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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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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墨湛令休息好,起身来到屋外,方回回迎了过来,毕竟断了条手臂,失血有点儿多,此刻脸上没什么血色,但精神一点儿不见颓废。
方回回指着柴堆旁被他们五花大绑的男子:“逮着个细作。”
“问出什么了?”
“啥也没问出来,但他手臂上有裴家军的印迹。”方回回苦恼的砸了砸嘴,脸上的刀疤都跟着来回颤动,嘀咕道:“能跟我们跑这么远,也算有点儿能耐,可我把那条胳膊往他面前一丢,他就吓疯了,搁那儿嘀嘀咕咕半天了!”
墨湛令眼尾一扬,没有丝毫犹豫的吐出两个字。
“杀了。”
“是。”
方回回抽出大刀,走向男子。
“慢着。”墨湛令像是想到了什么,转了转手上的龙骨戒,嘴角处那股若有若无的笑意再次出现。“带过来。”
“是。”
男子出于对墨湛令的异常恐惧,本能的拒绝过来,所以方回回几乎是把他拖过来的。
“平遥王饶命!平遥王饶命啊!”男子双手被反捆在身后,只得拼命地把头磕在地上:“小的就是听命行事,小的什么都没干啊……”
“嘘。”墨湛令伸出修长的手指,横在粟色薄唇间,忽然间笑的无比灿烂。“再吵你就没舌头了。”
男子身体不住地颤抖,却瞬间缄默不语,倒不见得是有多听话,而是被墨湛令突然间露出的笑容弄的毛骨悚然了。
“替孤给裴夷捎句话,就说他备的大礼,孤很满意。”
“裴夷是谁?小的不知道……小的什么都不知道……”男子不知道是脑袋抽风了,还是出于恐惧而导致神经错乱,突然间跟发了疯一样,起身就往外跑,一边跑一边喊:“小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喂!那个……”墨湛令似乎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来喊他,干脆道:“那个俘虏——”
讥笑不屑的声音,从丛林密布中传出,犹如鬼魅。
“平遥王杀人啦平遥王杀人啦——”男子似乎想停下,但本能的恐惧更令他避之不及,脚步不听使唤地往更远的地方跑。
“杀你还用得着孤亲自动手?笑话。”
见男子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墨湛令不再废话,眼尾习惯性的上挑,修长的手握住无尘剑剑柄,微微一使力,便朝那人飞去。
“叮”的一声。
剑直直插在那人面前的石头上,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
男子颤抖着双腿,动也不敢动,方才若是快那么两秒,扎的就不是石头,而是他的身体了。
“啊——”男子忽然大叫一声,叫声很快又嘎然而止,身体像禁受不住一般,笔直的往旁边一倒。
“这么不听话,孤很为难啊。”墨湛令毫不在意的转动着龙骨戒,道:“去给他松绑,再挑一匹快马给他,让他跑快点儿,这份大礼,孤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裴夷知道呢。”
“是。”
秦正领了命,快步走过去,然后提着墨湛令的无尘剑回来了。
“王上,他死了。”
白悠悠:“……”
秦正继续道:“面色青紫、腹下肿胀,似脾胆破裂而亡。”
前面白悠悠没听懂,后面倒是听懂了,简单说来就是——男子是被活生生吓死的。
被杀死、被吓死……反派的日常就是杀戮无常啊。
墨湛令的罪孽薄上又成功的添上了一笔。
“这么,”墨湛令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唇角露出的笑容似有似无,若有所思地瞥了白悠悠一眼:“想死啊……”
接收到那股幽幽视线的白悠悠,不禁瑟瑟发抖。
……
墨湛令一行人纵马急行约摸半日后,在一条溪流边停下来,稍作休整。
白悠悠下了马,觉得两条腿酸疼的直打颤,一样都是逃命,但她自己独自走和跟墨湛令走,完全是两条不同的逃命方式,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明白了什么叫亡命天涯和争分夺秒。
墨湛令从不说废话,他说马车慢,已经很努力很快的白悠悠即使委屈,也只能弃了马车,改骑马,独臂壮汉挺照顾她的,特意挑了一匹最温顺的马给她骑,还在马鞍上多加了一副毛褥子。
白悠悠想跟他道谢,但道谢总不能叫他独臂壮汉吧,就问了他的名字。
“方回回。”方回回一边摸着马头,一边头也不抬地解释:“四四方方的方,来来回回的回。”
白悠悠愣了一下:“多谢方大哥。”
这么五大三粗的一个大男人叫方回回,也是够反差的。
……
白悠悠从来没骑过这么长时间的马,纵使垫了两副毛褥子,她也觉得累的浑身酸痛,连吃东西的力气都没有。
慢悠悠地走到小溪边儿,吹了一路的寒风,她想洗把脸。
白月光真美。
这是白悠悠看到溪面上印出的容颜时,脑子里自行蹦出来的几个大字。
原书里的白悠悠是个远近闻名的大美女,肤若凝旨、眉目如画、唇红齿白……笑起来眼内如溢满月光,唇角梨窝浅浅,整个世界都为之黯然失色。
白悠悠想象力不够丰富,只好把电视时那些美艳的明星往身上套,但总觉得差了那么点儿意思,就好像是空有躯体、没有灵魂一样,直到此刻,她亲眼看到小溪里的那张脸,才知道她有多美。
真正的美凌驾于任何词藻之上,白过凝脂、甚过娇月、强过樱黛……哪怕是蹙眉,都别有一番风情,只一眼,便足以惊心动魄、惊为天人,婉若空谷幽兰般的气质里,带着一丝淡漠的娇柔,似柔弱无骨一般,娇嘀嘀、软绵绵,让人欲罢不能。
即使坐在马上颠簸了半日之久,也丝毫不影响她的容颜,反而添了一丝叫人怜惜的柔弱感。
顶着这样倾国倾城的一张脸,白悠悠表示很满意。
掬了捧清澈的溪水洗了洗脸,水珠从白悠悠洁白娇嫩的脸庞滴落时,她回过头去。
墨湛令坐在离她不太远的一块岩石上,目光低垂,正在擦试他那把杀人无数的无尘剑,剑光凛凛,迫人神魂。
想到几分钟之前发生的事儿,白悠悠仍心有余悸,当时她刚下马,腿脚发酸,勉强站稳了身体,就见墨湛令提着剑径直向她走来。
她以为有什么事儿,就用询问的目光看向墨湛令。
但墨湛令甚至没看她一眼,走到跟前时随手扬起无尘剑,只见寒光乍起后,鲜血喷涌而出,不过眨眼间,那匹她骑了半日的马就成了墨湛令无尘剑下的马魂了。
面对白悠悠不解、甚至有些不满的询问,墨湛令勾勾唇,那抹若有若无的邪魅冷笑不出意外的又出现了。
“为什么杀它?”
“吃啊。”
“……”
慵懒的声音,毫不在乎的语气,不容置疑的口吻,确实配得上世人对他的评价——魔鬼疯子。
只是因为要填饱肚子,墨湛令就把驮着他们东奔西跑、与他在战场上并肩作站、甚至将他从战场上救出来的马,毫不迟疑的杀了。
千山鸟飞绝,都没有你绝!
视生命为草芥,大约也就像墨湛令这般了吧。
回过神来,白悠悠慢慢将视线挪到那把无尘剑上,剑刃上还残留着几丝尚未擦试完的马血,心中忽然生起一股罪恶感,她救了杀戮不断的大反派,到底是错还是对?
……
方回回虽然少了条手臂,但一点儿不影响他干活,动作麻利爽快有条不紊,不仅自己干,还指挥别人干,几个人都是平遥汉子,人狠话不多,一顿操作猛如虎,不过片刻,他们休息的地方就飘起了阵阵烤肉的香味儿。
白悠悠一阵阵反胃,那是她坐骑的肉。
没一会儿,方回回扯着粗嗓子喊吃肉了,白悠悠坐在溪边没打算过去,她并不矫情,但让她上午骑它、下午吃它,她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了。
方回回他们更是反矫情达人,她不去吃,他们也不再多喊一句,甚至当没她这个人一样。
方才下马的时候白悠悠朝四周看了看,这丛林鲜少有人来,很多果树怡然自得的生长,成熟的果子不是被鸟吃了,就是落在地上当化肥了,但重重低垂下来的树枝告诉她,那里果实累累。
白悠悠拍拍手站起身,打算去摘些果子吃,忽然见树林里蹿出一人一马来,速度极快,快到她一时分不清那马是黑色还是深棕色。
马上的人极瘦,未及到跟前,便纵身下了马,那马径直朝前狂奔,忽然马身一僵,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那人摔倒在地滚了几下,然后翻身而起,看都没看马一眼,径直奔至墨湛令面前,伏跪下去。
“王上。”
看来是墨湛令的探子。
隔的远,白悠悠听不到那人说什么,只是那人说话时,眼神中带有明显的戒备地朝她这边瞥了一下,而方回回他们几个人也在这之后,不动声色地迅速散在墨湛令周围,形成她初见他们时的那种以墨湛令为中心的半圆状态。
直觉告诉白悠悠,那人所说的话,一定与她有关。
那人嘴巴一张一合,但束起的黑发不见杂乱,身上衣服、鞋子破旧是破旧了点儿,但也是规规整整,无一丝凌乱之感。
白悠悠不由地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又朝方回回他们几个人看去,果然也是一样,这样整齐的装束,在常年在外行军打仗的人里面是极少见的,甚至说是绝无仅有的。
不至于吧,干的都是掉脑袋的活儿,还这么在乎形象?
直到白悠悠的目光落在清冷俊美的墨湛令身上,她才明白,有什么样的帅,就有什么样的兵,墨湛令爱干净,他的兵也必须爱干净,从这些人言行合一可以看得出,墨湛令唯一的美名——御下有方——并非空穴来风。
白悠悠索性打消了摘果子的念头,重新坐了回去,山雨欲来,躲也躲不掉。
一直等到方回回他们散开,墨湛令仍旧坐在原处,不动声色地转了转食指上的龙骨戒,沉吟片刻,然后起身……走到烤肉前。
他竟然吃起了烤肉!
白悠悠皱了下眉头,怎么跟她想的不一样?
难道吃饱了再来收拾她?
过了一会儿,墨湛令还是没有过来,白悠悠有点儿坐立不安,就像明明知道刀架在脖子上,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下来那样难熬。
眼睁睁看着方回回他们吃饱了,将升起的火堆熄灭,白悠悠知道不能再等了,起身走了回去。
“现在走?”
“走,明日天亮前出丛林。”
白悠悠看了看周围整装待发的人,猛然觉得头大,虽然她勉强理解墨湛令杀马是为了不饿死人这个理由,却忽略了她没有马骑这个十分现实又棘手的问题啊。
“……我的马被你们吃了,我骑什么?”
白悠悠有些泄气的愣在原地,身侧的光线忽地一暗,不禁抬头看去。
墨湛令骑着马行到她身侧,顷长孤冷的身影凌于马背上,俊美慵懒的姿态中透着丝丝让人望而生畏的阴郁之气。
“上来。”
墨湛令朝她伸出手,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布满了横七竖八的伤口,那是常年征战之人才会有的印记。
“王上身份尊贵,这有失常礼。”白悠悠自认为说的很得体,后退一步,指着方回回道:“我还是跟他比较好。”
方回回一把将同样没有马骑的瘦探子提拎到跟前,道:“我带他,带不了你。”
“不能换个人带他吗?”
“不能。”
白悠悠见方回回果断回绝,正不知如何是好,忽然一道似有若无的薄荷气息灌入头顶,紧接着一股大力揽在她腰间,身体随之腾空,等她反应过来时,整个人已稳稳当当地坐在马鞍上了。
意识到紧贴她后背的,是坚硬如石的胸膛时,白悠悠觉得整个身体都僵了。
墨湛令贴着她的耳畔,慵懒低吟:“孤不介意,你介意?”
白悠悠下意识的抬头,对上墨湛令邪魅狂绢的黑眸,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颤:“我……”
可刚开口,墨湛令一双长腿用力夹了下马腹,那马跟有灵性一样,墨湛令连马鞭都没抽,马就朝前狂奔而去,白悠悠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后仰去。
本就挨在一起的前胸和后背随着这道力更是狠狠的粘在一起。
“饿的连坐正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悠悠气结,想说马不停蹄地狂奔了一上午末了闻着肉香饿肚子连颗果子都没吃着这么变态没天理的事你试试!
“饿不死。”
“是么?孤也不介意送具尸体去西夏。”
“你……”
“或许不必去西夏?”
白悠悠心一惊,顿时毛骨悚然,他果然还是知道了么?
“不去西夏去哪?”
“你不知道么?”
包裹着她的薄荷气息更浓了些,微热的气息扑在她雪白的后脖上,白悠悠动也不敢动,只是垂在身前的手不自觉的攥紧了。
有那么一瞬间,白悠悠想要不要坦白,但墨湛令似乎不打算给她开口的机会。
“王上,其实我……”
“孤很快的,你可要坐稳了。”
似笑非笑的声音带着蛊惑人心人心的力量,随风一并吹进白悠悠的耳内,她敏感的察觉到他的下颌触在她的耳廓边,又痒又麻。
不等白悠悠有所反应,墨湛令一手揽过白悠悠的纤腰,一手扬起马缰,“驾”的一声,马奔的更快了。
白悠悠绝望地闭上双眼。
再忍一日,只要一日,等出了这片丛林,就同这魔鬼一样的平遥王永世不相见。
几个时辰之后,在白悠悠他们刚刚停留过的那片溪流处,一人一马狂奔而至。