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恩未报》鬼怪进门

6、夜话长臂

　　“对了，你怎么知道皇帝闭关了？皇帝是不喜除我之外的人知道他的行踪的。”我继续问。

　　“皇帝闭关，我们这些修炼的时间久的仙是有感知的。”

　　“哦！那你可能感知到他的修炼地点？”

　　长臂瞥了我一眼，道：“饭好了，你喂给你丈夫吃吧！”她这个“丈夫”二字提高了音调，提示我别总忘了高明悬这茬事儿。

　　西红柿炒鸡蛋，豆角炖肉，一荤一素，配上一碗粥，正适合养病中的高明悬。

　　灶王做这俩菜，无论是色香味，还是冷热装盘，人间是没有一个厨师比得上的，他瞪着俩眼睛，只等我夸奖，奈何我与长臂同时转过身子，对着水池子干呕了两声，让他吓得急忙跪下。

　　我连忙挥手道：“多谢你，多谢你，你做的很好，我们是犯了鼻炎，被烟味呛到了，你先回吧，我们迫不及待想吃呢！”灶王方才“哦”了一声战战兢兢着退下了。

　　这俩菜的确看着有食欲，但我和长臂、皇帝这仨仙是习惯了吃风喝烟的，我喜吃水果，平日以各种水果果腹，长臂喜花朵，吃花喝蜜便是她的日常，皇帝喜闻各种烟味，以烟为生。

　　并不是所有神仙都是这样的，其他仙也吃饭，唯独我们仨比较独特而已。

　　我将饭菜端到高明悬床前，喂他吃，他看着这些饭菜，笑道：“是我的不对，我不该让你下厨的，我已想好，以后要你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但还是劳动你了！”

　　这话我属实不想听，急忙忙喂他吃完饭，道：“你先睡下，明天早上我要看到你好转，别让我再劳动才好。”
　　他对我笑着点点头，乖乖睡下了。

　　我拉着长臂来到河边，继续我们的话题，此时已是秋日傍晚，河边有些冷，有些孤寂，但长臂却很自在。

　　长臂是孤僻的人，我经历过磨难，最怕孤寂，但长臂却很喜欢孤寂的场景，我愿为她自在而做出让步。

　　“你今日有些毛躁！”长臂道。

　　“皇帝不在，我总有些发慌。”

　　“看来从前的那些事还是在影响着你！”

　　我点点头，道：“尤其是认识了高明悬，我的不安感出现的次数增多了！”

　　“看来你最近很需要皇帝！”

　　“还是你了解我，毕竟皇帝是我的依靠！”

　　“其实高明悬也不错，长得好家境可以，配你绰绰有余了，而且不见得他给不了你皇帝那般的安全感！”

　　“这话恐不对吧，我是神仙，怎么说一个凡人能配不配得上的话呢？你总是小瞧我！”

　　“没有皇帝，你什么也不是！”她冷酷道。

　　我不甘示弱回：“可惜我有皇帝作依靠！”

　　气氛冷了下来，过了半个时辰，天黑了，她一挥手，点亮了河边的所有灯，我能清晰地看到她的仙姿绰约在黄色的灯光下。

　　三十万年前，我在那场琴筝争鸣宴上认识长臂，她与众不同的长相、处事风格立刻吸引了我。

　　一般的仙子，要么是手执法器，要么是怀抱宠物，要么珠宝或鲜花配身，金光闪闪一丝不苟，身上总有个累赘，而长臂，一头短发，不规则长裙，长筒布靴，标致的五官从不化妆，给人的感觉只有四个字：清清爽爽。

　　她的性格也从不做作，对人冷淡，别人若不开口同她说话，她就绝不搭话，当然，她有时说出的话很扎心。

　　我认识她后，除了在天上陪着皇帝，便是到地上找她，起初只有我找她，后来想必她也把我当做了朋友，时常来找我和我聊两句。

　　有次我二人去拜访一位佛菩萨，那佛菩萨知道我并非修行得道，便对我言语中伤起来，我因为代表着皇帝，不好对外教的神发作，本想忍一忍，不想长臂未等那佛说完，将他面前供养的鲜花悉数践踏了一番，拉着我便走了。

　　那佛菩萨本来很喜欢长臂，这一番下来登时脸涨得通红，立刻隐身再也寻不着了。

　　我十分欣慰，这么些年，总算没白把她当成挚友，她果真是我最好的长臂。

　　但不像皇帝，我二人彼此依赖，长臂明显是我傍着她，她该潇洒的时候，我便寻不见了，所以她有没有像我那样把她看得那么亲密，有待商榷。

　　听着滔滔河水，长臂叹了口气道：“这么些年了，有些事你不得不知！”

　　我登时一激灵，预感到她接下来说的事绝不会小，或许就跟我对皇帝的两个疑问有关。

　　“你说吧！”我定了定神！

　　“你可知道你的皇帝在哪里闭关？”

　　“别卖关子！”我道。

　　“在你腹中！”

　　“你说什么？”我十万个震惊！

　　“你已有身孕，经历十月胎养，生下来的就是皇帝！”

　　“这怎么可能？”

　　“皇帝遇到了难关，需要重生才能度过此劫，所以他只能选择重新入人道转世投胎，而你是他最信任的人，转世成你的孩子，是他的做事风格！”

　　“这怎么可能？”我又问了一遍，“他怎么不事先告诉我？”

　　“皇帝的头上有一个痣，你应该知道，等你的孩子出生后，你一看便知。至于他为什么不事先告诉你，就与我接下来要说的有关了！”

　　我摸了摸肚子，冷静想了想觉得自己毕竟是个法力雄厚地位崇高的神仙，是要保持一定风度的，无论接下来她要说什么，我都会接受。

　　“你可知道皇帝与颛追的关系？”

　　我摇摇头。

　　“他们二人的真身是西山上的两颗西瓜，结在一根藤上，也就是说，他们本是亲兄弟！”

　　这话我不惊讶，毕竟屡次三番处罚颛追失败，我便猜到皇帝可能与颛追有特殊的关系。

　　“那时混沌初开，许多生灵还未出现，皇帝和颛追的母亲为了避开肉食动物掠食的险境，将卵埋葬在西山的硬土地中，后从远海衔来一根西瓜藤，让这藤吸收卵内的营养，终结出两个西瓜。但西山的土地太硬，营养不足，必有一个瓜甜，一个瓜苦，后来，瓜甜的那个成了皇帝，瓜苦的那个便是颛追。”

　　“皇帝的母亲是谁？”

　　“是一只燕子！”

　　“燕子能成为皇帝的母亲？”

　　“燕子从外宇带光而来，是一切生命的开始，如何当不得皇帝的母亲？”

　　“是哪只燕子？”

　　“穿尾火燕！”

　　“她确实是传说中的仙灵祖辈中的一员，但她已消失那么久，连知道她的仙都不超过五个，是已不在仙册了吗？”

　　“她的元神已毁灭数亿年！”

　　“哦！”我点点头，这与皇帝同我说得他母亲早逝是相同的。“为何瓜甜的那个是皇帝？”我继续问。这个问题看似没头脑，但对于我们神仙来说，万事皆有缘由，这个问题是合理的。

　　“本来，瓜甜的那个应该是颛追，但皇帝意识觉醒的快了一步，每日流出一点瓜汁，灌溉旁边的一只黑蝎，黑蝎得其好处，啃食颛追的那条藤蔓，长期下来，颛追营养不足，便变成苦瓜了！”

　　我低头，上位者的手段总是不光彩的，这段话虽然与皇帝同我讲的不太一样，但我不去质疑它的真假，因为已经无意义了。

　　“穿尾火燕不接受这样的结果，欲将皇帝杀死，可皇帝灵性已成，反将穿尾火燕杀死了！”

　　“弑母？”我心内想，但未喊出声，更顾虑她接下来说的话。

　　“不仅如此，皇帝还封存了颛追的记忆，让他忘记他们二人的兄弟身份，自己拜了混元先尊为父，这样他的承位便名正言顺了。”

　　我道：“你说的这些，我是知道的，至少，他是个好皇帝！”

　　“可如今穿尾火燕的灵性归位，马上就要复活，皇帝不忍再次杀死她，只好转世投胎一次，经历人间的一次老死，算是自戕以求得消解他母亲的怨气，也好再一次重生，了结他与穿尾火燕的母子情。”

　　“他为何不亲自告诉我？”

　　“他的过往太不光彩，他不忍心让你知道。你此番的使命便是要平安使皇帝诞生，护佑其一生，让他能够自然活到老，如此方能下一世再次成为皇帝，你和他的关系方能恢复正常。”

　　“哦！”我点头，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难不成皇帝亲自告诉你的？”

　　长臂的眼睛如河水般冰冷，道：“你如今的职位，我曾经也做过！”

　　我盯着她，不说话。

　　“我与他做过万年的夫妻，后来一拍两散，再也无瓜葛！”

　　这句话是今晚最让我震惊的。
　　我咽了咽吐沫，道：“这倒没什么稀奇的，毕竟我喜欢你，那皇帝肯定也喜欢你，只是没想到如今你二人竟没有交集。”

　　“恩报了，仇解了，就再也没有瓜葛了！相比于皇帝，我如今看重的，反而是你！”

　　“为何？”

　　“你我二人有缘！”

　　“缘从何起？”

　　“从三十万年前起！”

　　“是吗？我倒不知你如此看重我们的缘分！”

　　长臂笑了笑道：“我们今晚说的太多了，你该回去看看你的夫君了！”

　　我双手抱拳道：“告辞！”她便倏忽而去。

　　我一挥袖，驼仙云飘然二至，我跳入云朵，道：“往西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