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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戏瘾大发 ...

  •   听到这话,众人大惊失色。

      嘴角叼着草根的城门守卫脸色一变,斜了来人一眼,呸地吐掉嘴里的草屑,恼羞成怒道:“这位小姐细皮嫩肉的,怎的嘴上如此不干不净?”

      他挑衅似的把李明琅从头到脚扫视一遍,眼神滑腻如蛇,但看在李明琅眼里更像只浑身沾满粘液的癞蛤|蟆。

      李明琅的眸中浮现一丝冷意:“谢钰,扇他。”

      随侍一旁的白衣剑客愣了一瞬,指了指自己:“我么?”

      李明琅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像看一只成天吃肉不干活的白色猎犬:“不然呢?让我亲自动手么?”

      谢钰低下声音道:“当家的,这怕是不合适吧?”

      李明琅不以为意:“有什么不合适的?让你打就打,出了什么事我……我去牢里捞你啊。”

      谢钰:“……”

      怎么听着那么不靠谱呢?

      这小娘子泼辣彪悍有余,智谋却略有不足。亏他之前还以为,李明琅眼光长远,为云生镖局图谋至深。现在看来,不过是……

      “谢钰,你愣着干什么?”李明琅轻哼一声,与寻常骄纵的千金小姐没什么两样。

      那口出狂言的守卫被激起怒气,吐一口浓痰,骂道:“哪来的泼妇,胆敢袭击城门兵?”

      话音未落,一颗黄豆大的碎银径直敲在他膝盖上。那人痛呼一声,双膝跪地,捂着膝盖大呼小叫。

      银子反射的阳光明亮刺目,城门边本就人头攒动,围了一圈看戏的路人此刻也顾不得体面,个个弯腰埋头去争抢那枚碎银。

      人群摩肩接踵,几名城门守卫被撞得东倒西歪,手中的刀剑也不敢出鞘,怕伤到自己人。汹涌的人潮有意无意地踩了正中间的那名城门子好几脚,踩得他抱着受伤的膝盖嗷嗷叫唤。

      李明琅早就被谢钰拎着斗篷后领拽出人堆,站在不远处,看着眼前的乱象笑得前仰后合。

      “真有你的,拿银子做暗器,镖局给你的份例可还够用?”

      谢钰无奈道:“暂且够吧。”

      “大手大脚。”李明琅嗤了一声,对同样趁乱挤出来的镖局小厮使眼色。

      那位被谢钰二人救出险境的小厮心领神会,弓着腰游鱼似的钻入人群,没多久就捂着荷包溜了出来,双手将碎银奉上。

      李明琅看了小厮一眼,年纪不大,还是个半大孩子,再看了看双手抱剑一副事不关己的谢钰,轻哼一声。

      “这银子你拿去,就当谢少侠赏你们的。……还有你,小谢,以后钱省着点花,不然镖局多大的家业都不够你玩的。”

      谢钰嘴角噙着笑:“镖局是当家的家业,在下如何敢染指?不过是为当家鞠躬尽瘁罢了。”

      二人你来我往,倒把歪倒在地的城门子忘在一边。

      那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见李明琅通身的气势,对乙等镖师都颐指气使的脾气,早已明了她的身份。

      他扯着喊嗓子喊道:“李镖头,云生镖局可还要在城中经营。你今日指使手下伤了我,往后镖局车队往来城门之下,被人押了车卡了货,就怪不得兄弟为难你了!”

      谢钰眉心微蹙,看向李明琅,却见一身素色孝服的她面色苍白,一手捂住额头,眼睛一翻,竟是当场脚步不稳向旁边歪去。

      谢钰伸手一捞,将她搂进怀里,沉声道:“当家。”

      女子的腰身轻盈柔软,谢钰不像搂了一个人,倒像拥抱着一团松软的云。他面上发烫,松手也不是,放手也不是。

      倏忽间,谢钰瞧见李明琅的睫毛颤了颤,冲他做了个口型。谢钰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招呼小厮将马车上放的座椅搬来,把李明琅放上去,他的手也不能松,不然李明琅的这出戏就演得不够完满。

      顷刻间,一队风尘仆仆的人马从南城门外走来。见城墙根乱糟糟地堵作一团,打头的于县尉怒火中烧。

      “今日当值的人呢?马车都堵到城门外了,还不快加紧查验?”于县尉瞅一圈地上七颠八倒的人,偶然看到一道熟悉的倩影,“李彪头缘何昏倒在此处?是受伤了还是中暑了?谢少侠还不快把你家镖头带去医馆?”

      李明琅恰逢其时地睁开眼睛,一滴清泪落下:“于县尉,您可算来了!”

      谢钰不忍直视,移开眼神,又听李明琅掐着嗓子说:“您快给小女子评评理吧。”

      于福太阳穴上的青筋跳了跳,他前些日子才被李明琅三言两语忽悠着签下一桩生意,自然清楚这位女镖头不是弱不禁风的女子。他花白的眉毛颤动,问李明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于是,在场的所有人就见到一番古怪至极的情形。

      云生镖局那位凶名在外的李镖头抽抽搭搭地跟县尉大人告状,哭诉南城门新来的守卫不懂规矩,不但想在镖局送去河堤的吃食里抽油水,还打了她的人,若不是于大人及时赶到,这不长眼的东西还想要打她这个弱女子呢。

      “你!你血口喷人!”刚刚还捂着膝盖哀嚎的守卫现在腿也不疼了,腾地站起来,结巴着反驳。

      “我污蔑你哪一点了?”李明琅以袖掩面,抹一抹眼泪,“你是没吃我的饭?还是没打我的人?你可知道你吃的餐食本要送去给修筑河堤的大哥们,若是因为你贪嘴多吃的一口饭耽误了修补大堤的进度,你担待得起吗?”

      吃瓜看戏的众人本也不清楚前因后果,哪里知道这守卫白拿的是哪家订的餐食?他们只看到一群城门子为难云生镖局小厮的那一幕。听李明琅如此一说,更是群情激奋,你一言我一语,唾沫横飞,众口铄金。

      众目睽睽之下,于县尉也不想把事情闹大,看到手下的城门子张目结舌出息的样子,更是气不打一出来。

      “李镖头,城门护卫是我分内之事,今日给你添了麻烦,回去我一定好好教训他们。”说罢,于县尉眉头一拧,狠狠踹了那几个找茬的守卫一脚,“还不快给李镖头道歉?”

      刚才嚣张跋扈的城门子们耷拉着脑袋,不甘不愿地跟李明琅告饶。

      李明琅最喜欢看人不甘心,却不得不向她低头的矫情模样,听到他们敷衍的抱歉也不吹毛求疵,只是轻笑一声:“几位大兄弟,日后可要好好在南城门做事啊。咱们镖局车来人往的,跟各位多的是见面讨教的机会。”

      她的嗓音轻灵爽脆,如黄莺出谷,但在那几个守卫耳中,无异于黑白无常锁链哗啦作响的声音。

      临走前,李明琅谢过于县尉,率先登上马车。被谢钰伤了膝盖骨的守卫偷摸着瞪了李明琅一眼,后者勾一勾嘴角,云淡风轻,毫不在意。

      珠帘摇曳,李明琅屈起手指,看着自个儿保养得跟玉片一样的指甲,心生感慨。

      此人能仗势欺人,她自然能借势回击。只不过,她现在借的是于县尉的势,等以后镖局重回正轨,手里有人有钱,她又何尝不是一方豪强?借自己的势,不怒自威,岂不爽快?

      马车外,谢钰骑马随行。思及今日见闻,嘴角不由自主勾起一丝弧度。

      李明琅像一根苇草,远比他想的柔软,也远比他想的要坚韧。

      *

      县学虽只是个三进小院,但算上旁听的人拢共有六七十名学生。因为有卢智深一样得过功名的教习在此教书,云湘城内外有意参加科举的书生,都会在考前两三年到县学备考。

      李明琅如今最不缺的就是便宜的人手,跟县学签下单子后,就撒开人马将学里记录在案的学生家境摸排一通。

      谢钰原本不知道,李明琅了解那么细致做甚,等看到李明琅和福满楼的王掌柜凑到一起,费半天功夫拟出状元、榜眼、探花三种不同等级的食盒,适才有些明悟。

      正午的兴文巷哄闹嘈杂,枯坐一个早晨的书生们早已饥肠辘辘,可是走出学堂却没闻到往常一样的饭菜香。

      “小厨房今日没开火么?”

      “唉,算了算了,叫一辆马车去南城大街下馆子吧。”

      “那也忒远了。我带了些点心和茶水,不如先垫垫肚子?”

      书生们交头接耳,走进前院却惊讶地发现,院里的青石板上停着三辆板车,车上分别放着不同颜色的食盒。

      看到他们好奇的神情,李明琅很是满意。她跳下马车,随意拱一拱手,扬声道:“诸位,以后县学的午膳晚膳都由云生镖局和福满楼供应。”

      李明琅走到板车边,脆生生地介绍:“福满楼的师傅们按照太学厨房流出来的菜谱,特意给各位学子准备了清心明目的菜色。为讨个口彩,这边的褐色食盒名叫探花,大家可以随意取用,不用付一分钱。”

      县学里的书生少有见过李明琅一样落落大方的女子,起初都有些羞赧,听到此处,有几个胆子大的就放开了手脚,高声问道:“姑娘,那旁边两车的餐食,该不会叫榜眼和状元郎吧?”

      众人开怀大笑。

      李明琅也抿嘴一笑,说道:“这位兄台真是机敏非凡,这两车呢,是为了挑嘴儿的学子特意准备的佳肴。榜眼的盒子里多一份肉菜,状元的食盒多一盅补汤。”

      县学的书生们纷纷道:“那我要状元!”

      “我也要状元!”

      “就二十盒,哪那么多状元?给我起开,先到先得!”

      李明琅笑意渐深,缓缓道:“这两样,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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