突然神经又绷紧。
　　他几乎是下意识将手中玉骨扇扔出，扇子携风，带出锋锐，割破黑衣人的颈上大动脉，笃地钉入不远处的土墙上，黑衣人身体顿住，缓缓地在慕容清身后滑倒。

　　慕容清优雅地仰头，温柔目光包含道不明的情意，款款含蜜。
　　那目光，刺痛了赵岚的眼睛。
　　赵岚飞身而下，慕容清已率先拾了玉骨扇亲自还他，赵岚接扇的时候，慕容清猝不及防扼住了他的手腕。
　　“多谢公子相救。”
　　“王爷不必客气。”
　　赵岚暗自挣了挣，谁料慕容清看起来文文弱弱，腕力却大得惊人，教他一时挣不开。

　　“请教公子姓名？”
　　赵岚妥协道：“在下姓赵。”
　　“公子不方便吐露姓名？”慕容清莞尔，“是本王冒昧了。”
　　赵岚没有说话，扭过头，看见戏台上渐处下风的黑衣人飞檐走壁，混入人群中逃逸而去。
　　柳会抽身而返，道：“公子，那些杀手恐怕是月氏族的人。”
　　赵岚蹙眉，点点头，慢慢地将视线调到慕容清脸上：“王爷，您可以放手了。”
　　慕容清讪讪松了手，他身后一童子见状便要斥骂，却教慕容清喝责了去。那小童心有不甘瞪了赵岚一眼，赵岚不曾看他，与慕容清道别甩袖而去。
　　待人走远了，小童才呀地叫出声，道：“王爷，那人就是那日在京城跟踪您的公子爷！”

　　慕容清勾唇微笑：“我第一眼就认出来了。”
　　而后温柔的目光沉凝下来，眸中带着极冷的寒，如嗜血鬼蜮：“解离，你去查查黑衣人的底细，本王倒要瞧瞧，究竟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